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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重奏

低音提琴,擦奏弦鸣乐器。又称倍大提琴。提琴家族中体积最大、发音最低的弓弦乐器。它是乐队中音响的支柱,基本节奏的基础。

2004年9月,北京。

即使是东北人,李新仍然算是很高,高达1。88米,在大一新生中尤其显眼。

作为理工科院校的偏僻专业,李新所在的班级一共就三个女生,大一新生彼此都抹不开脸面主动搭讪,因此开学已经两个月了,班级里的男生和女生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就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学院为了增进新生之间的感情,组织了一场3+2篮球赛。所谓的“3+2”就是一队有三个男生,两个女生,如果有些班级连两个女生都凑不齐,那就只能放弃了。但是李新班级的男生都特别酷爱打篮球,怎么会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李新作为男生篮球队的代表,于是腆着脸过来找班里的三个女生商量篮球比赛的事情。

约见的地点在学校唯一一家蛋糕房。李新没有想到的是,三个女生脾气都出乎意料得好。来自海边的吴瑄爽朗大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北京女孩季萌萌也表示没有问题,虽然篮球打得不好,但是出点力还是没问题的。李新一看两个女孩都答应了,心想就算剩下的萧雨不答应也没有问题。没想到萧雨虽然是江南女孩,但是也笑着说,会为班级出一份力。

篮球赛如约举行了。说是3+2,其实女生不过是在旁边跑跑过场而已,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场比赛萧雨上场后表现异常得好,不仅盖了对方女生的一个球,还进了一个2分。第二场比赛在李新和其他男生的带领下顺利取得了胜利,为了庆祝,班里的男生和女生决定一起下馆子。

吃饭的地方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韩国料理。席间觥筹交错,男生和女生们交谈甚欢,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最后决定点主食的时候大家都说让女生先点,吴瑄和季萌萌很快就点好了,可是萧雨却犯了选择恐惧症,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吃什么,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这下萧雨就更尴尬了,着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李新实在看不下去,帮萧雨解围,说:“吃辣白菜炒饭吧,绝对好吃。”谁知,就这么一句,注定了后来的故事。

第三场比赛如约举行,鉴于萧雨上一场的优异表现,大家都认为让萧雨继续比赛是不错的选择。这一场比赛双方势均力敌,男生打得有些吃力,而对方的女生表现也不俗。终于,李新抢下篮板,马上带球进入对方半场,没想到对方一个壮硕的男生拦住了他,没法投篮,这时,李新余光看到了站在对方篮板下的萧雨。她的位置很好,而且对方女生没有在她附近,李新赶紧把球传给了萧雨。萧雨利索地接到了球,转身就打算投篮,对方一个高大的男生一着急就冲了过去,萧雨背对着没有看到,本来打算往前跑,但想了想突然定在了原地,这下两人就撞在了一起。萧雨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裁判赶紧吹了暂停,大伙都围了上去。李新眉头一皱,小女生估计得哭了。人群散开后,学院的体育部长扶着膝盖受伤的萧雨从人群中走出来,而萧雨居然一直摇头笑着说没事没事,部长问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脑震荡之类的,萧雨忙摆手说:“我还要给班级加油呢,不用去,没事。”然后就坐在场边继续看比赛。

休息的季萌萌代替萧雨上了场,比赛继续。没想到一开场,李新突然发力,连进几球。加上之前的愧疚,对方似乎有些防守不力,很快,李新班就夺得了胜利。场边的同学纷纷围上来,而李新却拨开了人群,扶起萧雨,带她去医务室。

第二天下午,李新正在自习,接到萧雨的电话。电话里萧雨很不好意思,吴瑄和季萌萌有事都出去了,她想去超市买点东西。因为班里的男生都住在学校外的宿舍楼里,大多都有自行车,能不能让他骑着自行车帮忙一起去趟超市。李新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可是……李新犯愁地看着一车的东西,这也太多了吧。看来萧雨需要的不是一辆自行车而是一辆大卡车。萧雨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想反正出来一趟不容易,干脆就多买一点吧。”李新无奈地笑笑:“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买这么多零食。”萧雨为难地说:“不想总麻烦室友带饭,自己多买一点吃的,就在宿舍养伤吧。”李新忙开导说:“算啦,就算行动不便也要多出来走走,不然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回去的路上,李新骑得格外慢。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太沉了。不过好在天气很好,他就当散心了。李新正在享受北京最后的秋景时,突然感觉腰间围上来一双手臂,暖暖的,自行车晃了一下,很快又平稳了。李新的宽大的后背让人感觉很安心,但是萧雨却感觉到李新非常非常不自在。

到了宿舍门口,正好碰上季萌萌回来,她帮萧雨把东西提着,萧雨对着满头大汗的李新说:“今天真谢谢你。既然为了身体不应该多憋在宿舍,那今晚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李新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用了,真不用了。都是同学,应该的。”说完他骑上车就走了。

