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朽走向我,叹息摇摇头,问,“丫头,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擦去眼泪,勉强笑着,“我们走吧,地仙爷爷,我会入夏元清的梦的。”
“我说的不是入梦一事,而是言公子。你真舍放弃?”
“我也有累的时候,地仙爷爷。我厚着脸皮不顾女子的矜持,明示暗示都对他表了心意,可你也看到,他只把我当比陌生人熟点,比熟人陌生点的故友罢了。”长期这样下去,我恐怕也没有多少心力去耗。
“我听夏元清说,姻缘石显了一个身影,是你看到的?”我点头承认,他有些激动继而笑问,“见到谁的身影?”
“就不是那块又笨又硬的石头!”
“哈哈哈,丫头啊丫头,你真的做到了,我现在真想看到天帝知道此事会是什么表情。”我困惑的看着他,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着等同没说的话,“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做到了。也好也好……同我来吧,时候也不早了。”
虽然不知道他神神叨叨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同我和大石头有关的姻缘,难道姻缘石已洞悉一切?
入了土屋内,夏元清熟睡在简易的木竹床上,一切都那么清苦。
我见珉朽在他身边默念什么,然后夏元清睡得更香。珉朽再回身看我,“我对他念了沉睡咒,你放心入梦吧!”
“地仙爷爷,我至今还是半解,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替他开天灵?”
“其实不难,改了他所有的记忆,种下仙根,他便能开天灵了。”
“那……怎样种下仙根?”
“不难,把记忆导向修仙便成。”
那只要把夏元清的记忆变成他一直是个痴迷修仙的人就成了,很简单嘛。稍微把他一生所追寻的恋人改成仙道,既不会折损太多寿命,还能得到仙桃,“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躺在夏元清不远处,入梦时隐约听见珉朽地仙在嘀咕,“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定数……”
漫山遍野的桃花,偶有乱花迷眼。这里不及游仙山的桃花林,没有高山流水,但是放眼望去遍野桃花,甚至地上都积了新旧的桃花瓣,似乎只要飞奔在此,桃花瓣就如扬尘飞絮一般。
十里长亭兮,漫漫兮;明月照君兮,切切兮;我心如月兮,澈澈兮……
远处歌声清扬悠长,清笛相伴,在近月圆的夜里,显得悲凉却宁静。
吹短笛之人正是夏元清,月下舞者想必就是陌琉珂,舞姿像在月下静静盛开的白莲,不惊不艳恰到好处的敲人心弦。
曲到尽头,陌琉珂也随之停下,向夏元清行了个点头礼,“小女陌琉珂,远听笛声悠扬,情不自禁随之舞蹈,若是扰了公子的性质,还请公子包涵。”
“陌姑娘舞姿卓卓,让夏某笛曲生花,不显单调,夏元清还要谢过姑娘。加上姑娘即兴填词,夏元清盛是感激。”夏元清作揖还礼,两人相谈起来。
原来这是两人初见,在月下,谈笑风生。
清风伴随笑声,摇曳桃花。只可惜我现在是一缕魂,触不到也闻不到清风的随和。
夏元清的故事没有太多意外,她和陌琉珂相识在月下,恋在桃花林里,相濡以沫,趣味相投。只是相识后的阳春三月,陌琉珂希望夏元清去考取一官半职,这样她父母才愿意加家里唯一的女儿嫁给他。然,夏元清也答应了。就在夏元清离家考取功名的路上,陌琉珂才发现这是一场阴谋,其父母强制将她嫁给了陌琉珂的发小顾沅。
这一切都将是命数。不从的陌琉珂以死抵抗,终究离开了这个人世。因爱而死的故事我见得太多,相比之下,夏元清的故事也算普通。而我要做的就是离开他的梦里之前,改写他所有的关于陌琉珂的记忆。
为了尽可能的避免伤害我自己,大部分夏元清对陌琉珂的记忆我都未动过,只是从考取功名那里开始,我给了他一个不同的记忆……
“元清,我觉得我们还是不适合。”那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月老庙香火鼎盛,缠满红线的榕树下到处都是求姻缘的善男信女,他们将他们的生成写在红绸带下,绑着小小绣球扔向榕树最高。
“你说什么?”夏元清正要在红绸上写下自己和陌琉珂的名字,陌琉珂突然一句话,让他握笔的手一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本以为我可以打破世俗的观念和你在一起,只是这么久来我才发现,我并不能同你一起长相依。”
笔落下,污了红绸。夏元清急忙抓住陌琉珂的肩膀,急切的问,“今夜七夕,琉珂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吗?”
陌琉珂一直微低额头,随后摇头答他,“我想过了,我虽不是出生在大富人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而你一平如洗,日后我若嫁于你,苦日子合适才能到头?元清,顾沅已经想我家提亲了,而我也答应了这门亲事。我同顾沅从小一同长大,也算是了解,和你相处了这些日子……”她咬着下唇,继续说,“我却越发想念顾沅,对不起,元清。”
“你把我当什么了?”夏元清失去一切般的表情,让人情不自禁怜悯。可是修改记忆的魂殇匕已经启动,我是收不了手的,“你大小姐闲来无事的玩宠?”
她摇摇头否定,后答,“其实,我做这一切只是利用你来试探顾沅,如今顾沅已经对我表明心意,我再也没有理由再利用你,对不起!你所认识的陌琉珂便是这样的人。这才是真正的我,如果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我愿意用些金珠来填补你的损失,不知道一千金珠够不够?”
受到打击的夏元清退了几步,突然大笑起来,喃喃自语着,“我真是糊涂啊糊涂,本以为找到志趣相投之人,没想却成了他人的工具。”他站稳不输气势的对陌琉珂说,“不用你的一千金珠打发我,我的爱情无价,而你……一文不值。”
说完,他帅气转身离开。那夜星空璀璨,而夏元清一丝悲痛都没有表现出来。
为了让夏元清彻底死心,我还特意让他看见顾沅和陌琉珂如何相爱。直到,陌琉珂生了一场大病离开人世。
情为何物?爱又为何物?这世上本无一物,又怎么会惹上尘埃?
何为贪恋?因为求而不得所以起了念想。夏元清,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给了你领悟能力。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
我居然坏了一段姻缘,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