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主上的仪仗已到了距离汉阳四十里的郊外了,”奇尚宫给嫔宫披上披风,“怎么是玄色的?”嫔宫眉尖微蹙,如乌云置顶,“给您换一领朱红色的可好?”奇尚宫就要转身开箱子去拿。
她转过冠丽端绝的脸,轻启朱唇:“罢了,黑压压的天,左不过是多一块乌云。”下意识的捻了捻了指尖,原本一双白皙柔嬾的手,因连日针凿,指尖处微微残留有轻茧:“至少兵不血仞。”
殿阁外,秋雨潇潇、梧桐落叶,早有宫人将油伞连城一遍,在风雨里支撑一起一条窄小的避雨之巷;东宫的銮轿径直扬长而去、视若无睹,嫔宫身后跟着的宫人自是诧异于东宫的冷落与无礼。
而嫔宫还得微微欠身恭谨的侧立于一旁,虽然有油伞盖顶,然细浪淫雨仍是霑湿了嫔宫的裙裾,秋香色的筒裙,犹如风雨里飘摇的枯叶,她缓缓走在连遍的油伞下,心情无比湿漉。
东宫端坐銮轿上,偏着头,看着嫔宫正欲登上銮轿,一脚悬空,她的身子赢赢一颤,差点跌落于风雨里,唬得众宫人连忙举着伞就要上前掺扶,孰料,她自顾自的提着筒裙,摇摇摆摆坐在上銮轿。
他紧紧握着拳,咬牙恨道:“这个时候,还在逞强,我就不信一会儿你还能故作镇定。”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阴冷、狠辣,似秋风秋雨里掺杂的冰雹,愁煞中一片摧枯拉朽之势。
“奇尚宫,”嫔宫不时摁着眉头,“娘娘,奴婢在,”奇尚宫双手举着油伞,踮起脚吃力地望着嫔宫,“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嫔宫心绪不宁,颇为不安:“大监大人此刻可到了郊外接驾?”
“娘娘,大监大人素来未雨绸缪,一切请不必太过于忧虑,”奇尚宫给嫔宫掖了掖了披风。风雨扫过嫔宫的脸,吹落雨滴凝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端丽的面庞上难得有怯弱之色。
雨仍在下,马车的车檐下,像挂着一层细密的水帘,更紧要的是风雨里居然来夹杂有冰雹,拇指头大小的冰雹在我推开车帘之际,滚落几粒,砸在地板上,晶莹剔透,像硕大的泪珠。
连忙掩上门帘,未免焦急:“娘娘,雨势反倒是越下越大了,雨里还夹着冰雹”“主上命人在距离都城四十里的郊外停行不前,”吴尚宫试探性的递话,以期敬妃的反映。
“怎么可能因为下雨,就直接进入都城回到宫庭,”敬妃竭力保持着平静,口虽如此,然亦是坐不住,她烦燥的站起身,低矮的车顶,令她备感压抑,略站了站,只得坐回原处。
“娘娘,”车窗外一阵急促的敲窗声,吴尚宫小心的拉开一条缝,我努力看清来人的脸,竟然是奇尚宫,昔日桃花般娇艳的脸,在大雨里一片残败,
仅是那缕惊惧的声音:“嫔宫娘娘使奴婢前来向中殿娘娘告饶,求娘娘能替河城府院君大人说句话,留一条活命就好。”
敬妃摁着额头,掐了掐太阳穴:“屋漏偏逢连夜雨,还夹有冰雹,怎么避这场雨?”“娘娘,娘娘圣恩浩荡,除非娘娘出面翰璇,府院君大人必死无疑。”奇尚宫未免慌乱起来,她一叠声拍着车窗。
敬妃给奇尚宫搅得更加心烦意乱,吴尚宫揣夺着敬妃的脸色,只得轻声劝奇尚宫道:“正是因为情势紧急,你不如先回到嫔宫娘娘的身边。”
“没有中殿娘娘的首肯,奴婢拿什么脸回去见嫔宫娘娘啊。”风雨里,已分不清奇尚宫的脸上是泪是雨。
“唉,”敬妃长叹一声:“天要下雨,挡不住,挡不住啊!”
奇尚宫闻言哭得声泪俱下,即使风雨如晦,也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声音,望着她惨淡的形容,绝望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亦是发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