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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依依睡得正香,被门铃声吵醒。

谁敢打扰她的美容觉,简直是找死!她怒气冲冲地打开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林森。

他憨憨地笑,手捧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俗气!”李依依说,转身往里走。

“你不喜欢?”

李依依回头,“以后要送记得送郁金香,我不喜欢玫瑰。”

林森默默记下。

“你又有什么事?”

林森傻笑,“来看看你。”

李依依丢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看的。”

林森紧跟在她身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的闺房,眼睛不够使,手脚也不知往哪里放。

“随便坐。”李依依只是随意招呼了一句,林森就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坐在沙发上,感觉屁股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伸手一捞,捞起几件内衣。“咳咳,”他尴尬得不知所以,“不好意思。”

李依依并不在意,大方地收起了丢在一边,“没关系。”

客厅很乱,堆满了杂物,衣服也是扔得东一件西一件,茶几上有前几天吃剩下的方便面,一只高跟鞋好死不死地躺在沙发一侧,而另一只则孤零零地倒在墙角。

“你们女孩子的屋子都是这样……”林森没好意思说“凌乱”两字,斟酌了半天,“都是这样有个性的吗?”

李依依似笑非笑,“别人的房间我怎么知道,你去过很多女孩子家吗?”

林森老老实实地答,“从来没有,你这还是头一回。”

对此李依依当然深信不疑,像他这样对着女孩子会紧张到口吃的人,在这个世上已濒临灭绝。“要喝什么?”

“不用,不用。”林森依然显得局促不安。

李依依看他的眼神有点缥缈,撩了下长卷发,风情万种。

林森有点儿心猿意马,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给!”

“这是干吗?”

“出场费,”林森的声音平缓有力,“十万。”

李依依沉默良久,没接。

林森塞进她手中。

李依依眼神微微一闪,笑,“那这是上次的,还是下次的呀?”

“下次的。”林森眼神很明亮。

“呵呵,”李依依怪笑数声突然变脸,“门在那边,出去!”

林森忙赔着笑脸,“少安毋躁。”他从脚边拎出一个包,说是包其实有些不准确,应该说大号旅行袋才对,拉开拉链,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全是给你的。”

继昨晚那顿饭局后,李依依又一次傻了眼。

“我刚从银行来。”林森得意地说,他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银行?”李依依声音发颤。

“对,”林森郑重其事地点头,“这些是你昨晚的出场费。”

“走开,离我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李依依尖声叫道,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林森纳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依依快哭了,“和我没关系,这事儿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怎么没关系?”林森把包递过去一点儿,“这些钱都是你的,这是属于你的钱啊。”

李依依哭丧着脸,“你快走,拿着钱快走。”她喃喃自语,“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她赶紧要把林森赶走,林森用力撑住门,百思不解地看着她,“你不说清楚我哪都不去。”

“你爱我也不用为我去抢银行啊!”李依依一手抚着额头,“你自己犯法也就算了,别害我啊。”

林森好气又好笑,“你认为我有这雄心壮志吗?”

“不是你说你刚从银行来吗?”李依依满头黑线。

“不去银行,从哪儿取钱啊?”林森被她的一惊一乍也弄得脑袋隐隐作痛。

李依依被他问住,闷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林森说话算话,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还要接着往下说,李依依忍着笑打断他,“好了,好了。你收回去吧,要是让你倾家荡产,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拿着吧,算我求你行吗?”林森目不斜视,专注凝视。

“不要,我可不想拿了你这钱,回头你没饭吃还得赖我,我可不想养你。”李依依调侃道。

林森偷偷看她,半开玩笑半认真,“还是……我养你吧。”

李依依不忿地剜了他一眼,“切,你以为我是猫猫啊还是狗狗啊,养得起吗,你!”

林森哑然,沉默许久,“我知道,咱俩来自两个次元。”

李依依一脸的茫然,“你说的什么火星语?”

“不懂吧,嘿嘿。”林森干笑,“我的意思是……咱俩来自两个世界,可能各方面都不合拍,但我对你绝对有诚意。你不是说过,只有钱最安全吗?所以,给你,你收好,安全感。”

李依依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她错愕地看他,心思百转千回,须臾,把卡以及行李袋都塞还给他,“我不要,拿了我会觉得更不安全。”

林森低了头,紧紧咬着下唇。

李依依坚持不要,倔强地仰着脖子。

林森没办法,只得提着东西灰溜溜地告辞。

李依依立在落地窗前呆呆凝望,看着他打开车门,恋恋不舍地回头,再坐进车里,很久才发动,眼神迷离。她靠在椅背上,微微疲倦地闭上眼睛,脸上竟有几分动容。

林森落寞地躺在沙发上,脸色发红,精神萎靡不振,感觉他的这次恋爱又无疾而终了。

刘絮轻轻皱眉,“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要死不活的,你这又是怎么了?病了?”他把一只体温计塞到他的腋下。

“我的爱情,胎死腹中了。”林森眼神空洞,嗓音喑哑。

“哎,”刘絮瞥他,眼神中不乏轻蔑,“你说你这块朽木,我要怎么雕你呢?”

“我失恋了,你也不安慰我下!”林森不满地说。

“你恋过吗?”不是刘絮看轻他,事实就是如此。

林森大声叫了出来,“我是真的很爱她!”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去告诉她。”

林森没声音了。

刘絮用玩笑的口吻说道:“要不,我帮你去追她吧。”

“别!”林森断然否决这个提议,“你一hold不住他,就对不起我了!”

“哈哈,”刘絮笑得没心没肺,“你还不傻嘛。”

“我智商至少比你高十个百分点。”只要不提感情的事,林森还是有本钱大言不惭的。

刘絮忍俊不禁,“是啊,你这个高智商低情商的笨蛋。”

林森翻白眼,没给他好脸色瞧。

刘絮努努嘴,“看看多少度。”

林森拔出体温计,垮下一张脸,“38.5℃。”

“嘿,趁着这个热度,哥哥我再帮你一次?”

林森来了兴趣,“怎么帮?”

