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内奸，有什么进展？”，宝珠回转身，在大殿走来走去，房间里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内心的烦闷少了些许。
“回主子，查清楚了，与小青接头的人，是，是太后娘娘永寿宫的扫地太监。”，欢乐小心翼翼瞄了眼走来走去的主子，内心忐忑道。
“太后？确定是太后宫里的扫地太监？详细说来。”，宝珠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快会露出马脚，更没有想到会牵涉到太后。
“回主子，奴婢发现小青初五一大早，便借着扫地的空当，将一个字条塞在咱们宫殿门口的大柳树树洞里。
翌日，有个太监鬼鬼祟祟经过，停留片刻后字条不见了，奴婢一路跟踪，发现他进了永寿宫，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永寿宫的扫地太监小顺子。
奴婢估计他们消息传递的并不频繁，可能一个月一次，之前一年盯着他的人确实是大意了，请主子责罚。”，欢乐说完跪在宝珠面前。
宝珠不置可否，犀利的双眸盯着她，欢乐恭敬的低着头，额头布满冷汗，“起吧，下不为例！至于你手下的人，自己去处置。”
“是，谢主子！”，欢乐劫后余生，主子的气势越来越骇人了。
“所幸并未酿成大错，容你戴罪立功，可知字条上面写了什么？”
“回主子，上面，是，是主子平日里的一些喜爱，穿着打扮等动态，另外，还有，主子与皇上相处的有些细节。”，欢乐头垂的更低了，小心翼翼道。
宝珠脸色更加阴沉，重重拍了身边的案几，厉声道，“这么说，本宫不知不觉中竟然被人监视了一年多？”，这是她第一次对手下的人发脾气。
“主子，奴婢该死。”，欢乐同样自责不已，冷汗直冒，幸亏只是监视，如果真带点毒药什么的进来……。
宝珠自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出，慢慢冷静下来，继续道，“行了，先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也算是给我们一次警告。
另外，小青那继续盯着，千万不能让他有机会接触到四皇子，重点防范，此外，他可有机会接近书房？”
“回主子，应该没有，小青只是负责清扫宫殿外围，书房等重点地方随时有人当值，能进入的都是皇上的人，是经过千挑万选确定忠诚的。”
“嗯，那就重点盯住能接近书房的几个人，记住，便是皇上的人也要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宝珠哼发出一声冷笑，略微沉思，阴沉道。
“主子？”，欢乐震惊抬头，难以置信道。
“去吧，暗中盯着，不可露出一点破绽，对方要比我们想象中的狡猾。”，宝珠挥挥手靠在椅背上，恐怕皇上自己都不会想到清风宫除了小青，还有其他的内奸吧，更不会相信内奸会是他的人。
小青作为外围扫地太监，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近书房的，那么，能从书房拿到东西的，就另有其人，那么能随意进出书房的人嫌疑最大，宝珠可不相信小青这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小棋子是会飞檐走壁的能人。
皇上不会怀疑自己的人，不代表宝珠盲目信任，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皇上的人也是人，是人便存在弱点，自然也有可能被人见缝插针，经不住诱惑背叛。
小青是与太后宫里的人接头，这是宝珠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牵涉到永寿宫皇上亲妈，就难办了，不过，这事情到底是否有太后的参与，还有待商榷。
太后作为宫里超然的存在，应该没必要降低身价，浪费精力监视她一个小小的嫔妃吧，这怎么也说不通，她倒是宁愿相信是皇后或者李家擅自安排的人，至于太后……。
这一切如果与太后毫不知情，怕也说不过去，谁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指使太后宫里的人呢，或者是大胆的在太后宫里埋人手呢？
即使小顺子只是个外围的扫地太监，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太后就真的一无所知吗？恐怕也不见得，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欢喜，去请李嬷嬷过来一趟。”，李嬷嬷原是皇上的奶娘，又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几年，应该对太后有所了解，自从有了四皇子，李嬷嬷全心扑在赵瑁身上，反而对宝珠表了忠心。
“参加娘娘。”，李嬷嬷穿着干净利索进了大殿，她正陪四皇子玩，不知娘娘这时候找她是否有要事，暗自揣摩着便到了跟前。
“嬷嬷快起，平日里照顾瑁儿辛苦了。”，宝珠向前未等她行完礼，亲自扶起李嬷嬷，对于毫无私心照顾宝宝的李嬷嬷，她是心怀感激的。
“娘娘严重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李嬷嬷荣辱不惊，说起四皇子眼底略过一丝笑意。
“嬷嬷放心，有四皇子在，将来定不会委屈了嬷嬷。”
“谢娘娘厚爱。”，虽然有皇上在，李嬷嬷断不会受了委屈，但宝珠的话还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今日请嬷嬷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听听您的意见。”
