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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象无形

鼎玄翻来覆去地想,墓生疗伤练功一直都很顺利,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酿成这样的灾难,自己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他重新将这一百天的过程一件一件慢慢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一点不妥之处。

唯一一点没有把握的地方,就是墓生的恢复太快,练功进境神速,但是这都是因为他学得快,消化得快,成功得快,自己本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虽然盼着他早日练成超人本领,但绝对不会拔苗助长的。

他思来想去,整整一个晚上不曾睡觉,甚至都没有坐一会儿,一会儿进洞看看墓生,一会儿到洞口搔首长愁。

到天亮的时候,一缕阳光透过藤叶,射在对面的石壁上。

鼎玄看着那点阳光,忽然心里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对墓生说过的话,因为怕墓生提出回神女冢,便欺骗他,说他现在伤情似乎好了,其实还有很大隐患,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

他忍不住自问:“难道因为我是个不祥之人,因此乌鸦嘴说过的话竟一语成谶了吗?不然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旧病复发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一生命不好就罢了,无论如何不能再害了这孩子,不能眼看着这样一个好材料毁在自己手里。”

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老天保佑这孩子无恙,能够恢复健康,他愿意把他交给别的师兄弟,让他们带着。当然他会找一个他认为命运最好的人。

鼎玄重起炉灶,将原前曾经对墓生做过的事情,重新一件件做起。

等到这孩子终于能够起身走动的时候,鼎玄这才找机会离开紫萝涧,来到天风角,来找神鸟铁鹰。

鼎玄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对铁鹰说了一遍,末了道:“神使,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都是我私心造成的错。再过一段时间,这孩子就会恢复正常,我不能再害了这孩子,所以决定把他交给掌教师叔。”

他本是来请教铁鹰给他出主意的,没想到铁鹰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疑惑,又不方便直接问。

鼎玄心念一动,便说起墓生是多么喜欢铁鹰,那些天几乎每天都在盼望他,等待他的到来。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铁鹰。

铁鹰仍然是端立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鼎玄心里十分失望,看来铁鹰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么喜欢墓生,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找掌教师兄去坦白了。

他正打算开口告辞,却见铁鹰伸爪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大象洞。”

鼎玄一愣,道:“大象洞?若颠师祖他会见我吗?”

铁鹰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在地上写道:“明天,带上那孩子。”

鼎玄准备再问时,铁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

鼎玄知道再呆下去也没有用,便起身施礼,退了下去,等他驾起剑光朝紫萝涧方向飞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雕鸣。

回头看时,只见铁鹰腾起在空中,展翅摩云而去,看他飞去的方向,正是化鹤坪方向,心中不由一阵惊喜,重又充满了希望。

到了第二天,鼎玄和墓生早早起来,鼎玄给墓生擦洗干净,头发在顶上梳了一个道髻,穿了一身洁净合身的道袍。

墓生觉得自己这身打扮很是古怪,不停地低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嘻嘻笑个不停。

等收拾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鼎玄一手拉着墓生,驾起剑光朝着化鹤坪方向飞去。

化鹤坪乃是神剑峰长老们修行的地方,一向是山中禁地,无事绝对不许前去打扰,就连现任教主有事,也要事先通报,长老同意,才能前去拜见请教。

虽然有铁鹰代为先容,鼎玄心里仍然担心无功而返。

因为后来铁鹰并没有来给他准确的回信,若颠师祖到底见是不见,他无从得知。

如果能够见到师祖,以他老人家的见识和功力,一定有办法治好这孩子,也让自己内心的负罪感减轻一点。

一路上鼎玄不停地嘱咐墓生,说这次去见的这位师祖,对于彻底治好他的病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到那里一定要恭敬,谨慎,不要乱说乱动,一切看自己的眼色行事。

墓生一一答应,但是神情并不是很兴奋。

鼎玄知道,在墓生的心里,最希望的是见到铁鹰,他以为他病重了,铁鹰才会来看他,所以听鼎玄说他师祖能够把自己的病彻底治好,不仅不高兴,反而显出失望的神情。

到了化鹤坪的山脚下,鼎玄为示尊敬,早早按下剑光落下,先拉着墓生,对着坪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默声通诚道:“弟子鼎玄,带领墓生小朋友前来拜见师祖,赐见与否,请师祖明示。”