刘絮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刘絮苦思冥想了两日。

既然陶然已对他产生误会,那他再心急也没有用,如果他贸贸然去找她解释,会适得其反。他决定先帮她找一份工作,这样他接近她也有了理由,或许陶然会因此对他改观也未可知。

刘絮夜生活极为丰富,本市的大小酒吧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去得多了,他也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陶然喜欢唱歌,而且确实唱得不赖,想来在酒吧驻唱最适合她了。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刘絮有信心,陶然一定会满意他的安排。

刘絮自我感觉人缘不错,只要他开口,别人必定会给他面子,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找了好几家酒吧,只有“夜百合”酒吧的花老板让他带人来试试,说是看演出效果再做决定。那也是因为刘絮是常客,花老板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罢了。

刘絮不免生气,但好歹这也是个机会,不能就此放弃。

他给陶然拨去电话,陶然一直没有接。

他并不气馁,再接再厉,终于在打第十个时,陶然接起电话,但一听是他的声音立马挂了。

刘絮给自己打气,凡是美女脾气都很大,要收服她们必须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和恒心。他改变了策略,给陶然发了一条短信:陶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有一家酒吧想请你去唱歌,不知你是否愿意?请给我回一个电话。

等了半小时没回,刘絮又发一条:我知道你未必肯屈就,但去看一下也好,说不定你会喜欢那儿。

又过半小时,刘絮发去第三条短信:那边各方面待遇都还不错,你不考虑下吗?然后五分钟以后,他再次拨打陶然手机,陶然接了。“喂。”

“短信你看了吧?”刘絮语气极其温柔如水。

“嗯。”陶然就答了一个字。

刘絮很有诚意地微笑了一下,“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刘絮假笑数声,“要不要去试一试?”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刘絮自说自话,“还是去试试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那边像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好吧。”

刘絮大喜过望,“那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酒吧名字就行,我自己过去。”陶然淡淡地道。

刘絮报了夜百合的名字和地址,“那我在路口等你。”

“好的。”

“记得穿漂亮一点。”刘絮又补充一句。

“……好。”

陶然也是没办法,她生活虽暂时无忧,但看着存折上数字在减少,下个月又要交房租,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她现在每天都在屁颠那里蹭饭,虽然屁颠很欢迎她,并且豪迈地拍胸脯表示这么点儿吃不穷他,但陶然自尊心太强,心中总不会太好过。

所以她才会接受刘絮的好意,欠下这份人情债。尽管不那么愿意,可人生在世有的时候身不由己。

陶然换上小背心,外面罩一件短外套,下身一条超短 裙,这大概是她能够承受的最性感的装扮。又对着镜子发了很久的呆,眼看时间不早了,这才出门。

“夜百合”酒吧位于酒吧街的黄金位置,夜幕降临时总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对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女子身材高挑匀称面容姣好,男子丰神俊朗文质彬彬。

但女子显然心情不太好,发足狂奔,将男子甩在身后。

“陶然,你等一下。”刘絮摸不着头脑,这位大小姐情绪变化太快,他不知怎么又得罪她了。

到了这里,陶然却有点犹豫。她知道刘絮是好意,她不该冲着他发脾气,但只要她一想到刘絮经常流连于这种场所,心里就不怎么痛快,在脸上也直接表现了出来。她没有理会,又疾走几步。

刘絮终于忍不住,他一把将陶然拉住,扣在身前,神色不悦道:“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告诉我,我们立刻就走,不用这么甩脸色给我看。”

陶然面无表情:“我哪敢给你脸色看,你是在帮我,但是……”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刘絮放软了嗓音。

陶然仰起头,“我没有顾虑。”

“那你还在别扭什么?”刘絮真是奇了怪了。

两人争执多少引起边上一些人的注目,毕竟俊男美女的组合并不多见,尤其这位美女还穿着超短的裙子,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

刘絮看了看四周,十分不乐意瞧见那些淫邪的目光。他马上揽住陶然,拽进酒吧大门,“我帮你和这里的老板讲好了,你先在这里唱着,薪资什么都好说。”

在现实面前,陶然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跟着刘絮去见了花老板。

花老板一见陶然,眼睛顿时一亮。他拍拍刘絮的肩,表示很满意她的外形。

刘絮趁机吹嘘,“我介绍来的人还能有错吗?”

“不用试唱了,直接上去表演吧。”花老板说。

“啊?”陶然一愣。

“让你去你就去吧。”刘絮推推她。

陶然听话地去后台准备了。

刘絮心知肚明,来酒吧消遣的人,谁会认真听你唱歌,只要长得够靓,穿得少一点,就可以了。

花老板悄声问他:“哪里找来这么漂亮的小妞?”

刘絮正了神色,“是我女朋友,你别打她主意。”

“真的假的?”花老板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刘絮一本正经地说。

花老板老奸巨猾,“谁信呢,是你女朋友你舍得让她来这里抛头露面?”

“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也太古板了。”刘絮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

花老板没那么好蒙骗,还是不信。

刘絮只得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还需再努力,反正朋友妻不可欺,你离她远点就是了。”

花老板对他的话表示出极大兴趣,“也有你刘絮搞不定的女人?”

刘絮以拳掩口咳嗽数声,“她和别的女人不一定。”

“怎么不一样?”

刘絮横他一眼,“不用你管。”抬头见陶然出场,他兴奋道:“嘘,轮到陶然了。”

酒吧原有的乐队有很强的应变能力,见来了新人,吉他手上前跟陶然沟通,让她唱自己的歌是不太可能,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满足双方需求,于是他们便以一首《如果没有你》开场。

陶然的嗓音幽暗低回,唱起莫文蔚的歌别有韵味,连吉他手都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酒吧里人影绰绰,沉迷于陶然歌声中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甚至停下谈话,放下酒杯,专注于她的演唱。

刘絮一个人坐在吧台,啜饮着一杯红酒,看着舞台上握着话筒专心演唱的陶然,欣赏她陶醉的模样。想必她对这个酒吧的环境和条件都很满意,刘絮心里不由洋洋得意,这样的陶然是别人所不熟悉的,这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一曲终了,酒吧里掌声迭起,甚至还有人吹着口哨,看来陶然同乐队的第一次合作非常成功,连陶然自己都有些飘飘然,她跟乐队沟通了一下,又开始唱第二首歌《电台情歌》。

