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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情变和日记里的妖魔

去往平城中学的列车上,人并不是很多。金琦和刘嘉莉也收到了赵菁老师病危的通知。然而尚未赶回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他们避开了目睹惨案的机会。但是在列车上的他们仍旧逃不过担惊受怕。

刚刚打了热水的刘嘉莉,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远远看到金琦的神色不对劲儿。“金琦,又发生什么了?”

“李琳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刘嘉莉张大了嘴巴。“就在警察眼皮底下?”

“她自己跳楼死的,也许是洋平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吧。”金琦和刘嘉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眼睛却毫无交流,都在各自的忧郁里面。

半夜的时候,金琦的电话响了起来,刘嘉莉也被手机铃声叫得心烦,她看到金琦拿着手机走向了列车车厢另一端,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另一边,和金琦谈话的人正是费恩——

“喂?费恩?事情怎么样了?”

“不太好,不太好,我也看见血了!”

“什么?你也看见了?”金琦锁紧了眉头。

“两个晚上了,我都梦见有血从地板上渗出来,我怕,我怕有一天也发生洋平和李琳那样的事情。”

“我跟你说,费恩,你现在不要慌,不要对别人说这件事情,注意点你身边的事情,不要冲动,等我到平城吧。”金琦挂上了电话。列车还是停在荒原上,铁路维修还没有完成吗?金琦想起了过去几个月来,费恩和自己的屡次联系,无非就是高中时期,费恩和安智静出现的小三“恩美”又回来了,更漂亮,还是爱着费恩。可是费恩当年就犯过一次错误,后来在同学们的调解下才和安智静和好,现在,又该怎么办?接着,费恩又说有了法子,和安智静名存实亡了,但是脸面还没有撕破,陈恩美呢?一直都支持费恩在大学里面的政治工作,也很开明,不约束费恩的自由,费恩真心爱着陈恩美,所以这一次借着赵菁老师病重,都赶回来,趁机说明情况,决定和安智静分手。没想到赵菁老师面还没有见到,而且同学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费恩又遇上了洋平遇到的怪事!这一切难道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劫数吗?金琦从裤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也不成,不抽也不成,心里烦得要死。这时候列车上响起广播来:“列车已经安全前行,。预计明天中午抵达平城,顾客朋友们请注意夜间防寒。”金琦心想:“是啊,赶快回平城吧,回去了就能闹情事情真相,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刘嘉莉睁开双眼,朦胧里看到金琦接起手机,走向了车厢的尽头。刘嘉莉望望外面,飘飘忽忽的山脉里似乎有一条白色的狐狸,蹦来奔去,但是刘嘉莉还是太困了,她没有继续看清,她又闭上了双眼。兜兜转转,刘嘉莉醒过来了,金琦完好无缺地坐在对面,他也睡着。刘嘉莉叹了一口气。她起身倒热水,在列车的车厢头停住了,她探出小半个身子,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铁轨,想起了金琦和自己这些年度过的时光,竟然有些排斥起来。当初也说好在一起,可是三年了,三年过去,两个人难免有些厌倦。现在就已经这样了,怎么敢想象结婚?怎么有自信说度过七年之痒?怎么样与这个熟悉的男人度过生命里面的几十年?刘嘉莉总是这样矛盾着,思考着。

“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最好不要探出头去。”列车员好心的提醒。

“哎,好的。谢谢”刘嘉莉徐徐走回自己的座位。这时候金琦已经醒过来。

“金琦,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刘嘉莉捋捋自己的头发,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分手吧。”

金琦沉默了,刘嘉莉继续说:“我们在一起也三四年了,以前总是觉得,看着你就快乐,什么也不用去做,就让我的眼睛里面时时刻刻有你就可以了。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们都还要生存。谈恋爱之前,觉得你就是整个世界,现在却觉得,你也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附属品,人生的路并没有在你这里停下来,幸福的终点站不是你,我也问自己,难道还有别人吗?不,没有,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先离开一段时间吧,大家都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很多时间。”刘嘉莉一口气说了太多太多,这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把自己完全展露出来是多么令人感到尴尬和缺乏安全感,又缺乏修养。但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刘嘉莉反反复复,她就在等金琦一句话,一句理解,一句解脱!

