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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秘密会谈:再次燃起希望的曙光

正当我厌倦了善变的博塔,他却再次抛来了橄榄枝。这次我希望能抓住它,结果却是他自己先放弃了。

——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

博塔的顽固和善变让非国大和曼德拉渐渐失去了耐心,外界甚至断言:曼德拉已经接近70岁高龄,而且刚刚做过手术,身体状况堪忧,如果博塔还不下定决心和曼德拉进行实质性的会谈,等他愿意和谈时,也许曼德拉已经去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其实博塔也比较纠结,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因为这和他的“大鳄”称号不符,也容易丧失南非白人的支持,一方面他也知道释放曼德拉是必经之路,不希望他过早去世。所以,自从智囊团回国之后,博塔便采取了表面上继续坚持暴力镇压和拒不合作的态度,私底下却进一步频繁地接触曼德拉,商讨和谈的可能。同时,精明的博塔还在暗地里扶持布特莱奇和他的英卡塔对抗非国大,并让他在国际社会上游走,争取更多的支持,看他是否能充当曼德拉的替补。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博塔发现这种策略并不实际,曼德拉没有去世,非国大的斗争也没有停止,来自国际社会的制裁更是没有消失,他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非国大和曼德拉。

两年后,博塔认为该走出重要的一步了,他派出了巴纳德为自己打前哨。巴纳德被博塔视为“第一能吏”,他曾是政治学讲师,后来因为精明能干,30岁时被博塔提拔为国家情报局的负责人。巴纳德不仅高大帅气,而且沉着冷静,十分不好对付。巴纳德和其他南非高层一样,也是种族隔离的支持者,但他由于情报网络遍布全国,所以对局势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他虽然希望种族隔离能永远维持下去,但他综合这些年的情报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很多人以为通过武力能彻底解决南非的种族问题,这种观念在军队里尤其盛行,但我们国家情报部门认为这条路走不通。我们不得不同意政治协商的办法,这是唯一的出路。”因此,巴纳德一方面忠实地执行博塔的高压政策,一方面也建议他采取怀柔和妥协的方法。

博塔很看重巴纳德的意见,便派他去和曼德拉进行试探性接触。这次和几年前让司法部长库切去探病时的闲聊不同,博塔明确要求巴纳德在会谈中确定能否实现他所建议的政治协商。

曼德拉和巴纳德首次会面的地点是在监狱长的办公室,巴纳德见到曼德拉的第一印象也和库切一样:“他一进门我就感觉他的气质不凡,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领袖威势。”这次会面没有谈多少实质性的问题,巴纳德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以了解对手著称。他知道让曼德拉穿着囚服讨论问题并不合适,所以他在第二次会面前,让人给曼德拉准备了正式的西服,同时还把会面地点从监狱改到了一位监狱官员的家里。他努力给曼德拉营造一种平等谈判的氛围,好尽量降低曼德拉的敌意。

当然,曼德拉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放弃原则,第二次交谈虽然在红酒和西餐中进行,却充满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两人互不相让。双方争论的焦点依然是暴力问题,巴纳德指责非国大和民族之矛的暴力活动是恐怖袭击,认为是他们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巴纳德还表示,和谈要想成功,非国大必须先暂停暴力活动,并宣称再也不使用武力。曼德拉据理力争,他回忆了政府的屡次血腥镇压和突然袭击,指出政府是如此强大,民众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是不会拿起武器的,政府才应该对流血事件负责,要承诺不再动武的应该是政府。最终,巴纳德谨慎地表示接受这种观点。

同时,他们还谈到了共产主义的问题,巴纳德坚持认为非国大是处在共产党的控制之下的,或说至少受其影响很大,他要求曼德拉代表非国大同意和共产党公开决裂。曼德拉一方面极力否认非国大的共产主义倾向,一方面则对政府的要求感到不满,他说:“没有哪个自由斗士会为了取悦自己的敌人而放弃自己的盟友。”

和谈并不能一蹴而就,但这次对话开了一个好头。这之后,曼德拉一直和政府有秘密的接触,虽然此时外界的流血事件还在不断发生,民族之矛的成员还在拼命抵抗,但曼德拉知道,他所从事的这项和谈工作才是真正的出路所在。所以,即使遭到一些战友的反对,曼德拉还是坚持和政府进行接触。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政府在1988年2月将曼德拉调离了波尔斯穆尔监狱,调到开普敦郊区监狱的一栋独立别墅。虽然曼德拉依旧处于被软禁状态,但在这里他的待遇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有些同志来这里看望他时还以为曼德拉已经投靠了政府,所以才换来这么优越的条件。

之后的谈判一度陷入僵局,因为博塔派来的新的四人谈判委员会坚持认为非国大的共产主义倾向,并且担心黑人拥有投票权后会反过来压迫人口占少数的白人。曼德拉对此感到生气,他反驳道:“你们是不是认为只有自己才是理性的?你们认为人多就可以说服我?你们有4个人,我只是一个人,但你们依然没能说服我!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害怕黑人拥有投票权?”曼德拉还以《自由宪章》里的论述为依据:“南非是属于全南非人民的南非,没有黑人和白人之分,我们需要人口占多数的黑人,也需要人口占少数的白人、有色人和印度人。”

1989年,最重要的一次会面就要来临了。经过漫长的沟通和拉锯战,博塔终于决定亲自和曼德拉进行会面。前不久博塔刚刚中风,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他不希望自己在曼德拉面前输掉气势,所以他甚至提前算好了从座位起身到门口迎接曼德拉所需要的步数。曼德拉在来之前也被告知不要提出那些会激怒博塔的问题。

但是,会面过程相当愉快,曼德拉的气度和学识打动了博塔。曼德拉在监狱里坚持学习南非荷兰语和南非荷兰人的历史、文化,现在,这一切都派上了用场。曼德拉特意在会谈中将100多年前南非荷兰人抵抗英国殖民者统治的斗争和南非黑人现在的民主运动相比较,同时曼德拉还提到博塔的祖父,英布战争中的一位英雄人物。

虽然还有一些观念的分歧,但这次会面的象征意义已经向世人昭示了和平的希望。他们在会后还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宣称他们“坚决支持南非的和平发展”。

可惜的是,博塔并没有抓住这次留名青史的机会,仅仅一个月后,他就因为身体状况恶化而辞职了。和非国大达成最终和解的是他的继任者德克勒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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