刘絮听得如痴如醉,如果能这样一直听她唱下去,哪怕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

他估计陶然唱三首歌会下来休息,打算请她喝杯酒,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天不遂人愿。他忽然瞧见刘玲玲走进酒吧大门,眼睛四处搜寻。他暗叫一声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迅速开溜,连招呼都来不及和花老板打一个。

刘玲玲眼尖地看见刘絮的背影,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撞了人也不理,她一心要找刘絮讨个说法,但无奈怎么追得上人高腿长的刘絮,她气得哇哇乱叫,高跟鞋在地上猛踏几脚,那尖得跟钉子似的鞋跟,简直可以把人踹个血洞,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刘絮把车子开出几公里,还心有余悸。他很后悔惹上刘玲玲这个神经病,最近他躲她像躲瘟疫一般,在公司找了助理专门在大门口看着,只要刘玲玲一出现,马上通知他跑路。家里只要有人按门铃,他都如同惊弓之鸟,必定要在猫眼里看上几回才敢放心开门。

没想到还是会在夜百合酒吧被她堵到。其他倒无所谓,问题是陶然还在那里唱歌,他不可能不去。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刘絮算好时间给陶然拨去电话。“我刚才有事先走了,你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陶然刚回到家,还没换衣服,她腹诽:时间算得还真准。

“老板没有为难你吧?”刘絮问,他还是有点担心花老板见色起意,对陶然心怀不轨。

“没有,他对我很好,还把客人给的小费都给了我。”陶然心情挺不错,这一晚的小费加起来就顶她之前在五星级酒店唱一礼拜的歌了。

刘絮笑,“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谢谢你。”陶然非常满意这份工作,她想通了,只要能唱歌,在哪里唱都没关系。而她欠刘絮的人情,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他。

“不用那么客气。”刘絮还想再说什么,陶然抢着说:“我累了,要洗澡睡觉了,晚安。”

虽然仍旧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刘絮还是很满足。

这一夜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刘絮又去夜百合酒吧给陶然捧场。

今天她穿了白色纱裙,宛如女神一般。

在陶然唱完两首以后,他把事先准备好的鲜花托人送上去。

陶然的视线瞥到他这里,他风骚地摇摇手。陶然极淡地笑了笑,把花交给别人带到后台,她继续演唱。

连续唱了四首歌,陶然嗓子有点吃不消,她准备下场休息,刘絮笑着迎上前去。

这时,靠近舞台的桌旁站起来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一人一边拦住了陶然的去路。

“这位小姐唱歌唱得很好听,能不能赏脸跟哥几个喝一杯?”左边平头男子明显喝多了,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伸手去拉陶然。

陶然厌恶地皱起眉头,但她秉着客人是上帝的想法,没说话,往右边走。

另一名留着中分长发的男子手一挡,“不知小姐贵姓,我们很欣赏小姐的才华,能否和我们交流一下呢?”

陶然撇撇嘴,客人她得罪不起,只能退避,她没有答话,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在四处寻找刘絮的身影。

那两个男人见陶然不理他们,觉得自尊心受挫,不由分说便上前一人捉住陶然的一只胳膊,不让她走。

周围的其他客人看出一点儿端倪,不愿惹祸上身,纷纷往边上避让。

刘絮快步上前把那两名闹事男子一把推开,将陶然护在身后。

那俩人见刘絮阻拦,先是吃一惊,看到刘絮身高和块头都远不及他们,轻蔑一笑,“你谁啊你,就你这小身板还来强出头?”

刘絮一句废话都没有,拳头直接招呼上去,将那个平头男子掀翻在地。

酒吧里登时尖叫声四起,众人纷纷躲避。另一名长发男子踉跄着上前抓住刘絮衣领,像是要暴打他一顿的样子。

陶然生怕他对刘絮不利,尖叫着冲过去拼命抱住长发男子的手臂。

纠缠中,刘絮脸上被砸了一拳。有湿漉漉的东西滴落,陶然惊叫:“你流血了!”

刘絮抹了一把鼻血,又奋勇加入搏斗。

四人扭打在一起,刘絮为保护陶然,身上挨了不少拳头,他强忍着痛,在陶然面前怎么都要维持英雄气概。

酒吧的保安终于出现,几位人高马大的保安把两方人马分别控制住。

醉酒的平头男和长发男子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刘絮恨恨地瞪着这两个肇事的男人,他半边脸全肿了,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挺可笑的。

事情渐渐平息下来, 客人们也恢复了平静。花老板亲自出马将平头男和长发男摆平,接着便将陶然和刘絮赶出了酒吧。

“喂喂,花老板,闹事的是他们两个,你赶我们做什么?”刘絮不满地喊道。

花老板怒气冲冲地说:“我说刘絮你怎么回事啊,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人!一来就给我惹事!”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臭骂了刘絮一通,摇头道:“算我倒霉,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分上,刚才损坏的东西不要你赔了,我这儿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你们另找地方吧。”花老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絮和陶然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良久,刘絮抱歉道:“对不起,搞砸了你的工作。”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为了保护我。”陶然小声说。

刘絮老实不客气地欣然接受。

陶然轻声问:“疼吗?”

刘絮大义凛然,“不疼。”

“我去药店买个冰袋给你敷一下吧。”陶然挺过意不去,为了她的事,还让刘絮挂了彩。

“不用,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刘絮装得很不在意,其实疼得龇牙咧嘴。

陶然张张嘴,“被打成这样,你明天怎么上班?”

“不要紧,男人打架很正常的。”

陶然小脸皱成一团,像是要哭出来。

刘絮忙安慰她,“你不用内疚的,大不了我回去拿鸡蛋敷敷,听说消肿祛淤很管用。”

“真的管用?”陶然持怀疑态度,“你哪儿听来的?”

刘絮老老实实地说:“电视里演的。”

陶然:“……”

刘絮忽而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你要是还觉得内疚就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你没吃晚饭?”

