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以西,有奇峰,层峦叠嶂,形似巨松,世人称之千阑。
而闻名遐迩的太玄门,便是坐落在这千阑山之中。
君若缕之徒回归宗门之事,仿若扔进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浪。一时间,太玄门上下,都是议论纷纷。
而身处事件中心的小悠却是对此浑然不知,只是思虑着即将见到的师傅,心中既是期盼,又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在大殿之中时,众人见自身的眼神好似都有些奇怪,小悠也只当自己初次回门,大家都觉着新鲜,并没有去细想。
“师傅!”在子阳的带领下,七转八折,小悠终于见到了端坐在一座旧阁内的君若缕,登时眼眶一热,双膝跪地,恭敬的磕了个头:“弟子回来了。”
“怎么会……”君若缕一愣,望向子阳:“你怎么……”
“我挺喜欢这小伙子的,就帮你带回来了。”子阳摸了摸小悠的头,将他搀了起来。
“胡闹!你可知他在门内……”
“你可知他在门外已经被火衣教与鬼道一起盯上了。”
“怎会,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能耐能被……?”君若缕愕然,却是看到小悠肩上的烛天,心思流转间,当即明白了七八分,怔怔叹了口气。
“说到底,小悠是你君若缕的徒弟,也是我太玄门的弟子,怎能总是寄于他人门下。更何况他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理应由宗门来庇护,咫尺老哥已是重责在身,我们不能在再给他增添负担了。”
“我现在诸多不便,如何照料得了他。”君若缕望向远处两侧,几道苍老身形,隐在暗处,正紧紧的盯着库籍。
“他早已不是需要你照料的孩子了,你要相信他。”子阳认真的说道:“他也可以暂居我处,好歹我主殿之内,还无人敢造次,你大可专心解决你现在的麻烦。”
君若缕捏紧了拳头,缓缓走向小悠,轻声道:“如果因为师父的原因,导致有不讲理的人对你恶言相向,你怕么?”
小悠不明就里,却还是摇了摇头:“师父,徒儿不怕。”
君若缕笑了笑,拍了拍小悠的肩膀,缓缓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呵,这么郑重的拜托我,还真是少见啊。”子阳领着小悠,挥了挥手:“放心吧,走了。”
小悠随着子阳,一步三回头,眼见师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君若缕一掌拍出,惊起一阵烟尘,眸中神色略显黯然,后又精神一震,目光转而坚定,转身翻阅起古籍。
“子阳师伯,我不和师父一起修行么?”
“你师父还有要事在身,等他忙完了,你就可以随着你师傅修行了。”
“那我可以经常来看师傅么?”
“当然可以,嗯……如果你不怕被你师傅骂的话。”
“嘿嘿,不怕,我早就习惯了。”
“……”
太玄正殿后,一圈厢房彼此参差,坐落成了一个大院,而太玄掌门一家的日常起居,便是在这大院之中。
这日,一清丽美妇,在大院的厨房内来回穿梭,身形轻快,眸中写满了欢喜。屋顶炊烟袅袅,枝头鸟雀清啼,山色蒙蒙间,宛如一副画卷徐徐展开。
院内大门被人应声推开,两道身影缓缓走入,赫然是子阳真人与小悠。
“回来了?”美妇闻声赶出,眸中欢喜更胜:“这便是君师弟的弟子?”
似被美妇热情所感,小悠羞怯的点了点头。
“等你们半天了。”子娴也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排骨:“娘,看把你急的,到房内坐下再说吧。”
“对,对,坐下说。”美妇牵起小悠的手,便往房内走去。
屋内正中一张方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
四人一人一方入座,小悠愣愣望着丰盛的桌面,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小悠,今年多大了啊。”美妇一边替众人盛着饭,一边柔声问道。
“十五有余了。”小悠腼腆的回答到。
“那快成人礼了呢。”美妇眉目含笑:“我是你师傅的师姐,你可以喊我谷姨。”
“谷姨好!”
“真乖!”
“你看你谷姨开心的,平日里我们可没这么丰盛,今日真是托了小悠的福了。”子阳看着美妇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谷雨美目白了子阳一眼,笑骂道:“净瞎说,这碗饭先给你,看堵不堵得住你的嘴。”
子阳举手做投降状,惹的子娴小悠都是一阵轻笑。
“你们,真好。”小悠挠了挠头,羡慕的说道。
突入而来的一句话,听的三人都是一愣。
谷雨犹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小悠,你的家人……?”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小悠低着头,回答道。
谷雨和子阳对望了一眼:“若缕他也……”
“没关系,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师姐罩着你。”子娴眸光清澈,看向小悠。
“恩,我还有师傅,下山后,我也结识很多朋友,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小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众人见小悠并未因此情绪低落,都是舒了一口气。
本在小悠肩头酣睡的烛天,被一阵饭香惊醒,看见众人正吃的开心,却把它落在了一边,当即上蹿下跳,委屈的怒吼连连。
“哈哈,把它给忘了。”子娴娇笑道,拿出了事先备好的大钵,为烛天单独匀出了一大份饭菜。
烛天这才安静下来,开心的狼吞虎咽。小悠大口的扒着饭,鼻尖不由一酸,这种家的温馨,好像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谷雨亲自为小悠收拾了一间厢房,内里设施齐全,窗边一盆青季正开的茂盛,淡淡花香,充盈了整个厢房。
小悠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好似做梦一般,先前虽是与云霄一起,在剑宗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小悠心知,那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属,迟早是要离开的。
而恍然间,自己不仅有了宗门,而且还是身为四院之一的太玄门,自己的师傅,更是太玄门掌门的师弟。
这命运的起伏,如何不让人感到惊叹。
似是最近经历的变化太多,小悠只感到身心一阵疲乏,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皓月当空,将整个千阑山笼罩朗朗月色之中,也在这悄然的静谧之下,孕育着下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