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晌午。
庄颜宿醉而醒,只觉头痛欲裂。
她慢慢起身,轻揉了揉前额。
待眸光重新恢复清明,她方才打量四周。
“还是在环禄宫啊…”庄颜幽幽一声轻叹,听不出情绪,“昨晚竟梦到他来了。可笑啊…他又怎会来…”
话音未落,她的眸光被枕边的那串佛珠吸引。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睁大了眸,颤抖着手将佛珠拾起。
“容…容乾…”庄颜的声音因过度激动而战栗不停,“真的是你…你真的来过…”
言罢她立刻起身,尚来不及打理自己,便向环禄宫门奔去。
却有匆匆进门的婢女与她相撞。
婢女大惊,急急跪下,求庄颜恕罪。
庄颜努力稳住心神,紧紧攥住手中的佛珠,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反常。
冷静片刻后,她问:“何事如此慌张?”
婢女磕了个头方才道:“回娘娘。乾亲王昨日半夜里…没了。皇上有旨,前朝后宫,一切有品级之人,皆立即赶去中和大殿。”
庄颜怔住。
半晌,她才缓缓道:“你说,谁没了?”
“乾亲王,容…容乾。”
——啪。
佛珠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浮华殿中。
温良子得知容乾逝世的消息后,便一直立在窗前呆望,足足有一个时辰,眼眸也不眨。
终于,她迈动已然冻僵的双腿,向梳妆台走去。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及其缓慢地为自己上妆,一勾眉一描唇都几近完美,用尽所有雍容华贵的珠宝。
她换上她衣物中最珍贵的衣裙,戴上配饰,连手端护甲都金光闪耀。
她本就生得极好。这样的打扮,让她风华万丈,却又…失了她原有的那份清冷淡妙。
她自己都不知她到底是准备了多久。却只知道,当一切都准备好,夕阳也带走了最后一道光。
夜色寂寥。
她不携任何东西,只身前往容渊这六年来的寝宫——锦绣殿。
一路上,宫人见她皆是惊愕,那些新来的怔怔望着她从他们身边走过,而那些有资历的则是一遇她便颤颤巍巍地跪下。
而温良子皆无任何反应。
她终于到了锦绣殿。
她不曾让人通报,只是推门而进。容渊正在内殿批阅奏章,闻声抬首望去。
四目相对的一时,皆是心弦被动。
这是他们六年里的第一次相见。
这六年明明堪抵沧海桑田,他们却似乎都没有变。
她还是如从前绝美,即便她的眸光不再灵动,也失了生气,却仍倾城。
他还是如前似玉谦谦,六年的帝王生活不曾将他改变,岁月的无情流逝不曾将他改变,他仍然……是她所爱的模样。
片刻的愣怔,她回过神,移步至他身前,深深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容渊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伏在自己前方,刚刚伸出的想要牵住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收回,僵硬着声音道:“不必多力,平身吧。”
温良子直了腰,却仍跪着。
“容渊。”她道,“我是……来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