季萌萌觉得很奇怪,她问萧雨:“李新是不是有女朋友啊。人家要避嫌呢。”萧雨撇撇嘴:“我才不在乎呢,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在一起。”

李新回到宿舍,室友兼哥们白俊问他干嘛去了,他如实回答。白俊一下子来了劲:“萧雨绝对是看上你了啊!不然找你干嘛。帮忙还请吃饭,绝对是要追你的节奏啊。”李新没好气:“不可能,人家就是腿脚不便,找人帮忙而已。”白俊八卦起来:“诶,你又没有女朋友,如果落花有意,你这流水,道是有情无情啊?如果你也喜欢人家,倒不如就反客为主去追人家,保准能成。”李新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一个大男人八卦什么。我不谈恋爱。”白俊一看李新生气了,忙住了嘴,继续魔兽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萧雨都在宿舍养伤,没有去上课也很少出去吃饭。萌萌和吴瑄每次回宿舍看到她不是在电脑上打什么东西,就是在桌上写什么,问她在干吗,她只转过头来,阴森森地说:“我在计划。”然后就笑得人毛骨悚然。俩人忙闪开不招惹这个小妖怪了。

伤好了之后,三个女生又结伴一起上课,不过现在女生和班里男生的关系都已经很好,大家帮忙占座,打水,关系异常融洽。只有萧雨每次想找李新说话的时候,都被他淡淡地躲开了。有时候萧雨帮大家买饮料,顺带给李新一瓶,他也只是随手给其他的同学。

11月19日是个周五,白俊和其他几个哥们拉着李新说要晚上出去吃大餐,李新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到了学校的小饭馆一看,原来今天是萧雨的生日。

萧雨一见到李新来了,向白俊使了个眼色,表示非常赞许。李新转身就想走,没想到白俊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都答应人家小姑娘一定会把你带来,况且今天还是人家生日,你不会这么驳人家面子吧,吃顿饭又不会怎么样。”李新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家生日咱们也没准备礼物啊。”白俊嘿嘿一笑:“你就是最好的礼物。”李新顿时就想发作,幸好萌萌和吴瑄上来分开了这俩。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最后环节,不知道白俊几个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蛋糕,说:“萧雨,这是李新和我们的一点心意,祝你生日快乐哈!”萧雨偷偷看了李新一眼,还好没生气。一群人手忙脚乱插完蜡烛,点上,让萧雨许愿。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萧雨把自己的心愿说出来了:“我想和李新在一起。”然后不管一桌愣着的人,自顾自把蜡烛吹灭了。而萧雨没有想到的是,李新楞了一下以后,转身就走了。

萧雨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新已经走出了饭馆大门,萧雨把钱包交给萌萌让她结账,自己就追了出去。在回宿舍的一条小路上,萧雨拉住了李新。还未说话,萧雨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当初在篮球场上,是你拉着我去医务室的,后来我腿脚不便,你带我去超市买东西,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冷淡?我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行么?我从来没有这样追一个男孩子,女孩子该丢的脸也都丢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看萧雨哭了,李新顿时就慌了。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没想过要谈恋爱。我怕……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我,我……”萧雨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引得旁人都纷纷指指点点,李新心里很乱,其实说不喜欢是假的,只是……

说不清过去了多久,李新终于下定决心,不辜负面前的这个女孩。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在了怀里。

第二天就是周六,李新几个哥们和萧雨,萌萌,吴瑄约好一起去香山爬山。一路上李新和萧雨已经毫不避讳彼此在一起的事实,好似新婚夫妇一般,所以,爬山归来,大家纷纷要求这一对新人请吃饭。

李新有些羞涩,倒是萧雨大方得体,真的就好像一个新娘子般招待大家吃饭喝饮料。

自从俩人确定关系后,萧雨天天都缠着李新,李新总是宠溺着她,看她撒娇看她耍小性子,从来也不生气,而萧雨每次都拿捏着分寸恰到好处,从不过分,平时温柔体贴,让旁人好不羡慕。

转眼春天到了,结果换季时萧雨因为天气原因,突然得了重感冒,下午回宿舍休息。吴瑄下午出门时想着透透气,把宿舍窗户打开了,结果萧雨回来没注意就躺床上睡着了,到了傍晚六点多晚饭时间,突然发起烧来。室友又在自习都没有回来,萧雨头晕有些起不来,还以为是感冒药的原因,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萌萌回来发现有些不对,一摸额头,好家伙,都能煮鸡蛋了。赶紧打电话给李新一起送萧雨去了附近的医院。之所以没去校医院,是因为校医院实在不是人看病的地方。

医生也觉得挺严重,就帮萧雨开了点滴,在病床上躺下后,李新一看已经十一点了,赶紧让萌萌回宿舍,他自己陪着萧雨就行了。而萧雨精神不太好,打上点滴后,就靠在李新的肩上,迷迷糊糊地说:“李新,有你真好。”李新脸一下子红了,正打算说些什么,萧雨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