“嗯,好,分开一段时间吧,大家都好好想想。那你有什么帮忙的需要我就说话。”金琦难得大度。

“嗯,好。”刘嘉莉心情大好,觉得金琦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不就是这一句话吗?

“哦,对了,金琦,你刚才和谁打电话了?”

“费恩和标哥,他俩要到车站;来接咱们。”

“哦,原来是这样。”

金琦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撕下一半递给刘嘉莉,“吃一点吧,下车后还要赶到学校去。”金琦一边吃一边望向车窗外面。只有金琦知道,这一次和刘嘉莉分开一段时间,其实也是为了刘嘉莉着想。金琦,费恩,标哥,李琳,洋平,张娜华,高建宇,崔新胜是拥有日记本的八个人,现在洋平和费恩都出了问题,下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呢?金琦就是这样做了周全的考虑,他不能让刘嘉莉冒险,可是对于刘嘉莉来说,金琦这样冒险又何尝不是对刘嘉莉的伤害呢?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他们内心的所有想法。

平城终于到了!

但是还没有喘口气,费恩和标哥就把金琦两人架上了面包车,随行的还有两个警察。

“怎么这么急?”金琦不解。

“刚才又除了问题。”费恩说,“本来洋平爸妈应该和你们一趟车,但是现在人根本找不到。而且……”

“而且什么?”金琦问。

“我们所有人的家属都没来,来接他们的警员都扑了个空。”标哥接着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属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来呢?”金琦疑惑更大。

“算了,你们也别想了,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虽然你说还在念大学,但是这些事情,不是家属能帮助你们解决的。”开车的警察嘲笑般地笑笑。

两个小时之后,金琦坐在了阿执警官的面前,两个人嘀咕了半天,费恩和标哥在远处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金琦,那个阿执警官都和你说什么了?”费恩打听。

“案件呗,问我知道哪一些线索。”

“那你说了吗?”

“为什么不说?洋平的确给我打过电话,这件事情跟咱们都没有关系,没有必要隐瞒。而且为了找出杀害洋平和李琳的凶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别,金琦,你别激动。”标哥看到金琦说得有些离谱。

“一切看今晚,我跟你们提醒一下,有日记本的人就可能有危险,费恩,标哥你,我,我们都有,都要注意一点。”金琦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费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标哥问。

“没有啊,瞒你做什么?你什么意思?”费恩反问。

“没事,就觉得金琦话里有话,似乎在怀疑咱两。”标哥眼睛盯着金琦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算了,不想了,这些事情就交给警察吧。”标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费恩又一次看到标哥是在晚上十一点阿执警官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后,高建宇和金琦也被叫了进来:

“大家好,今晚,你们把所有的日记本都交上来,我们就在这里观察,在诸位面前,因为我们怀疑,日记本可能有一些联系。”阿执警官说完,在桌子上铺上了一块浅麻色的布块。上面标了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阿执警官继续解释:“不瞒大家说,这两起案件都有不可忽视的神魔色彩,我们有理由勘察一下是不是有神鬼在作怪。希望大家配合”

“你在开我们玩笑吗?”标哥最先站起来,“人死了,你们警察还搞迷信?我不交日记”

桌子上已经集齐了七本日记本,独独没有标哥的日记本,正在大家胶着之际,门突然被撞开了:

“阿执,谁给你的权限这么做?!你这么做不符合常理,会被投诉的~!”老刘义正言辞地说。

“老刘,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件。你应该知道我的直觉的。”阿执说。

“直觉?直觉可以破案吗?就算你神童广大也不能让你这么胡作非为!”老刘走过来要把日记本退还给各人。

“等一等,刘叔,我们试一试吧。阿执警官昨天和我交流了很多,我也认为应该试一试传统的办法。毕竟这里是平城,我们也没有其它什么高科技手段。”说这话的人正是金琦。金琦的话把所有人都说的有些心动。平城的警察局也是这个国家最平凡的一处,哪里真能有各种化验手段呢?还有一点让金琦如此信任阿执的一件事情是:阿执的“阴阳”血统。眼看大家还有顾虑,金琦不得不挑明:“大家想必都知道,小时候平城就有一个传说,外地来的乞丐,叫“瞧瞧”,救了平城的赵老秀才,赵老秀才授以学识,但是乞丐不学。赵老秀才后又授以阴阳八卦奇术,最终让这乞丐管理家业,辅佐赵老秀才的孙子。而这赵老秀才的后人,就是阿执。阿执是平城人,比我们大两岁,所以家乡人也都不认识。”

“赵老秀才的后人是阿执?赵老秀才的故事不是传说吗?”高建宇问。

“故事可能有传奇色彩,但是赵老秀才的确是平城的一户人家,历史上的确存在过。而且不瞒大家说,赵老秀才家的仆人老金就是我祖祖老爷,我们金家侍奉过赵家,说起阿执,我还得称呼一声少爷。”金琦继续说下去,这么一说,时间过的飞快,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标哥,你就把你的日记本交出来,试一试。”在金琦的奉劝之下,标哥终于松手。

但是八本日记本躺在一起仍旧不能发生什么反应。

“是不是方位不对?”阿执问,“你们几个人有什么次序吗?”

“不知道和座位有没有关系?”费恩继续问。

金琦想了想,插了一句话“我在西边座位,费恩在我右边也就是南边。”

“不对,不是座位,和座位没有关系,和方位也没有关系,是和介质有关系。”阿执思索片刻后回答。

“什么介质?”众人问。

“血。”阿执迅速拿来了从洋平和李琳房间搜索到的带血的布,床单,窗帘,然后将八本日记本都放在那干涸的血迹上,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那日记本都散发起一股淡蓝色的光艳来。

淡蓝色的光焰渐渐扩散开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奇异的目光,阿执也不例外。但是很快,光的强度越来越大了……

“你是阿执,对吧?”昏暗中一个声音说道,“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控制这股力量吗?”声音浑厚动听。忽然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奸诈可怖:“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可以帮你。”

阿执仔细看着四周,已经不是他曾经待着的那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站在一个小岛屿上,这个小岛只能容纳一个人,四周是黑色的湖泊,但是充满了光泽。天空是一片青色,声音的来处既好像是发自自己的身体内部,又好像是来自广袤的四周。阿执问:“你们是谁?”

“我们?不,只有我一个。一个是好我:善良公平正义”,这是那一个浑厚的声音。接着另一个令人不快的声音也说起来:“另一个是我,嘿嘿嘿嘿,邪恶自由膨胀,哈哈”

“洋平和李琳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阿执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有关?嗯,的确有关,但是又和我们无关。”

“什么?到底有没有关系?”

另一个声音说:“他们都是自己害了自己,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你要救活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你又办法救活他们?”

“阿执,你最好不要听另一个我的话,他会蛊惑你的内心,扰乱这世界的规律,人死万万不能复生。”

“什么方法?”

“阿执,你越渴望那个代表邪恶的我,就会越亲近他,只能够听到他的话,而远离我,你最好不要那样。”

“我只不过想要救人,你说吧,肯定有方法。”

“哈哈哈哈哈”另一个代表邪恶的声音出来了:“好,我先给你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不是执意要来平城的,而是平城的历史封印了我们的灵魂,现在和你交谈的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点残念。我们是自秦朝开始山间修行的术士,隐居山峦不问人事,最终修成正果只差一步,原是肉体的幻灭,难以让修行继续下午,师兄劝我不得乱了心性,但是你能体会吗?一直苦苦所求的东西却得不到!”

“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帮你们?”