他这里在心里默念完毕,刚刚站起身来,眼前一亮,一位小道童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一把旧拂尘,笑眯眯地看着墓生道:“这位就是铁兄所说的那个小哥吗?果然一表人才,怨不得铁兄不知高低,一味死死纠缠,还答应师祖去做一件事,师祖他老人家这才答应。”

鼎玄这才明白,铁鹰为了墓生的事情一直死死哀求若颠师祖,最后还答应师祖去做一件事情,这才换来自己这一面。

想来铁鹰已经离山去帮师祖办事去了,那一定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带着墓生去好好感谢一番。

墓生见那个小道童年纪跟自己相仿,一身打扮也是差不多,长得眉清目秀,不由得起了亲近之意,只是见鼎玄偌大年纪,仍然对那小道童低声下气,心里记着鼎玄的嘱咐,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他不知道那小道童年纪虽小,辈份却跟鼎玄一样,但是此时他是代表若颠前来迎接他们二人,在鼎玄来说,无异面对师祖本人,所以才会恭恭敬敬。

道童见墓生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颇有心事,却不开口说话,知道一定是鼎玄吩咐过的,再说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便笑道:“小哥身上有恙,不必步行劳顿,一起走吧。”

说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墓生的手,道声:“起。”二人便缓缓升到空中,向着山上飞去。

鼎玄见了不由得暗暗喝彩,他知道这缓缓升起的功力,比快速飞起要难得多,何况那小道童飞升的时候丝毫没有做势,便直接飞了起来,好像足下生云一般,这份功力当真了得。

鼎玄自问也能做到这一点,不过要像道童那样做的自然流畅,举动轻松自如,似乎颇有不如。师祖身边的一个小小道童,竟然有如斯身手,师祖的本领当真只能用深不可测这个词来形容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墓生的伤势有了更多的信心。

鼎玄随在道童和墓生的身后,飞身到了一片崖壁前面,在一个山洞前面的石台上降落,只见洞口上方写着四个大字:“大象无形”

鼎玄知道这正是若颠师祖的洞府,急忙拍打了几下衣服上的尘土。

墓生见了,以为这是必须的礼节,举手也要学着做,被小道童一把拦住,笑着道:“师祖最烦的就是这些世俗礼节,罗里罗嗦,一点用都没有。赶快进去吧。”

说着话,拉着墓生当先走了进去,鼎玄急忙跟着走进。

石洞并不阔大,里面十分明亮,跟外面白天没有多大区别,鼎玄留心观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灯烛夜明珠一类的照明之物,竟看不出那些光亮是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三个人走进一个石室,道童指着石凳道:“两位请坐一会儿,师祖很快就会开关。”

道童端起茶壶,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便朝着右手走去,绕过一个屏风不见了。

鼎玄不敢就坐,看到墓生的脸上沁出了汗珠,便对他道:“既然师祖有令,你且坐着休息一会儿。”

墓生觉得鼎玄不坐,自己不好意思坐,但是他身体尚未恢复,赶了这么长的路,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便依言坐下来。

鼎玄垂手站在一旁,虽然师祖尚未来,但他仍是十分恭敬。

墓生观察这整个石室,空间比鼎玄的石室大了有四五倍,快赶上神女冢的墓穴了。里面的陈设也颇简陋,一条石几,几个石凳而已。

唯一的一个装饰品,就是右手的那个屏风。

那是一座玉制屏风,上面画着一座山峰,山顶上有一块山石突出在悬崖之上,上下临空,石上有一棵小松树,虽然不高,但是铜枝铁杆,夭矫攫拿,看上去十分的遒劲有力。

松树下面摆着一个棋枰,一边坐着一位年轻的道士,用食中二指拈着一颗白色棋子,眼睛盯着棋枰,正在犹豫思考。

棋秤的对面只有一个空蒲团,并没有人。

墓生觉得很是奇怪,围棋怎么可以一个人下?看那下棋人的神情十分集中,全神贯注在棋秤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面没人。

不知道那里是本来就没人,还是人刚刚离开。

墓生更倾向于对手是刚刚离开,也许是这边的人思考的时间太长了,那边的人不耐烦,所以出去解个手,想到这里,再看那个人神情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鼎玄听到墓生的笑声,刚要制止他,这时屏风后面响起了脚步声。

鼎玄急忙跟墓生使个眼色,垂手站好。

岂知墓生这时看那幅画看得入了迷,不仅没有看到鼎玄的眼色,甚至也没有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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