李新赶紧从附近买来粥和点心,陪萧雨打完点滴,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萧雨还有些热度,李新扶着她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宿舍门已经关了,室友们肯定都睡了,让这样的萧雨自己爬四楼回宿舍,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要不……李新低头轻声问自己怀里的萧雨:“要不去附近找个地方住一下?”也许是发烧的原因,萧雨的脸特别红,她想了很久,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时的大学生不像现在,住宾馆不仅是比较奢侈而且是非常害羞的事情。他们俩在前台解释了好久到底为什么要来开房间,以至于前台的小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房间号是2003。萧雨的头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就睡了。而李新忍不住去洗了个澡,回来才发现,萧雨已经睡着了。李新帮她解开外套,盖上被子,光是做这些,他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年轻的心总是更加蠢蠢欲动,何况是这样的热血青年。

然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了。月光很好,李新有些睡不着,背对着萧雨睡的那张床看着月亮发呆。却没有想到,萧雨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看着他。然后,就钻进了他的被窝。

李新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春天来了,热血小青年没有穿秋衣秋裤,一条小裤衩就是全身的装备了。而萧雨穿着薄薄的一身秋衣秋裤,紧紧地贴着他。萧雨的手伸过来,抱住他的腰,嘴里呢喃着:“我有点冷。”李新差点就要转过身来抱住她,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他全身的冲动都没有了。而萧雨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李新的变化,抱着他很快又睡着了。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李新并没有醒。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身边的人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醒来睁开眼,看到一张狡黠的笑脸。也许是因为刚醒,也许是因为生理原因,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也许,李新一下子翻身起来,把这张笑脸压在了身下,狠狠地吻了上去。而沉浸其中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雨失神的那一瞬间。

………………(此处省略一千字)

萧雨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李新的怀里,她突然很严肃地问:“你,刚才是第一次吗?”李新脸色突然一变,但是他马上恢复过来,反过来问怀里的人:“你是第一次吗?”萧雨立马就不乐意了,掀开被子,在床单上找着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萧雨犯嘀咕了:“也有第一次没有流血的……”李新笑了,抱住她说:“我相信你,傻孩子。”

李新和萧雨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甜蜜和幸福一点也没有少。

转眼到了李新生日,4月9日,星期六。李新大早上出门要去书店买点萧雨托他买的书,交待萧雨中午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白俊则笑嘻嘻地说,没有准备礼物但是李新还是要请吃饭。

李新出门没多久,突然想起来昨天萧雨嫌弃他外套太脏,拿去洗了,钱包在背包里,于是折回去拿。结果,突然看到萧雨站在他们宿舍楼下等人。他有些好奇,萧雨会等谁呢?想着就躲在一边。不一会,白俊从楼里出来了。萧雨和他一起向校门口走出去。李新暗暗想,这俩人,居然背着我要给我一个生日惊喜,我倒要跟过去看看,他们俩能准备些什么。

一路跟着,等他们俩走进XX宾馆的时候,李新有些愣住了。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是要在宾馆里给我一个惊喜派对?于是继续跟了过去。他们俩没有坐电梯,因此李新跟在后面也没有被发现。到了二楼。2003。李新更加肯定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否则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房间呢。这就是他们俩第一次开房的地方。

等他俩进去十分钟后,李新坏笑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萧雨的声音:“谁呀?”李新捂着嘴说:“你好,这个房间厕所有些问题,我过来修一下。”“等一下啊。”李新还没等门打开,就笑着说:“你们俩,准备什么惊喜……”看到站在门口只穿了浴袍的萧雨,李新的笑容僵在了唇边。他一个箭步冲进去,看到了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白俊。

李新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了。绿帽子,这就是他的女朋友给他的生日惊喜。可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白俊赶紧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向李新解释,但萧雨居然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李新的怒火一下子冲上来,他抓住萧雨的手,问:“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吗?”他心里居然还隐隐地希望萧雨解释什么,多么悲哀。萧雨的表情却异常地淡漠:“你看到了还需要解释什么。”李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捶着墙,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到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法对眼前这个背叛他却丝毫没有愧疚的女人动手。可是,明明是眼前这个女人先对他动心,明明是眼前这个女人主动要和他在一起!都是这个女人,让自己动情,又让自己心碎!

白俊也觉得萧雨做得不对,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痛苦无比的李新,忘了自己的身份,对萧雨说:“你跟他道歉吧,毕竟是你不对。”萧雨冷笑一声:“是我们不对吧。”白俊顿时呆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萧雨看了他一眼,说:“你走吧,我和他的事,我们俩自己解决,走的时候把门关上。”白俊只好先逃了。

李新坐在地上,第一次,为了女人,痛哭流涕。萧雨慢慢地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当初,为什么说,你不谈恋爱?”李新突然愣住了,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4月10日,北京市井小报上出现了一则小小的新闻:北京某大学大一新生李某因酒精中毒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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