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M县救回来的人,被送往了各家医院。地震后二十三万多的人,活着来到J市的,却已经不到五万。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中,还会有多少人,是大家用尽全力,也无法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
后来,所有踏入过M县的暴徒,所以伤害过国人的暴徒,都被甄别出来,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后来,这块包括M县在内的区域,被荒废了很久。
后来,原本的居民,再也没有回到那里去过。
这些后续,与乔菲他们都无关了。M县的惨剧,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M县M市甚至M省。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寻找的步伐,找到能够通往其他失联地域的安全通道。
与乔菲他们心无旁骛地搜寻工作不同,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
相比于大本营的普通群众,J市这边的人,对M县的情况要了解更多。毕竟,这里是救援的第一线,从M县过来的人,大多先被安置在了J市,等他们身体恢复一点后,才会被安排送往大本营那边的医院。
对于M县的惨状,J市的普通大众,都是愤怒而同情的,愤怒于暴徒的无人性,同情同胞的悲惨遭遇。很多人给他们送来了吃的用的,虽然说起来,现在谁也不宽裕。可是,在那之外,很多人只敢小范围讨论的一个话题是,如果有很多M县这样的地方,该怎么办?如果要一直救助那些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会不会让自己的生活也过不下去?
“现在想想,还不如以前没跟外面联系上的时候,那时候,日子过得多简单啊,目标也明确,前景也明朗。”乔菲家所在的村子里,大家正聚在一起。
这个聚会本来是为了讨论捐助些什么东西比较合适的。结果,这问题没讨论两句,就有了结论。各家用土豆跟政府换来的其他粮食,一时半会都是吃不完的,完全不介意拿点出来做好事。而且,大家从彼此的挤眉弄眼和各种画外音里,也都听出来了各自相同的担心,那就是担心政府的人拿存粮太多做借口,将主意打到大家新种的水稻上。再说,M县的人,也确实太惨了。不管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在这件事上,殊途同归。
在解决了这个名义上的主要目的后,大家的话题,慢慢的就集中到了以后的发展上。同情归同情,要是因此而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质量,就不是大家能接受的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各方面方便了很多,但变数太大了,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以后会怎么发展,大家都有点心里没底。于是有人开始怀念以前虽然更艰难,却前途明确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作为唯二留守家里的成员,乔父气呼呼地跟乔母抱怨道:“我说呢,这么点小事,非要召集全村来开会,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捐东西是借口,想要个保证才是真的。”
“大家在这个时候,会有这个担心,也是正常的。你看这一个个联系上的地方,根本是一个比一个惨。看来看去,我们这里,可以算是条件最好的地方了。大家难免担心日子会越过越差。”乔母到是能理解大家的担心。
“那他们自己想办法去。你没听他们话里话外,那意思都是想跟从默要个保证呢。这种事,是从默能保证的吗?现在他上面,多少领导,轮得到他说话吗?也不想想,要不是从默,搞不好我们这里也是各种****。不感激就算了,还尽会给他添乱。”乔父是越说越愤怒。
乔母听着却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一直对他不满意?现在有人给他添乱,也算是做了你想做而没做的事,怎么反倒发起火来?”
乔父对妻子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很不满:“那怎么能一样!再说了,我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我可从没想过要给他添乱。”
如果说村民们的担忧还属于不可明说,那么种子中心的人,与大本营那边过来的专家们的斗争,可以说,几乎是摆在了台面上。
从默去过种子中心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在一个仓库里了大量的小麦和棉籽。那个时候,大本营方面的专家还没有抵达。
原本,从知道跟大本营联系上后,对自己的科研水平很有自知之明的种子中心的众人,就开始担心自己就算不失业,只怕也要沦为打杂的了。这种落差,几乎没有人能够立马接受。
而当知道大本营那边需要大量的越多越好的土豆种子后,忐忑的众人立刻意识到了,他们手里的新型土豆品种和水稻品种,其科技含量绝对是超过了大本营那边所有的品种。既然最先进最好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就没道理拱手相让。
而当他们发现了小麦种子和棉花种子后,更是信心大增。在大本营的专家们赶来之前,送来这些种子,这显然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科研本来就有偶然性,他们已经让自己深信,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于是,当大本营那边的专家们到达的时候,虽然他们有人曾今是自己的导师,还有更多的是久闻大名却没机会一见的,甚至还有如同传说一样存在的大拿,大本营的各位,却在客气与尊敬之外,对于由哪一方来主导研究,寸步不让。
大本营的专家教授们,面对种子中心这些经常连专用名词都说不清听不懂的“科研工作者”,只觉得沟通都太困难。而当见识了他们乱七八糟的研究记录和数据后,更是快气疯了,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啊!这么明显的“异常”,这么多的共同点,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人居然还没把这些新型种子DNA上的特殊性找到,还没有找到将这些特点运用到其他物种上的方法,这简直是对全人类的犯罪。