“帮我们?不,现在是我们在帮你。”

“好吧,只要能让洋平和李琳活过来,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我告诉你,我们的灵魂已经幻化为一只灵兽,就在第三个平行世界里面,而这灵兽和第三个平行世界惟一一次出现实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平城,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被迫带到此地,然后又失去了灵魂,孤苦无依,都是你们平城的子民犯下的大错,自私自利,过河拆桥……”

“住口!”另一个浑厚善良的声音大喝了一声。继续说起来:“花开花灭皆是定数,灵魂始于平城,失于平城,都是因果。最终是一个乞丐发现了给我们,这个乞丐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仙人体质,加上自我的修为,虽然名为乞丐,但是也是当年落榜的读书人,被你的祖上赵老秀才相中,授以平生所学,更将后人托付于这个乞丐。恩人望山平不负所望,在你的祖上成年之际便又还以家产,随即云游四海。我们也得以赐名善聆音和恶灵因。”

“望山平就是那个乞丐?你们一个是善聆音,一个是恶灵因”

“没有错,而你要做的就是帮助我们找回灵魂。”

“可是抗日战争距离现在已经几十年了,我能找回吗?”

恶灵因哈哈大笑,“这算什么难事?把你送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送过去?”

“没有错,但是你没有自己的肉体,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灵魂才可以说话,换句话说,你能体验别人的生活经历,也拥有记忆,但是对当时的历史事件无法造成任何影响。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所见所闻。”

“可是……我怎么能对你们说话呢?”

“你的问题太多了,时间很紧迫,你必须走了!”恶灵因话音刚落,只见得湖泊四周泛起层层水波,鲜红如血翻天覆地一般朝着阿执的脸打来!

又是明媚的一天,但是病床周围的众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金琦,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被蓝光一照居然昏睡了过去。”标哥揉揉自己的眼睛,似乎现在还没有醒,也不知道是外面难得放晴的太阳,提升了倦意。“我也什么没看见,就睡了一觉,但是醒来之后才发现阿执警官一直睡着,摇不醒。”金琦忧心忡忡地回答。

“是不是阿执警官的魂魄已经不在了?”老刘又一次掐掐阿执的人中。“阿执这孩子,唉!”

费恩似乎想起来什么:“老刘,你和阿执警官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第一次,以前根本不知道他是平城人。后来听金琦说,我才知道。前几天就纳闷,阿执会说几句平城话,以为他是随口学的几句。这孩子真会瞒人。”

“那您对他有了解吗?”

“对他到不了解,但是对他爷爷的传说就听说几句。”

“怎么?也是懂阴阳?”

“不是,他爷爷是个赌鬼。”

“鬼?”一旁的张娜华听到“鬼”字吓了一跳。

“不是鬼,是个赌徒,在去赌博的路上被人踩死了,而且嗜赌如命,败坏了家产呐。”

看来,对于阿执,人们所了解的也就这些了。然而阿执此时此刻,正是灵魂出窍,善聆音和恶灵因果然将他安排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平城,而那一个附着的肉体恰恰是高建宇的祖辈:高秀春。

高秀春生活的平城尚且在沦陷区当中,那时候,平城也不叫平城,因为镇子里和农村里相距七里地,通道是一条狭长的干涸的河塘,所以得名七里村。七里村旁边有一个小村庄没事高秀春的“老相好”住着的村子,这一天晚上,高秀春和他老相好“香香”腻味了两三个小时,但是还是不肯分开。

“行了,行了,你就让我走吧,哈哈,别乱动。”

“香香,不想让你走,再待一会儿吧,没事,我送你回家。”

“说句正经的话,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呐?”

“过年的时候,这不是就剩下几个月了吗?咋?等不及了呀?”

“我是怕你等不及,哈哈,行了行了,都九点半了,你还让不让我回了?”