“娘娘请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认了新主子，就不可能有二心，况且德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又进退有度，断不会做出失了分寸之事。
“嬷嬷曾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几年，想来是对太后有所了解，本宫这有些事情，想请嬷嬷帮忙参考参考，嬷嬷放心，本宫自不会做对不起皇上之事。”
宝珠漆黑的眸子看着李嬷嬷，只将清风宫内奸小青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当然话里并未怀疑太后，却有意夸大有其他内奸利用太后和小青的猜想。
相比于太后，她相信李嬷嬷对皇上的感情更深厚，即使她仍然忠心于皇上，宝珠也没有损失，反而能提前让皇上知道她的猜测，皇上暗中插手查内奸，与自己更无坏处。
“娘娘。”，李嬷嬷心性再好，也被德妃娘娘的话吓的脸色发白，如此重要之事，为什么要告诉她一个老奴才呢？
“嬷嬷不必紧张，本宫之所以告诉嬷嬷，不过是因为嬷嬷对皇上，对太后都了解颇深，所以才找嬷嬷商量商量，不知嬷嬷有何高见？”
宝珠放下身段，虚心请教，此时牵涉太后，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做好全面准备，万一一着不慎引起皇上的误会，有李嬷嬷在也可以缓解一二。
“娘娘为何不直接向皇上求援呢？请皇上排查内奸之事？”，李嬷嬷谨慎道。
“嬷嬷有所不知，皇上已将内奸之事交由本宫全权处置，况且，本宫怀疑的可是皇上的人，皇上一向骄傲，如果知道本宫怀疑他好心安排给的人，那……。”
宝珠咬住下嘴唇，欲言又止，相信李嬷嬷能明白她的意思，无端怀疑皇上的人，必然会引起皇上不满，内奸未抓到便惹怒了皇上，确实得不偿失。
“老奴明白，照娘娘的怀疑，小青应该是真正的内奸推出来的挡箭牌，一来保护自己不被发现，二来内奸应该知道小青是太后的人，想置娘娘与两难境地。”，李嬷嬷静下心分析道。
宝珠暗自点头，在宫中沉沉浮浮二十多年，李嬷嬷却是不可多得的瑰宝，自己算不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嬷嬷说的有道理，别说本宫只是皇上的嫔妃，就是皇上本人，哪里敢到太后面前对峙呢，便是想处置小青，也得想个万全之策，目前也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啊。”
宝珠叹息道，如果不是皇上早知道诗词的内情，本宫又不轻信小青是唯一的内奸，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如果本宫再浮躁一点，贸贸然向皇上伸冤或跟太后对上，那便是万劫不复……，果然高明，连太后和皇上都算计了进去。
宝珠眼眸里冒着寒光，不管幕后是谁，这次都要为之付出代价，虽然目前并未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其心可诛，在清风宫埋下如此深的内奸，必然所图不小，迟早是个大祸害。
“而且，娘娘，照您所说，小青是内奸既然是皇上告诉您的，那么，皇上肯定也清楚了小青与永寿宫的关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您，还要您自己费工夫查呢？
老奴猜测，皇上的本意也是想让您警觉，让您自己查清小青的身份后再做出判断。”，李嬷嬷声音晦涩不明，宝珠却听明白了，皇上是想让她自己查清楚后放弃追究，毕竟牵涉到亲妈。
“是啊，嬷嬷所言有道理。”，宝珠神情有些萎靡，默默坐着不再言语，李嬷嬷只得暗自叹气，嫔妃再受宠也只是个小妾，又怎能跟太后相比呢？
宝珠看上去精神不振，心里却是闪过一道亮光，对啊，能让皇上犹犹豫豫为之隐瞒的，也只有李家。
然而，皇上调查的重心却一直在宫外，这么说来，皇上也只是通过小青和宫外的情形，臆测到太后参与其中。
皇上知道诗词被剽窃，自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排查宫内人员，所以才卖了个人情，更想让自己知道实情后知难而退。
而皇上考虑的却更为宏观，他关注的应该是对朝堂的影响，他担心事情揭露后，现在处置周婉儿，不仅会将李家和太后牵涉进来，更会引起李家的警觉，这才将周婉儿收入宫中。
到了宫里，周婉儿可就任由皇上处置了，宝珠眼神微闪，不由的缩了缩肩膀，若说之前对神秘的周婉儿是忌惮，那么现在，则是无尽的同情了。
然而一直从大处着手的皇上并未想到，身份超然的太后或许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利用了，或者说，李家确实是利用了小青打探自己的消息，却被幕后黑手又推波助澜利用了。
只要抓出了真正的内奸，皇上定然会为太后洗脱嫌疑，而这位胆大心细的幕后之人，就要接受皇上和太后的两重责难了，宫里的两大boss竟然被一个小人物同时利用，……。
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受害者，不管太后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只能抛弃小青，将一切撇干净，宝珠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哎，一首诗词引发的血案啊。
“本宫知道了，今日多谢嬷嬷，欢喜，将皇上赏赐的雪糁给李嬷嬷拿来，嬷嬷年纪大了，雪糁对身体极好。”
“这是老奴的本分，谢娘娘赏赐，老奴便却之不恭了。”，李嬷嬷自然知道收下赏赐，主子才能安心，平静的接过欢喜的锦盒，毕恭毕敬行礼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