铃萝见张以落败,心头一凉,眼眶顿时红了半圈,泪眼汪汪的望向君若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周峰等人见小悠三人获胜,自是兴高采烈,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幸不辱命。”子娴搀扶着烂醉如泥的楚词,回到君若缕身侧。
“做的不错,不过此番真正突破了自我的,唯有楚词一人。”君若缕取出一颗丹药,示意子娴喂给楚词服下,“练气阶段,便是凝练真力的过程,你们所有人,除却小悠练气的时期短了些之外,其他人凝练程度相差并不大,但所发挥出来的战力,却有时相差甚远,你们可有仔细思考过这个中缘由。”
众人面面相觑,却好似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们所修之道,大都是你们师尊在你们修道初期,使用引道之术查探过你们的特质后来决定的。”
君若缕一手扣印,点向小悠,小悠顿时周身流光氤氲,头顶缓缓浮现出一柄长剑的虚影。
“诚然,以引道之术查探出来的修行方向,更符合你们的体质,也是你们最具天赋的道路。但是,自己走的路,应该是由自己来决定的,就算天赋异禀,但若你内心并不认可你现在走的道,那这条路,便是一条死路,终究难成大道。”
“你们一直都是依循着长辈的教导在行事,这样固然没错,但也要时常自省己身,这条道,是不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愿浸淫其中之道。修道一途,枯燥漫长,若非自己心之所向,自然难现其威。”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连一旁的铃萝,听得此番言论,也忍不住凑近了几步。
“楚词本是一个娴静羞涩的孩子,在众人眼前展现出那样的醉酒狂态,对她本人来说,可能是有些难堪的,但是她终究是跨越了这道屏障,认可了自身的道。方才她展现出的剑威,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沸岩湖一战,她触发了命锁,损失了十年寿命,但可能也正因如此,她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路了。你们真力的凝练都已快臻至瓶颈,离问道不远了,但能否成功问道,想必你们也是心有疑虑吧。”
“吾辈修道,寻心以问之,明辨以入之,旁通以阔之,这不仅仅只是先贤的一句哲言,更是我们求道路上的警语。如果你们心中另有所悟,现在换一条路还来得及,毕竟真力相通,只需再修道法即可。若你们已经认定此道,就更需坚定己心,天布万道,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自己首先要从内心认可自己。虽然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所长感兴趣,但也不乏一些性格别致的个体,若只是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想要成道,难比登天。”
君若缕的言语,如同醍醐灌顶,众人眼眸之中,都似有所悟。
一边的众教徒,也怔怔呆立,仿佛都忘记各自已是身处险境了。
“不过终究是我们胜了,铃萝姑娘,愿赌服输哦?”君若缕却是毫不留情,将众人一瞬拉回了现实。
“前辈……”铃萝泫然欲泣,还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君若缕剑光大涨,身形陡然向自己射来!
铃萝发出一声娇呼,吓的紧闭双眸,片刻之后,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忙睁开双眼,只见君若缕长剑横立,堪堪抵住了一名煞气滔天的男子。
“风……轻则……?”铃萝登时花容失色,后退了两步,跌坐到地上。
“你竟然拦我杀她?”风轻则面露异色,眸中隐现怒火。
“她也不过听命行事,你杀她解决不了问题。”君若缕语气平淡,摇了摇头。
“那就从她开始,一个个杀!你可知守一因为这些卑鄙小人的诡计,损失了十年寿命!”
“为了轻洛的夙愿,恕我不能……”
“你不配跟我提她!”风轻则威势大涨,一掌推出,沛然威压,排山倒海一般的卷来。
君若缕剑势一变,一面铜镜倏然显现,挡向了风轻则狂势的一掌。
双方身形纹丝不动,但掀起的气浪,却是将周围众人,全数震飞。
铃萝首当其冲,身形当即倒飞而出,咳出一口血来。
小悠堪堪稳住脚步,见两人势如水火,急忙又冲上前去:“风前辈,师傅,你们不要打了!”
风轻则脸色缓和了几分,冷哼一声,缓缓将掌势收回。
“既然你能带着他们出行了,那说明太玄门的烂事你终于是解决了?”
君若缕摇了摇头:“一半一半吧,不过轻洛的灵位,已经供奉在太玄门的宗祠了。”
“哦?”风轻则沉默了片刻:“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是这些人我得带走。”
“你带走他们干嘛?”君若缕倒是有些诧异了。
“为了阿姊的夙愿。”风轻则看向君若缕,露出一丝苦笑。
君若缕楞了一瞬:“可以,不过有一人我得带走。此人,不是毒宗之人吧。”
君若缕指着先前嘴角溢血的少年,望向铃萝。
铃萝站起身来,犹疑了片刻,缓缓颔首,少年眉头一皱,体内隐有火光显现,只是在亮起了一瞬之后,又黯淡了下去,少年愕然,登时望向君若缕。
“倒也忠心,但是想自杀,却是没那么容易的。”君若缕直视少年,看得少年一阵发憷。
“那我便先走了,这里总归是你们的地头,待得我浑身不舒服。”风轻则扫了一眼墨轩,轻轻的摸了摸小悠的头,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
“你……真不杀我们?”铃萝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道。
“忘忧谷,千蛊泽,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境,想必你在毒宗,也是饱受欺压吧。”凤轻则大有深意的看了铃萝一眼。
铃萝眼神一黯,却又径直对上了风轻则的视线:“别想打什么歪主意,我自幼生在毒宗,绝对不会背叛宗门的。”
“嚯?”凤轻则不置可否,转身离去:“快点跟上吧,掉队的人可是会死的。”
众教徒身躯一震,忙追上风轻则的脚步。
众人渐行渐远,唯留一道声音缓缓飘至。
“我阿姊苦了一辈子,她曾说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君若缕自嘲地笑了笑,却是兀自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