“别走啊”

“听我爹说,最近有鬼子来了村附近了,最好不要太晚,出了事情我爹指定要闹你,小心咱俩的婚事给泡汤了。”

“呸呸呸,瞎说,我听说了,鬼子也就快投降了,八路打了胜仗,很快就能过咱们这儿了。”

“不成,鬼子撤退的时候还不是整咱们这儿走啊?不成,我得回家。”

“行行行,我送你,走”

“你回家吧,不用送,去,听我的”

“听你的?这可是你说得。”

“嗯,没关系,你回,马上回”

“那好吧,你自己慢点儿,明天我再找你哈”

“行,我等着”

高秀春走了几步远就悄悄躲了起来,让香香一个人回家还是不放心,可是这女娃子偏偏倔强,高秀春一边答应了香香的叮嘱,一边还是远远跟着香香,生怕丢了这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的未婚妻。硬生生跟到了小庄村的村口,望着香香进村了,高秀春这才舒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准备回村,但是刚转过身子来,就听到一声女高音:“呀!救命啊”

“是香香!”高秀春往小庄村村口跑过去,但见五六个日本兵正挡在香香的身前,香香一步一步往后退,突然被石块绊倒在地上。

“香香!”高秀春大声喊了一声,他朝着香香奔跑过去。

“秀哥!”香香见是高秀春,惊喜万分,朝着高秀春跑过去,忽然枪声响了起来,鬼子以为香香要跑,立即开枪制止,这一枪正好打在香香后心上,香香扑倒在地,高秀春吓得站住了,他不敢再往前面跑了,香香的眼睛就那样模模糊糊起来,纤细的手指朝着她的秀哥抓呀抓呀,抓不到,渐渐失去了知觉。鬼子后面忽忽生出两个小分队来,似乎是刚刚抵达小庄村,也顾不上过来抓这个女人了,高秀春抹了一把眼泪,猫着腰,把香香背回了七里村。

第二天天亮了,家里人才发现,香香死的事情,等村里人打听回来,昨晚鬼子屠村了,香香一家人都被杀了,小庄村唯一的活口是李蛋儿一家,李蛋儿已经投靠了日本,恐怕过不了多久鬼子就要来七里村了。

“赵村长,你说说,咋办?”村里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村长赵权右。

赵权右磕嗑烟杆子,“第一,把香香给照看好,香香是咱七里村的媳妇儿。第二,男丁们只要不是独生子,就扛着铁锹给我挖壕沟,做陷阱,挡住鬼子。第三,我们得去搬救兵。”

“香香那还能治好?子弹差点进入心脏,估计也活不了几天。浪费粮食”

“我干你祖宗!你说啥!”高秀春听了村里人的讥讽受不住了,立马变了脸。

“高秀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以为念了几天书就牛b是吧?你能考住城里大学吗?嗯?没用的东西。”

“行了,大家都别说了。”赵村长出来解围。

“不行,高秀春昨天下午还去赌钱了,能有多大出息?这不是让村里人连着受罪吗?”

“钢管儿,你这是没完没了了?”赵村长也生气了“你当年村里边掉了水库,不是高秀春救得你?你当年还腆着脸跟人家结拜,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话,艹!”赵村长是高秀春的三舅,是看着这个外甥从小长到现在,虽然没有考住大学,但是心肠不坏。高中毕业了就赌钱玩玩,也就是一个爱好,也不至于摆到台面上来说事情啊,尤其是现在,鬼子就要进村了,不能坐以待毙!

“村长,有救兵啦!”

“啥?慢点说”

“村口来了几个八路,说是过来帮咱们”

“快请啊”

村口果然有三个农民打扮的外地人,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见村长过来就热情地伸出双手:“您是村长吧,我们是平城山区新派的抗日小分队,特意过来帮你们的。”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啊,听说鬼子昨晚在邻村屠村了,距离这里不过几里,鬼子开过来也就半天时间啊。”

“我们的大部队也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我们特意先赶过来,在当地征兵,修建防御工事。”

“征兵?鬼子不是打不过咱们红军吗?为什么还要征兵?”