刘絮眼里闪动着浓浓的笑意,“吃了,打了一架,全都消化了。”

陶然破涕为笑。

他俩就在离酒吧不远处找了家小饭馆,上了几道家常菜。

刚才有点儿黑看不清,这会儿在电灯光亮照射下,陶然发现刘絮的一只眼睛都被打青了。

她急得捶胸顿足,“都是我不好。”

刘絮大大咧咧地,“没关系的,那个鸡蛋疗法绝对管用。”

陶然眼中掠过些许复杂,还有转瞬即逝的异样,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肯为她打架,拼了命护她的却只有刘絮一个。她不是不感动的。上次遇到的那个直子,或者只是他的追求者。他长得帅,喜欢他的女人多那也很正常。会不会对他误解太深?要不要给他解释的机会?陶然开始为他找理由,寻借口。

秀色可餐,刘絮吃一口菜,看一眼陶然,胃口大好。他没有揣摩过此时陶然的心思,只为了能够和她又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这件小事而心满意足。

陶然想问他直子的事,又不好意思开口。女孩子的矜持令她难以启齿。

刘絮吃饱喝足开始思考接下去的步骤。约她看电影,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有碍市容,带她去家里,又担心她误会他不怀好意,挺伤脑筋的。

这一转眸,他竟然又看到了刘玲玲。

估摸着她是在夜百合酒吧打听到了他的事,发现他的车还停在门口,于是一路找过来。

这回她学聪明了,她沿着墙角,轻手轻脚地往这个方向走来,表情紧张,生怕被刘絮发觉。

刘絮简直服了她,当然更不能让她得逞。他迅速丢下饭钱,拉起陶然就跑。

陶然还沉浸在思索中,被刘絮一拽,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刚才那两个男人又来了?”

“不是,快走。”刘絮脚步不停拽着陶然往车方向跑去。

刘玲玲在后面紧追不舍,“刘絮,你别跑!”

陶然本来懵懂的头脑瞬时清醒,她心冷了几分。好不容易对刘絮建立的信任,再次灰飞烟灭。

刘絮把陶然拉上车,猛踩油门,也再没闲情逸致和她风花雪月,他快速地说:“我送你回家。”

刘玲玲还在车后边跑边大喊大叫,但她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的,很快被甩得无影无踪。

刘絮长长舒了口气。

陶然一路冷着张脸,不发一言。

聪明的刘絮自然也察觉到了,只能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刘玲玲,关键时刻出来捣乱。莫非他和陶然真的有缘无分么。要不然怎么每当他有机会时,不是直子便是刘玲玲会横插一脚。

到了陶然家楼下,她下车摔上门便走,连声再见都吝啬给予。

刘絮郁闷地直抓头发。

“哎哎,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林森急忙给他找冰块,但脸上一直在笑。

“你少幸灾乐祸的。”刘絮斜他一眼。

林森笑得肚子都抽筋了,“我这哪儿是幸灾乐祸呢,我是关心你。”

刘絮懒得理他。

林森手忙脚乱地把冰块包在毛巾里,贴在刘絮的额头上。

刘絮疼得“呲”地叫起来。“轻一点啊,大哥,疼!”

“切,要是陶然帮你弄,你就不会觉得疼了吧?”林森嗤笑一声。

“废话,你也知道你不是陶然,笨手笨脚的。”刘絮口气略有不满,“我自己来。”

林森气得作势把冰块往他头上砸去,吓得刘絮忙喊“大侠饶命”。

“陶然练过?”林森好奇地问。

“啊?”刘絮愣了愣。

林森笑,“否则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哥今天可威风了,一对二,没落下风。”刘絮简单叙述了一遍当时在酒吧的情景。

“哦,没落下风,但被人打得鼻青眼肿了。”一不小心,林森又说出真相了。

刘絮又不爱和他说话了。

林森笑嘻嘻地,“你救了陶然,她没对你以身相许吗?”

“就差一点儿。”刘絮唉声叹气。

“怎么说?”林森感兴趣极了。

刘絮把刘玲玲的事一说,林森乐了,“你活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刘絮不乐意了。

“不是我说你,哥,你女人也太多了点。”林森语重心长。

刘絮白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啊。”

“不是教训,”林森耸了耸肩膀,“你现在诸事不顺,不就是因为女人太多搞出来的。”

刘絮心里承认但嘴上绝不服软,“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懂就好。”林森没好气道:“李依依的事你说再帮我一把的,可别忘了。”

“我办事你放心。”刘絮早拿定了主意,不仅要帮一帮林森,同时也要借机挽回劣势。

陶然又去颠颠小龙虾蹭吃蹭喝。

她没有什么胃口,以前总觉得小龙虾美味无比的她,今天才吃了几只就放下了筷子。

屁颠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空理她,等到回到座位上,见陶然表情迷惘,心不在焉的样子,偶尔还会神经质般地傻笑。他看了眼桌上的盘子,奇怪地问,“不对劲儿啊,你今天对于龙虾怎么没有那种如狼似虎般的欲望?”

“你还说呢,你的厨艺退步了,你不知道吗?”陶然恶狠狠地瞪他。

屁颠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忙夹了一只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挺好的啊。”

陶然“嗤”地笑出声,“逗你的!”

“吓我一跳!”屁颠伸手在她头顶上弹了一下。

陶然摸了摸脑袋,在手袋里找纸巾,手指触到的却是那张录制了她的单曲的CD。她若有所思,“一直以来,我都认定男人太帅就不靠谱,这算偏见吗?”

“绝对是偏见!我问你,丑男就靠谱吗?总之……只要性别是男,就不靠谱。”屁颠振振有词,殊不知将自己都骂了进去。

“……”陶然半晌无语,“难怪了,你特靠谱。”

“去,别拐着弯儿骂人,哼!”屁颠眼珠子一转,深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光,“对了,前几天我认识一哥儿们,帅到无法用语言形容,花见花开,车见爆胎,一米八五,八块腹肌,绝对的美男子,男女通杀,老少皆宜,考虑一下,要不要介绍你认识?”

陶然意态悠闲,“你留着自用吧。”

屁颠猛地抬头,“你有情况!”

“有你个头,哪来的情况。”打死陶然她都不会承认。

“还装!”屁颠是什么人,他心思灵巧、敏感,又对陶然了如指掌,否则也不会和她成为闺交密友。“你赶紧照照镜子,你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发春!’”

“滚!”陶然佯怒,“春天了,季节病不可以吗?”

