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尖叫,透响云天。
声声句句,刻骨铭心,回荡在破旧仓库里,震起无数尘埃飞扬!
像死去一样沉寂的旧仓库里,崔莺莺凄厉嘶哑的叫声,像即将疯狂的野兽,让人胆战心惊。是凄厉是哀绝,是控诉骨肉分离的悲痛绝望,是对现实残忍的无能为力,是对失去毕生至亲骨肉的歇斯底里!
南宫白雪不由心虚的后退一步,慢慢移到脸色不怎么好的亲娘身边。意外亲弟脸上的巴掌印,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崔莺莺双腿不便,现在怎能走动了?
“哼!我去时她正在求娘继续派人找,结果一听我说完,就从轮椅上疯一样扑来撕咬本少爷,结果就能走了,还好有娘拦着。”
南宫天赐心有余悸的说。
却又有些怨怼亲娘,当时为做戏打自己的一掌,靠……真疼!
不过亲眼见着崔莺莺的撕心裂肺让他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柳如眉示意两人住口,柔柔上前两步,手帕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假惺惺的安慰崔莺莺:“崔氏,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才是……”
崔莺莺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抱着女儿身体泪流不止,视线模糊了一片昏天地暗。口中麻木沙哑的发出单调音节‘啊!啊!啊……’
那种极度悲伤绝望,让人从灵魂深处战粟。
婢女罗芙见状况不对,忍着悲痛心酸用手摇晃着崔莺莺:“夫人,夫人你清醒点,三小姐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啊……”崔莺莺丝毫不为所动,眼已无神,却盈满泪珠。
泪,是无色的血,点滴尽逝,与亡者共伤消。
就在即将崩溃的刹那,耳边,隐约闻得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阿……阿娘,疼。”
阿娘,疼。
谁也没有听到的微弱声音,却让崔莺莺心智徒然一惊,浑浑噩噩看向怀中的女儿,呆了呆,突然张了张口,发出让人听不清楚的沙哑声音。
带着不敢置信,却又深信不疑的惊喜。
因为,怀里的小女儿正睁大眼睛望着她,目光有些涣散,在涣散中努力凝聚出一丝神采。这一瞬,恍惚连昏暗光线的仓库里也多了丝暖意。
“阿娘……水。”
小女儿苍白干裂的唇瓣开合,木然吐出三个字后,便闭上眼睛不在开口。青黛虚弱得连睁眼睛都很累,心底却终于放松下来,只因这个陌生的怀抱温暖得让她安心。
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依附原主虚脱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半生半死沉浮,忍受恶鬼一样吞噬神智的饥饿与干渴。
在黑暗空洞的仓库里,身体和脸颊摩擦在粗糙的墙壁上,她毫无感觉,只在挣扎的间歇,抬起被冷汗浸湿的苍白的脸,看一眼门隙透出曙光的天际。
发誓……谁害她挣扎如此,他日,她必以百倍报之!
地上太凉,崔莺莺想要抱着女儿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双腿早废不能动弹,而如今竟有阵阵骨子里的痛传来。罗芙见状忙伸手去扶崔氏,并心疼道:“夫人,把三小姐给奴婢抱着吧,当心摔着。”
崔莺莺不愿意再放开怀里的小女儿,只由罗芙扶着勉强站起来,也不看周围的人,一步一挪的艰难的离开。
……
“既然三小姐无事,罪魁祸首也已被击杀,此事就此作罢。”
柳如眉不冷不热的开口。
而看似明理平静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恶毒难平的心,那小贱人竟然没死,当真贱如杂草任人践踏也要苟延残喘。
“那恶仆终归是四弟的人,娘该罚。”
南宫白雪从不会忘记扮演她善良明理的角色。
柳如眉点头:“念天赐年幼无知,才让恶仆伴身作乱,罚回去面壁半月,今后定要严加管教身边人!”
庄主二夫人对嫡女的不屑一顾,众所周知。
毫无意外的处罚,轻巧揭过一桩谋害嫡姐的不堪罪行。
即使‘面壁半月’之令,也不过为堵众人悠悠之口,过后谁又敢去认真追究?
庄主南宫源醉修炼,山庄大小事物都由她打理,虽是侧室,权力影响却已然如正庄主夫人无异。
柳如眉让随行丫环婆子都先离开,自己则与儿女交谈起来:“说吧,为娘一开始就知晓是你们两个搞的鬼,怎的又活过来了?”
“女儿也不解,当时探过那废物脉息,明明已经没有生机才对。”
南宫白雪不悦的皱眉,脸色一样很疑惑道。
柳如眉深思。并拉过南宫天赐,心疼的检查小儿子的脸:“是娘不好,让你平白受了这一掌。”
“娘不要自责,这一掌我迟早会从那小废物身上讨回来。”
南宫天赐心里发誓,他下次一定要弄死那小贱人……
*
南宫凤仪母女居住的院落环境偏僻荒凉,破旧却还算宽敞,屋里窗户被纸糊着,纸有些发黄,让透进来的光线更加昏暗清冷。
青黛被崔莺莺小心翼翼抱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沿,接过香罗递来的温热的水碗,手有些发抖的用勺子舀水送到女儿唇边:“安儿,水来了……”
青黛闻声睁开眼睛,干裂苍白的唇瓣动了动,极其困难却渴望的喝下一勺水。温热的水流入咽喉,像甘露琼浆,瞬间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一些,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一点。
她一连喝了小半碗水后,又吞了几勺熬得稀烂的粥,但知道此刻不能多吃,所以尽管饿得想连碗也吞掉,却还是闭嘴,忍住继续进食的欲望。
崔莺莺见状,也知晓虚不进补,所以不坚持的将粥碗放到一旁柔声道:“那好,安儿歇歇再吃。”
青黛默认,便再次闭上眼睛休息。
此刻虚弱如她,要想尽快缓过来就不能多浪费一丝点精力。
耳边传入崔莺莺患得患失的担忧,随即又是丫环安慰的声音,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原主南宫凤仪,是十三岁,南宫族嫡系三小姐,大哥未出生就夭折。
原主人际关系挺简单,除了因腿瘫痪而行动不便的母亲,由一个从娘家陪嫁来的大丫环照顾,再有,就剩这名叫香罗的小丫头,似是得罪某个管事,才被拔来侍候身世悲惨的原主南宫凤仪。
曾经,南宫凤仪降生引来凤凰长啼,绕其府邸飞翔,那时惊动整个皇城,言此女前途无量,将来必会大放异彩。
曾经,皇族的王也被惊动,提笔亲赐‘凤仪’之名,冠以南宫姓氏,再颁旨两族联姻,以太子妃之名。
却不想一切的结果不过是一场笑话。
南宫凤仪自三岁元功启蒙开始,就一直不能感受元力,注入她身体的元力如投石入大海,屡屡无半点动静。
期望超高,失望越大。
在最后一次元力启蒙失败后,南宫源自觉闹了个大乌龙,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要打死废物女儿,却将阻拦的妻子打成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