“鬼子的确很快就要撤出中国,但是越是这个时候,鬼子的挣扎和反扑就越是厉害啊”戴眼镜的军官继续说“现在入伍,不仅可以救村民,以后编入正规军,就是国家的栋梁。希望大家好好想想,尽快报名,我们今晚就要开始修建防御工事,各家各户都准备点工具。”

“长官,是不是马上动工比较好?鬼子都在眼皮下了。”

“没事,您放心,这些鬼子还只是先头部队,我和我的两个同事在村子附近已经埋好了地雷,那些小鬼子呀过不来。”

“什么?埋了地雷,村里人听着,最近不要出去,踩了雷送了命,自己的担着啊”村长赶忙跟大家伙儿说明情况。

“村长,所以现在我们最要紧的就是今晚的工事,还有就是征兵,您看有没有什么先进思想的人我们先争取一下?”

“我去!我要参军!”人群中突然喊出一个人来,是高秀春!底下的人开始咋咋呼呼了“高秀春还真是不怕死啊。”

“瞎说,当了兵高秀春可就是攀上梧桐树的家鸟儿,发达了。”

“高秀春,你给我下去,别添乱。”赵村长对高秀春使了一个脸色,转而笑着解释“家里外甥,不省心,他对象昨个晚上不诶鬼子打伤了,中了一枪差点死,家里还有老母亲,怎么能参军嘛?!”

“我念过书,识字!我要抗日,我要打死鬼子”高秀春非但没有缩下去,反而声音更大了。

“哦?识字?挺好的嘛。你叫什么名字?”戴眼镜的长官没有继续理会赵村长,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高秀春,高山的高,优秀的秀,春天的春。”

“哈哈,好,好名字,解释的也好。你晚上不用干活,过我的住处来谈谈。赵村长,今天就这样吧,你尽快安排我们住下吧。”

“哎,好的,好的。”赵村长陪着来得三个红军走了,空留下高秀春和一拨村民。

“高秀春要参军啦!高秀春要参军啦!”高秀春要参军抗日的消息瞬间扩散到整个七里村,高秀春也随即成了人上人,

“听说了吗?高秀春要参军抗日,红军老总点名晚上不用干活,到人家住处谈话。真牛b了。”

“嗨,那还算事儿?咱村就高秀春一个人识文断字,就是文官的料子,一般人敢扯打鬼子的旗子吗?人家有胆识。”

“切切切,你过去没讽刺过人家孬种?说识字有个p用。”

“你看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尽说些旧账,我那不是对事不对人吗?”

村里和高秀春同龄的几个都吆喝着半个酒席,整个三四个小菜请客。冀康家的院子大,又是四合院,热闹,冀康也风风火火去请高秀春了。

“秀春?春哥,咱们几个一起长大的人啊,晚上准备请你过去吃吃菜喝喝酒,你看咋样?”

高秀春平日里是得不到这种待遇的“请我?有事吗?我这还要看着香香。”高秀春正在给香香熬中药。

“没事就不能请你了?你看你说的,兄弟们的意思就是让你过去,你看看还有问题吗?”

眼见冀康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行,我去,什么时候?”

“就现在,走吧,都等着呢。”

“那药呢?”

“让婶子弄不就行了吗?”

高秀春把中药留给了老母亲,被冀康带到了四合院。人群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高秀春一时有些激动“乡亲们这是咋啦?”

“快坐吧,就等你了。”

众人吃吃喝喝,高秀春也渐渐觉得这种待遇理所当然起来,喝了几口酒,不由得心生酸楚,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年在村里,大家伙儿怎么说我的,我都清楚,可是我高秀春本人,对大家的心意天地可鉴,今天我打鬼子,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香香,我妈,我七里村大大小小的百姓,今天敬我的人,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们的”

豪言一出,叫好声一片,在这一个农村里面,应允些美好的实际生活,常常会收到奇效,除了穿戴,最大的就是吃喝。高秀春朦胧的眼睛看到这些笑脸,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赵权右找来了,高秀春在炕上睡着,还好喝的酒不是很多,赵村长一把拉起高秀春“秀春?秀春?人家张首长要见你,你怎么还喝上了?”