屁颠笑得越发贼兮兮,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有几个人拥了进来,因为穿着讲究,气质出众,惹得其他客人纷纷注目。

屁颠抿了抿嘴,微笑。

陶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为首的竟是刘絮。显然那些都是他的同行,身上流露着和他一样成熟稳重的气息。她眼睛里的笑意渐渐退去,慌忙埋头吃饭,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存在。要说这是巧合,鬼都不信。

“老板,点单。”

屁颠忙迎上去,不忘回头朝陶然暧昧地眨眨眼。

刘絮早在进门的一刹那就眼尖地看到陶然,不动声色地绕过屁颠走过去,“嘿,又见面了啊,还真是巧。”

“这么巧?”陶然淡淡道。

刘絮装得很淡定,“无巧不成书嘛。”

“呵,你还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啊。”

“想吃点什么啊?本饭店的特色是小龙虾。”屁颠往前一挡,遮住刘絮的视线。

刘絮略蹙眉,“你是?”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号人,也从没当他存在过。

“在下屁颠,本店的老板,陶然的蓝颜,水一般的男子,你好,我们之前见过。”

“有吗?”刘絮茫然。

“……”屁颠好心提醒他,“吉他伴奏。”

“哦哦,”刘絮恍然,“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屁颠无语,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比他强多了。“这边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招呼刘絮其他的设计师朋友落座。

自打刘絮进门,陶然的神情就一直有点儿不自在,屁颠是何等人,之前的猜测越来越有眉目。他嘴角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不会是……”

陶然表情僵硬,条件反射地否定,“当然不会,我怎么会喜欢这种花心大萝卜。”

“我可什么都没说。”屁颠无辜地做了个鬼脸,“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喽。”

陶然恨不得咬掉舌头,她半咬着嘴唇,脸颊上有一丝可疑的绯红,忙掩饰一般地喝了口水。

屁颠给刘絮他们上菜后又踱回来,他一直在笑,看来这回把陶然嫁出去有门儿了。

陶然轻拧了眉头,“你笑什么?再笑我就走了!”

“不笑了,不笑了,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心理测试。”屁颠笑眯眯的。

“嗯?”

“听好了啊,”屁颠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轻笑,“你终于搬到了梦寐以求的乡间小木屋,这时体贴的好友想在木屋外最适合观赏日落的位置,买一张休闲的长椅给你,你猜测这椅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A。藤制凉椅。B。古朴的长椅。C。悬挂像是秋千的椅子。”

陶然略作思考:“选B。”

“这道题测试的是你现在有多寂寞。”屁颠忽而笑了笑,“你是可以自己独处的人,甚至可以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你很容易会被回忆所苦,虽然平时就像个陀螺一样打着转儿,可是一旦思潮沉淀,就会为从前的种种感到无比的唏嘘。所以……”他顿了顿,“你该找个伴了,亲。”

“神经病。”陶然根本不领情,“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有用的是吧,”屁颠沉吟,“如果要画一只鸟和一个人的话,你会如何构图?A。一个人正看着笼中的鸟。B。一个人正追着飞走的鸟。C。一只鸟停留在一个人的肩上或手上。D。一个人正向飞远的鸟招手。E。一只鸟在上空飞行着,而这个人对这只鸟毫不在意。”

“选C。一只鸟停留在一个人的肩上或手上。”陶然毫不犹疑地说。

“鸟停留在肩上或手上,证明你不担心鸟逃走而正和它玩耍,象征着你现在正处于幸福、满足的状态中,每天都觉得很快乐,可能是你找到了自己的最爱,因此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人了。”屁颠夸张地长长叹了口气,“亲爱的陶然,你的幸福正在向你靠拢,不要再逃避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漂亮,仅此而已!”陶然找了个自认为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屁颠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突然轻笑出声,“要不,我再给你测一个关于一见钟情的题吧。”

“你是不是太闲了?”陶然感觉快要被他看透了,哪敢再做什么心理测试。空气微微有些燥热,她的脸烧得更厉害。

屁颠决定不再捉弄她,既然看出了苗头,该使劲帮她一把才对。他眼瞅着刘絮进了洗手间,立刻跟进去。又觉着在卫生间谈事情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拉着刚解完手的刘絮走出大门。

“干吗呢你?”刘絮身上被溅了几滴水,心里不怎么痛快。

“找你有点事说。”

刘絮态度不怎么好,“有什么好说的呀。”

屁颠似笑非笑,“你可别后悔啊。”

“那你说呗。”刘絮也不敢贸然得罪陶然的朋友。

屁颠从头到脚地将他打量一遍,看样子还是很满意的,“问你个问题些,你爱她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刘絮不悦,“这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面对他略带疑惑的目光,屁颠状似不经意般地说,“你可以把我看作是陶然的爱情经纪人。”

“这么说她恋爱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喽?”

屁颠得意地说:“当然,这是身为蓝颜的第一要职!”

刘絮呵呵地笑,“那我不是还得先对付你。”

“你搞错了,蓝颜和男友是两个不同的物种,用不着相互残杀吧!”屁颠被他说得一愣。

“我刘絮的女人是不会有蓝颜的,蓝着蓝着指不定哪天我就绿了。”刘絮缓慢地一字一句说道。

“……”屁颠寒了一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这水平。”他斟酌了下用词,“你可以不相信爱情,但你不能不相信友谊,我和陶然是纯洁的友谊。”

刘絮没说话,似信非信。

“你不相信拉倒。”屁颠作势要走,刘絮一把拽住他,“哎,我没说不信啊。”

“别动手动脚的,”屁颠板起脸。

刘絮忙满脸堆起笑,“我特想了解她,你就成全我吧。”

屁颠的笑容自是灿烂无比,他语速极快,“陶然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唱歌。她喜欢男人心胸开阔,有主见,有事业心,讨厌男人留胡子。”

刘絮下意识地摸了摸蓄得自以为很有型的胡子。

“她还讨厌薄荷口味的冰淇淋,讨厌粉色内衣,讨厌被人问‘你为什么还没结婚呀’,她讨厌各种相亲类的节目,当然她顶顶讨厌的是花!心!男!”

刘絮身体震了一下,勉强笑笑。

屁颠撑着额角斜睨他,“你扪心自问,符合她的标准吗?”

“我会努力的。”刘絮很快又恢复他招牌式的和煦笑容。

“有志气,我看好你。”屁颠顽皮地跷起大拇指。

刘絮目光诚挚坚毅,或许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陶然的身影已然悄悄充盈了他的心灵。

“还不行动?”屁颠用胳膊撞了撞他。

“啊?哦。”如醍醐灌顶,刘絮跑进去,先整理了下仪容,毕恭毕敬地对陶然说:“晚上有没有空?”