种子中心的人却完全不同意,虽然他们也承认,自己科研水平有限,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工作却是成绩斐然的,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大家的粮食危机。这一点上,他们完全做到了,J市不仅没有粮食危机,还有富余可以支援其他地方,其中支援最多的,就是大本营了。显然,大本营的这些专家们,并没有解决这个当前最紧迫的问题。
“是科学研究重要,还是解决实际问题重要?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们更重视后者,这些种子才会出现在我们这里?这是那个高人对我们的信任啊!”种子中心的人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不过被重读了的“我们”两字,足够表达他们的实际意思了。
大本营的专家们最愤怒的就是这个所谓的不知名的“高人”了。他们认定了是眼前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隐瞒了这个人的信息。那些完全无视规章制度的的“科学狂人”型的同行,他们还是知道几个的,所以很自然的怀疑背后的人,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为什么不出面,也很好理解,不择手段的事做多了,当然无脸见熟人,尤其是见那些曾经被他盗窃过研究成果的熟人。
总之,一方认为对方水平太低,进展太过缓慢,根本是在浪费人力物力。另一方则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对方学究气息太浓,不懂解决实际问题的重要性。
目前,种子中心的人,利用主场优势,暂时领先。但大本营的人马,显然后台更大,随时可能翻盘。偏偏从默忙得根本连个人影都不见,其他人呢,了解他们这种现状的,因为种种顾忌而不愿意插手,能插手的呢,压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不过,为了证明己方的正确性,双方都在自己更擅长的领域全力以赴。
“科学界的勾心斗角果然有趣!”听到消息的从默,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们的争斗,就更没人管了。反正,外面的人,唯一关心的,就是他们能够提供足够多的种苗。
真正为难的,是决策层的人。
首先是J市的定位问题,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里是联系各地的通道所在地。按理说,对J市的定位,最合适的,显然是现在作为救援的中转站,将来则是发展商业的最好地方。
可是,世界并非总是和平的,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谁不想要?如何才能不让这里,被别的国家侵占了,是一个现在就必须考虑到的问题。
更要命的是,作为通道所在地的这个山脉,还富含各种矿产,其数量之大,足够让世界上的所有正常的国家和个人为之疯狂。至于“不正常”的从默,对此只能当没发现那些打量他的视线了。
要将这个地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显然必须加大武装力量。但这个度,却很难控制。力度不够,担心控制不住。力度大了,却也容易被人当做借口。很简单的道理,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别的国家手里,有这么一个地方,还在那里布置了大量的军事力量,这里在座的所有人,都会寝食难安。
另一个问题,与村民们的担心有异曲同工之处。当然了,对这里的人来说,自己国家的人,那是不用考虑的,再困难,也是要救助的。可对于非本国人,该如何处理,却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了。人道主义也得考虑自身能力啊。
麻烦的是,对于大本营和S省那边气候状况突然改善的原因,还毫无头绪。虽然推测应该跟J市这边的连通有关,可先联系上的S省,气候的变化却发生在大本营之后,这显然说明还有其他条件存在。如果以后找到的地方,无法满足这未知的条件,是否需要将那里的人移民,是个很难抉择的事。
作为知情者的从默,对此还是保持了沉默。
当初大本营气候大变样后,乔菲曾经提出,自己也去S省走一趟。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当时他们就基本确定,这变化与乔菲出现在大本营是相关联的。乔菲不是不知道,自己往S省跑一趟后,那里的气候要是也发生了改变,那基本算是诏告天下这事跟她有关了。可这事上,她也没别的选择。
从默却阻止了她,或者说暂时阻止了她。他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然后自己去了一趟S省。果然,当初大本营发生的事,同样在S省上演了。
当从默将乔菲那块去了趟S省的玉佩还给她的时候,已经可以确定,这块玉佩,就是掌握气候变化的钥匙。不过这事,他们不准备告诉第三个人。
在这些人,还没对救援范围作出最后的决定前,M县的事发生了。
当自己人都被送回来后,当暴徒也被处理后,剩下的非本国人,该怎么办,成了必须立刻做决定的事。
“将他们接过来,分散安置,那里有我们的国土,绝对不能留给他们。”从现场回来,还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从默,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是,就算留给他们,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对于这些凶手们的同胞,很有些人对他们有一种压不下去的恶念。
好在大家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最终还是按从默的建议,将那些人也安置了下来。而这些人,其实已经不到万人,存活下来的比例,甚至远远低于M县的人了。
因为人数少,这么安排,并不算太麻烦。而当这块新发现的地方,再次发生气候突变,更让人有了一种赚到了的感觉。
可是,如果人很多呢?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以后就按此办理的方法。
对他国灾民的安置问题还没解决,另一个更复杂的问题,出现在了眼前。
新的通道,所通向的地方,属于W国,但那里,一直有X国的军队驻守。往更久远了说,那地方,在被W国吞并前,却曾经是天朝的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