“我说,三哥,高家就秀春一根独苗,你可不能让他送死去。”

“这还不是你家秀春自己添得麻烦?我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不管,你也就这么一个外甥”

“行,我看着弄吧。”

高秀春的酒劲还没有全醒,就被拉到了红军的住处……第二天的时候,村里边又“炸”起来:“高秀春体检不合格?被踢出来了?”

“要我看呐,就是能力不行,谁不识字啊?重要的是能力”

“那首长明明对高秀春很看好的呀”

“高秀春什么人?没考上大学,没过门的媳妇儿都没看好,赌钱什么时候赢过大的?依我看,根本就是没出息的主”

“他娘的,昨天还杀了一只鸡呢,真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浪费”

“谁让你们几个瞎闹,还请他吃饭,活该”

高秀春也听了自己不能参军的消息,羞得门都不敢出,冀康早上的时候还来吵着要钱,要蹭饭,不然就住下了,亏得高秀春的老母亲拿了六个鸡蛋应付了过去。高秀春心生凄凉,也不敢去干活,最难受的从来不是生活上的困难,而是人言。高秀春独自跑到七里村和邻村的交界地带散心,但是又怕踩住地雷,所以就猫在小山坡上,望着邻村的一举一动。

要说也是高秀春的运气到了,高秀春注意到一丛草堆里有个小个子躺着,一动不动。高秀春考虑了考虑,便搭了一条树杆子,顺过去,那人抬起头来,见高秀春憨厚老实,一问是村民,再问是不是有红军的人来过村里?高秀春留了一个心眼,反问你是谁?干什么的?凡听到这一类回答,基本就可以确定,高秀春避免回答的问题总是肯定意味的。那人笑了笑,说

“我是侦察兵,过来送消息的,自己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我踩了雷,不能动,你去村里把信交给张首长。”一听到张首长的名字,再见到那封信,高秀春知道这肯定是好人。“那你等着,我去叫人帮你。”

几个小时之后,侦察兵完好无损地被救下来了,张首长点名表扬高秀春,特意指定高秀春为破例入伍的第一人,从今天起,高秀春就是红军了!原来,高秀春送到的情报非常重要,敌人在邻村止步不前的原因就写在信上。大批的日军也正在这附近集结,传说七里村地下埋了元明时期的宝藏,鬼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决定拿下这一笔财富,然后补充军事力量。而让鬼子有所忌惮的也是七里村的一个传说,七里村是有神兽护佑的,而且村子里曾经出现过显赫一时的阴阳家。那阴阳家就是赵家,村长赵权右虽然不是直系后人,但是也是有点关联,鬼子以防万一,不得不等到主力,合力围攻。敌人主力抵达的时间是明天早上,而我军要迟一天。所以,从现在开始到后天早上,需要拖延日军24个小时……这样的任务对于村民来讲,太难了。

就在大家都在考虑抗日救村的时候,外面一阵嘈杂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原来是高秀春的老母亲,来村委会哭闹来了。张首长接待了她,也劝了她很久,但是无奈,高秀春的参军之梦还是破灭了。村里几个先进分子已经在工地上干活了,高秀春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却被50岁的老母亲领回了家,被锁在了柴房里不让出来。这大中午的知了嘎嘎在叫,午休当中的张首长被一干人吵醒了,“怎么回事啊?”

眼前竟然是高秀春,高秀春哭红了双眼,带着一具尸体,正是他的老母亲,旁边一个小女孩,应该是高秀春的小妹妹,八九岁的模样。

村里人又开始议论纷纷:“秀春可以参军啦?”

“连他妈都杀了还怕鬼子吗?”

“你可别乱说,秀春怎么可能杀他妈呢?”

“香香的事情他妈就不同意,现在好不容易参军,他妈还tm像个小孩子得罩着他,能不反?”

“怎么说******心脏病就比较严重。”

“我看秀春这军是不好参了”

“咋?为什么?”

“有杀人动机啊,红军敢要他吗?”

不管村里人说什么,高秀春现在成了无父无母之人,没过门的媳妇香香还在床上,妹妹九岁还要人管,要说他三舅可以帮忙,但是秀春这一下谁也不愿意靠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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