陶然声音稍稍疏离,“没空。”

刘絮马上说,“不是就只有咱们两个,还有林森和李依依。”

“什么事呢?”

“去KTV唱歌,怎么样?”刘絮猜测这节目陶然一定喜欢。

陶然倒是不反感,但想到刘絮之前的斑斑劣迹,犹豫了。

刘絮扯了扯嘴角,“我们四个是一个组的,要是不经常联系,不经常在一起,怎么治病呢。”

“这……好吧。”陶然愣了片刻,勉强答应。

刘絮别有深意地笑了。

他在回去的路上给林森打电话让他晚上约李依依,林森有点迟疑,刘絮已经拿住了他的七寸,知道怎样激他会成功,他悠悠地说,“那我打电话帮你约吧。”

林森立即回答:“不用,我马上约她。”

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简直太好了,刘絮信心大增。

晚七点刘絮把车停在陶然家楼下,他信心满满的,今天一定要攻克陶然这道堡垒。

陶然刚走出门洞就看见了刘絮,他手指夹了一支烟,但又不抽,另一只手支在车窗边沿,唇角扬起的笑容无害而惬意。

“我来接你一起过去。”刘絮迎上前。

陶然板着脸,“不用麻烦了。”

“你的事我永远不会嫌麻烦。”刘絮温柔地笑了笑。

陶然脸腾地烧了起来,心跳都忽然滞了下,但还是一口回绝,“不必。”

“我人都来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刘絮发挥他脸皮厚的功力,轻轻哀求,放低了姿态。

陶然毕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刘絮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她还是有所动容的,“那……好吧。”

刘絮喜出望外,柔声道:“上车吧,他们应该等着咱俩了。”

陶然晶莹透彻的眼眸划过一道微光,淡淡道:“嗯。”

两人在车上的话并不多,常常是刘絮说几句,陶然才回上一句,久而久之,刘絮挖空心思想话题的劲儿也冷了下来。

KTV的包厢是刘絮下午早早定下的,到达时,林森和李依依似乎已待了许久。

李依依娇声道:“你们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唱,无聊死了。”

刘絮笑,“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林森不是在这儿吗?”

“他啊,”李依依瞟林森一眼,“他死活不肯点歌,我也拿他没办法。”

刘絮拿起桌上的啤酒,丢了一罐给陶然。

陶然心里存着心事,一口气喝掉大半。

屏幕上放着范逸臣的《放生》:

地点是城市某个角落

时间在午夜时刻

无聊的人常在这里出没

交换一种寂寞

我静静坐在你的身后

你似乎只想沉默

我猜我们的爱已到尽头

无话可说

比争吵更折磨

不如就分手

放我一个人生活

请你双手不要再紧握

一个人我至少干净利落

刘絮不觉跟着哼唱两句,李依依笑靥如花,“哎,刘絮,我以前没看出你和范逸臣无论长相还是声音都有点像呢。”

“是吗?”刘絮笑着摸摸脸。

林森装模作样地打量一番,“表哥,其实吧……”然后故意顿住,这一招真能把人给急死。

陶然双腿伸直交错,看似放松,其实是掩饰内心的惶惶不安。刘絮带给她的影响力在变大,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李依依踢了林森一脚,“喂,咱俩对唱一首?”

“我俩?”

“你还不乐意啊,你!”李依依拿眼一瞪。

“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是我……”林森像刘絮投去求救的一瞥,后者只当没看见。

李依依把他推到电脑前,“快去点歌!”

林森哭丧着脸,“我点什么你唱什么吗?”

“只有你找不到的歌,没有我不会唱的。”这点上,李依依还是极有把握的。

林森翻了半天选了首《明明白白我的心》,李依依鄙视道:“真够老土的。”

“我就只会这一首。”林森羞涩地挠头。

“行吧,这首就这首了。”李依依清清嗓子,拿起话筒走到林森旁边。

林森无助地紧紧握着话筒,一脑门子的冷汗,等前奏过去,他稍稍稳定了情绪,但一张口,那堪比公鸭的嗓门以及跑到天边去的调子,令其他人几乎笑翻在地。他神情相当专注,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一贯作风,哪怕不是最好的,也是努力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待李依依的声音出来,甜美动听,众人皆陶醉在她的歌声里。难为她也能和林森这样地把一曲合唱完。

陶然咬着嘴唇,看似心事重重。

刘絮找准时机坐到她身边,“我们俩也唱一个?唱什么歌你来选,我尽量配合你。”

陶然摇着手里的色盅,凝眉想了会儿,“咱来玩一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她想趁此机会问刘絮一些问题。

向来爱玩爱闹的李依依听见了,连歌都顾不上唱,一下来了劲儿,立马叫停林森,“喂,快过来玩游戏。”

陶然心想这样也好,不至于太暴露她的目的。她笑笑,“每人摇一次色,最大的提问,最小的被问。被问的可以选择不回答真心话,那就大冒险,题目还是由最大的出。”

刘絮兴致勃勃。

李依依跃跃欲试。

林森蠢蠢欲动。

第一轮结束,打开色盅,最小的是林森,最大的则是李依依。

李依依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颜,手搭到了林森的肩膀上,“听说你想我都想出病来了?”

林森没有否认,“嗯,三十九度,发烧三天。”

“我的问题是,”李依依托腮,“我能向你……求包养吗?”

林森又惊又喜,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半晌,“你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真真的?”

“嗯,”李依依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在所有追求我喜欢我的男人之中,你肯定不是最有钱的那个。”

林森羞愧地低下头。

李依依继续说:“但你绝对是最大方的那个!”

