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宫抬眼瞧见我在抄佛经,又瞧了瞧身后两个内人,我借提笔之际,用袖子遮住佛经,不使人瞧见,其实那经书不看也罢,早已烂熟于心。
靠记忆慢慢写来。吴尚宫等行完大礼坐定后:“娘娘,奴婢挑出这两个宫女,您看看她们的身量、面相如何?”说罢,吴尚宫移开身子。敬妃的目光便落在两个内人的身上。
她先瞧了遍杨内人,杨内人常服侍敬妃,如此她心中亦满意的,我借着眼角的余光,看到杨内人眼中的自信与喜悦。接着,她又细细的打量起杨内人身旁的宫女,这个宫女我从不曾见过,不是中宫殿的宫人。
她生的丰乳肥臀,即紧紧闭着嘴,也无法隐藏那浅浅的双下巴,一张蜜合色的圆脸,虽然并不白皙,却是透亮的,泛着两朵自然的红晕,只是与杨内人的翘首以待不同,她始终低垂着眼,显得乖巧安静,她生得没有杨内人美,可是,她却是如此健康而有朝气,像是从杏树上刚掉落的熟杏,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为何看起来像是见过的。
吴尚宫指着她说道:“这丫头是御膳厨房的洪内人,十九岁,是生育的好年纪,曾给娘娘送过御膳。”敬妃收回视线,看着吴尚宫:“既然给我送御膳,如何没见过。再者说,中宫殿有烧厨房,怎么会从御膳厨房送膳呢!”
吴尚宫抽动着嘴:“娘娘,前两日主上打发人给娘娘送燕窝粥,不知您可曾记得?”不知是因为吴尚宫的脸色素来偏黑,还是因为连日的操劳,总觉着今日她是黑头黑脸的。
敬妃吸了口气:“叫她们先下去吧!”两位内人弯着腰,徐徐退出内殿。吴尚宫见二人出去后,坐回原位:“娘娘可是不满意?”敬妃敲着案几:“让我想想。”时间在敬妃的沉默中,变得漫长。吴尚宫越发表情严厉起来。
一直以来,吴尚宫都是敬妃的给事中,敬妃对于吴尚宫是相当信任的,基本是言听计从。今天敬妃的如此沉默,令吴尚宫十分不安,终于,吴尚宫打开了话题:“娘娘可是不满意?如此,奴婢再多挑些内来,让娘娘一位一位的挑。”
敬妃从果碟中又拾起一颗杏子:“你最近好像遗漏了一件事儿,也说不上是遗漏,是该办了,不是吗?”吴尚宫低头一想,她突然抬头张开了嘴,又吸了口气,方说道:“是,是奴婢疏忽了,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到。”
敬妃将杏子塞入口中,缓缓动着嘴,不曾听到一丝一缕咀嚼的声音,接着,吴尚宫双手奉上瓷碗,敬妃对着碗口吐出杏核,又从袖子里掏出绢子,慢慢的擦嘴。在我看来,宝相庄严的敬妃,当然有贵为国母的礼仪与举止,吃个杏子根本就没弄脏嘴,擦嘴这动作实在有些不必。
只能说明敬妃是追求圆满的,心思较寻常人细腻,连事无俱细的吴尚宫,在面对敬妃的心细如尘,都显得有些粗疏。其实,我看到仅仅是一面,是表面,是知人、知面,但更多的别一面,却不曾看到,这主仆二人三十年来的默契,这举重若轻、轻言细语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