林森猛地抬头,连连颔首。

刘絮使劲鼓掌,起哄似的推林森,“呆子,赶紧答应啊。”

林森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他幸福得语无伦次,“当然行,这是必须的,”他满世界找他的包,“我早有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终于在地上扒出了他的公文包,找出iPad划开屏幕推到李依依面前。

“这是什么?”李依依一头雾水。

只见上面写着“购物清单”四个硕大的字。下面是具体数字:BV鞋子一双/月;DIOR裙子一条/月;LV拎包一只/月;旅游一次/月;内环内公寓一套/年,等等。

李依依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林森忙解释,“我调研了近百名一等都市美女的生活所需资料,这是差不多双倍以后的数据,你看看成吗?”随后他眼巴巴地望着她。

李依依心中乐开了花,选林森果然是选对了。她钩住林森的臂弯,亲密依偎身旁。

而林森又是愉快又是忐忑,他手心里出了一把汗,他最爱慕的女神如今就在旁边,吐气如兰,娇艳如花,勾得他神魂颠倒,但他几次三番想要顺势搂住她,却迟迟不敢伸出手。

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刘絮鄙夷不已,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如果是他,温香软玉在怀,早就……早就……他偷偷拿眼扫过陶然疏淡的眉眼,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那最后的一点邪念也退却了。

第二轮打开色子,这回最小的是陶然,最大的还是李依依。

李依依愉悦地搓手,“哇,又是我,今天运气真是好到家的。”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嘿嘿,我不客气了哈。我想问你……”她忽然换了一本正经的语气,“你喜欢刘絮吗?可不能撒谎。”

刘絮一脸严肃和紧张。哪里还有在公司叱咤风云的英气,哪里还有在客户面前睥睨一切的气势,哪里还有那迷死多少女人的深邃如墨的幽幽目光。

陶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轻描淡写地说:“我选择大冒险。”

刘絮不免有点儿失望。

林森看看他,又看看陶然,视线最终转到李依依身上。

李依依脑中灵光一现,“你可别后悔啊,我劝你还是选择真心话比较划算。”

“还是大冒险吧,选了就不后悔,再说我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好吧。”陶然微笑,眼神却飘忽不定。

“哈哈哈哈,”李依依大笑,陶然终于中了她的激将法,“那我可交代任务了,这次的大冒险就是……今晚你必须去刘絮家过夜。”

“这不行!”陶然脸色越发难看,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塞进保护壳里。

“没让你干吗啊,就是去刘絮家喝杯茶而已,你至于这样吗。”李依依揉了揉鼻子,表情古怪。

“喝茶也不行。”陶然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李依依不悦道:“你这样就没劲儿了啊。”

林森见情况不对,赶紧插话帮腔:“游戏规则就是如此,陶然,你别忘了,这可是你提的议,也是你定的规则!”

陶然举起酒杯一阵猛灌,“我罚酒成吗?我自罚总成了吧?”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不成!”李依依斩钉截铁地说。

刘絮急忙缓和气氛,“呵呵,放心吧,就只是喝杯茶而已。”

陶然挑眉,“这里全是你的托儿吧!”

刘絮轻叹,“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他转过身,“这轮不算,重来。”

李依依当然不答应,她撅着嘴儿一脸的不快。

刘絮赶忙重新摆好色子,“下一轮下一轮。”他使了个眼色给林森,示意他安抚好李依依。

林森会意,体贴地帮她倒上酒,“生气容易老,别放在心上,我们接着往下玩。”

李依依伏在他肩头,轻道:“我听你的。”

林森脸上瞬间浮起两朵红云。

又一轮开始,打开色子,这一回最小的依旧是陶然,而最大的换成了刘絮。

李依依快笑疯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不,助刘絮。哈哈哈。”她摇头晃脑地说:“陶然啊,你今晚注定是刘絮的了。”

林森也拍手附和。

“这么好的机会,快问她爱不爱你。”李依依对着刘絮喊。

刘絮还在犹豫,陶然拿起酒瓶直接灌了下去。

第四轮,林森最大,而刘絮最小。

李依依抢着问,“刘絮,你爱陶然吗?”

刘絮同样没有回答,一顿猛喝。

林森和李依依大眼对小眼,不知该如何收场。

“最后一轮,喝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陶然明显有点喝多了,大着舌头说话。

第五轮是第三轮的翻版,刘絮最大,陶然最小。

陶然苦笑,扯出的笑容过于牵强明显。她心一横,大义凛然道:“你问吧。”

刘絮轻拧着眉头,“我怕我问你,你又要选择大冒险了,算了,你还是自罚三杯吧。”

“我抗议,”李依依强烈不满,“你这是放水啊你!赤 裸裸地放水!”

“成倍,六杯,行了吧。”陶然修长眼眸射出凛冽的光芒,迅猛地倒了六杯芝华士,一行排开。

大家都傻了眼,刘絮劝道:“不用喝这么多,意思意思得了。”

李依依煽风点火,“不行,说话要算数。”

刘絮横她一眼,林森做保护的姿态护住她。

李依依得意地撇嘴。

陶然把那六杯都喝下后,一阵眼晕,她使劲儿揉着额头。

李依依比着大拇指,“姐们真行,妹子陪你一起喝。”

她们喝得又快又猛,还混着酒喝,很快就七荤八素地倒在沙发上,勾肩搭背地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林森微仰着头,李依依这张年轻美丽的脸孔直直落入眼中,他看得心神摇曳,魂不守舍。

刘絮望着陶然的目光中平添一抹怜惜,甚至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限情意。

林森忽然问:“哥,我问你个事儿,恋爱……到底有几步?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刘絮在这方面自然堪称经验老到,他信口拈来,“恋爱分三个阶段,step1,手部接洽;step2,嘴部接洽;step3,全身接洽。一般来说,我都是直接step3的……咳咳。你呢,你今晚先来step1!”

“step负1还差不多!”林森懊丧地说,“我看到她就紧张,更别说什么接洽了,我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

“咳咳,”刘絮被他的话呛到了,“要不你先练习下,多找些姑娘练练,熟能生巧。”

这等馊点子竟也让林森如获至宝般地猛点头。

刘絮打了辆出租车,将醉得双脚发软的陶然塞进去,同李依依还有林森挥手道别。

“去哪里啊?”陶然迷迷糊糊地问。

“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陶然揉揉酸涩的眼睛,哑着嗓子说。

刘絮偏过身问她,“那你要去哪儿?”

“去你家。”陶然轻声说。

刘絮怔了怔,“别开玩笑了。”

陶然断断续续地说:“我欠你的大冒险……去你家喝茶!”

司机抬了抬下巴,暧昧地一笑。

刘絮轻咳,报了地址。

出租车一溜烟儿地消失在夜幕中。

一进门,陶然就叫嚣着要喝水,刘絮去厨房倒水的当口,她趴在书桌上一阵呕吐,秽物全吐在了刘絮的设计图上。

她还不知道闯了大祸,“咯咯”直笑。

刘絮出来见此情景,把她扶到沙发上。再去卫生间扯了块毛巾,没有管图纸,而是先擦去陶然嘴边的污物。

“我要喝水!”陶然嘟囔。

“好,我的小姑奶奶。”刘絮把适才冲好的蜂蜜水递给她,笑道:“蜂蜜水可以解酒,你喝了会舒服点。”

谁料陶然醉醺醺的,手拿不稳杯子,手指一歪,全倒在了衣服上,幸好已凉了一会儿,不会烫伤她。她又“咯咯”傻笑起来。

刘絮叹气,此时的陶然就像个孩童似的。

大概是外衣湿湿的黏在身上不舒服,陶然使劲儿扯着衣服,又怎么都弄不好。她急得大叫,“还不帮我。”

刘絮呆立良久,目光停留在她娇美的容颜上,他虽阅女无数,但所有的手段都不敢用在陶然身上,他深呼口气,闭上眼睛摸索过去,手指无意间触到一处柔软,他背脊顿时僵硬,久久不敢动,一张俊脸早已红晕遍布。

陶然神志未清,扯掉外套感觉舒爽多了,又开始提其他要求,“我要洗澡。”

“呃……”刘絮半晌无语,这项挑战太大了。

“我自己去。”陶然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

刘絮猛抓头发,这位大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绝对是上帝派来捉弄他的。

“哗啦啦”一阵水声大作,陶然“扑通”跌坐在地上,笑嘻嘻地任水花四溅。

刘絮头皮发麻,赶快把她抱了出来,陶然拼命挣扎,嘴中还念念有词,“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好好好,你爱洗澡,皮肤好好。”刘絮边哄她,边用干毛巾裹住她,轻微的酒精气息扫过他的鼻端。

她醉酒以后双颊嫣红,褪去全部的保护壳,添了一抹醉人的娇媚,刘絮一时舍不得移开眼。

被他这样炽烈的眼神深切注视着,陶然壮起胆子勾住他的脖子,在刘絮唇畔蜻蜓点水般地印下一吻。所谓借酒壮胆,这是她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做的事,刘絮不禁百感交集。

再低头时,陶然已靠在他的胸前睡着了。沉睡的恬淡容颜,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抛却了不近人情的外表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假象,这样的陶然显然可爱多了。

忽然陶然不合时宜地打起喷嚏,又换来刘絮的几声叹息。“喂,”他拍拍她的脸,“先把湿衣服换了,否则会感冒的。”

陶然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皱了皱眉,换了姿势继续睡。

刘絮犹豫半天,终于还是闭着眼重新探上她的领口。无暇顾及衣物下无边的春色,赶紧给她除下了湿衣,胡乱替她擦了擦,然后找出一套新睡衣,却在给她穿衣时犯了难。闭着眼睛怎么给她穿衣服,他又不会仙术。他低喃:“冒犯了。”半侧过身体,让视线尽量不要落在她赤 裸光洁的身躯上,但在此过程中,眼角还是几次无意间瞥到她玲珑有致的曼妙曲线。依照刘絮的经验,她瘦虽瘦,然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完全是魔鬼身材,配上她天使般的脸蛋,足以魅惑众生。他顿觉口干舌燥,手指都在发颤,费了好大劲儿才给她穿戴整齐。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倒了一杯冰水喝下,脑中不时浮现方才的旖旎景象,还是不行,又连喝了三杯才稍稍静下心。

刘絮定定神,抱起她放到卧室的床上。

陶然身体动了动,抓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像个害怕被人惊扰的婴儿那样。

刘絮轻轻地拍她,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刘絮低下头,俯身想要亲吻她的额头。只是不知怎的,还是没有吻下去。嘴角牵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他柔声说:“晚安。”

翌日清晨。

陶然在优雅的音乐声和和煦阳光的映照下醒来。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似乎好久都没睡得这样舒坦过了。

当她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她终于觉出了异常。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虽然电脑里传出的正是她的那首单曲《若只如初见》。

嗓子干痒,身上出了汗有些难受,脑袋发胀,陶然揉揉酸涩的双眼,这到底是在哪里。

昨夜的记忆逐渐浮现,但还是很模糊,陶然并不能确定到了刘絮家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狠狠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餐盘。

里面装着切片面包、白粥、煎蛋、咖啡、果汁……应有尽有。

“早安。”刘絮半蹲在床边,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着她,柔和万分,看起来特别的真诚。

陶然毫无准备,愣了下,“你……”紧接着又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男式的睡衣,因为很大,显得松松垮垮的。她惊慌失措地蜷缩起身体,“我的衣服……”

“是这样的……”

刘絮还没来得及解释,陶然发现了放在床头并且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你无耻!”陶然怒不可遏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刘絮第一次被女人打,还是颇带耻辱的耳光。他不想陶然误会他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忍着怒气想要解释。“你听我说……”

“滚开!”陶然边套衣服边骂道。她自责又懊恼地敲着脑袋,怎么会这么不知检点,居然还跑到别人家里过夜。

刘絮也傻了,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明明什么都没做,反而惹了一身骚。他为了给陶然洗衣服,还连夜烘干,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在沙发上凑合了一两个小时,早早起床给她做早餐,换来的是一顿臭骂加一个耳光。他也郁闷极了,发泄似的啃面包。

陶然越是着急衣服越是穿不好,她想赶紧离开这里,才套了一个衣袖,就迫不及待地开门。

一个人一头撞了进来。

刘玲玲。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出半个睡衣袖子衣冠不整的陶然和正大口咀嚼面包的刘絮。须臾,冷冷地说:“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刘絮被她说得莫名其妙。

“另结新欢啊。”刘玲玲冷哼。

刘絮无奈摊手,“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啊,有本事你脱了就别穿上。”刘玲玲抱胸好整以暇地从上到下打量陶然,冷笑在加深。

陶然羞愤交加,双颊酡红一片。她对刘絮的误会越发深,这种一脚踏两船的男人她再也不想见到,枉她昨天还有想过要原谅他,狗果然改不了吃 屎。在这儿多待一秒都会让她恶心加剧,陶然愤愤然摔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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