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打斗声,让飞驰的马速降了下来。待郁佳晗停驻下马,我才看清她的样子,没有被岁月腐蚀,这个年纪的她意气勃发,虽说不上美艳动人,容颜却像一杯芙蓉茶,细细入味。跟随在郁佳晗身后,她悄无声息靠近,一群土匪已经从另外一个方向撤离。洁白的雪沾了血色,像红梅一样盛开。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腰束紫色衣带,腰带纹花是游仙山固有的水仙花。
“救我!”他沾满血的手,晃晃颤颤的伸向郁佳晗,“救,救救我!”
郁佳晗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迈向了他,“你……还好吗?”她将扑在地上的他小心抱入怀中,见到岳霆飒脸的那刻,我能看出郁佳晗被惊艳到。他的脸虽然苍白无血色,但是肤若凝雪,眉宇间透着坚韧,忽动的睫毛像书画最后收尾一勾,恰到好处。
“救,救我!”他痛到眼睛微睁后,又闭上了。除了脸上完好,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应该是腰上一个刀口。
“你会没事的。”愣住半刻的郁佳晗回神,将他驮负在身,举步艰难而行。好几次差点摔倒时,我多想伸手帮忙,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跟随他们到达一个可以避雪的山洞,洞中不大最多可容下五人睡觉,点上火堆最多容他们二人。幸好我这一丝幽魂不占位置。只见郁佳晗将他安置好后,开始退岳霆飒的衣服,我脸红避开此刻光景,郁佳晗将随身的包袱里的换洗衣物撕成布条替他包扎。
想必也不会有何大事。我想到此,便出了山洞在洞口欣赏起满天飞雪。这样入梦真好,我还可以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别的有趣的事情。但是没走几步风景却模糊起来,所有的物景像被搅在一起的浑水。恍悟的我才发现,记忆是有限的,我在郁佳晗的记忆里并不是所有的事她都记忆清晰。我只好乖乖的折回山洞前,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抓一把雪玩,结果什么都碰不到。
我不会就一直这样呆着吧?第一次这样入梦,有些紧张有些迷茫还有些……激动。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无聊到差点睡着的我再次走入洞中,却看见让我脸红心跳的一幕。岳霆飒和郁佳晗片布未遮相拥入眠,时不时听见岳霆飒喊冷,然后紧紧的抱住郁佳晗。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来不及反应自言自语感叹一番,魂殇匕拉我去了另一个地方,依旧穿过七彩浓雾后画面清晰。
速度之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挤压着我的胃害我想吐,些许晕乎乎。缓过气来,我瞧见郁佳晗跪在一个大堂之上,堂上牌匾金子写着:玄明气清。她的面前站立着一个很高略有些年纪的男子,一脸严肃。
“你,值得吗?”男子眼中透着失望,沉重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
郁佳晗决绝的点头,“值得,只是此生不能再报师父劬劳之恩,晗儿愿自废毕生所学。”她气聚右掌,往自己天灵拍下。
“够了!”男子出手阻止,“为师不需要你自废武功,离开玄清门以后,你就不要回头了。记住!从此以后不许同外人告知你是玄清门弟子。”甩下衣袖,他背身对她不再留恋。
“谢,师父!”佳晗再次向他磕了三个响头,含泪不舍离开。
玄清门?我从未听过这门派,好是奇怪。
佳晗出了大堂的门,便迎来一个目明浓眉的男子,“你此意已决?”
“文师兄,佳晗心意已决。”
“那男人若不要你呢?”
“我也愿意在他身边护他一生平安,别无所求。”郁佳晗的这句话敲击着我的心,别无所求的付出,到底会换到什么?
“本是派你去出任务,没想让你遇见岳霆飒,一个逐梦人。”他讽刺一笑,“若是有机会遇见,我还真想会会他。”突然他一脸严肃望着面前的佳晗,“佳晗,答应我。若是有一天他伤了你,要告诉师兄,我替你出这口气。”
“文师兄,这是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了,走出这个门,佳晗就不再是玄清门的人。以后佳晗的生与死都与玄清门无关,也无需师兄担忧。”这么决绝的话,似乎刺伤了面前这个文师兄,他白皙的脸一瞬间的僵固。
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了文师兄对她的情谊,面前的佳晗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呢?
我跟随着郁佳晗离开,头顶是厚重的云,却看见阳光顽强的刺破,撒下一缕缕希望之光。
郁佳晗的梦里,记忆随风。我已身处我最爱的游仙山桃花林中,这里的春夏秋冬我已熟悉不已,只可惜我现在是潜入郁佳晗梦中的一缕魂魄,闻不到满山的桃花香。郁佳晗走向瀑布前的那片草地,岳霆飒正手执软剑练功夫。似乎已经看不到伤痛给他带来的不便,时而轻点水面,时而直冲天际。软时绵若白云,硬时若固石。
见到到访者,他停了下来,步步向郁佳晗走来,“郁姑娘!”深深一鞠躬表示她的感谢之恩,“没想郁姑娘会到游仙山来,那日郁姑娘匆匆离去,岳某还担心再也无法报答郁姑娘救命之恩。”
她脸若粉桃惹人喜爱,颔首一笑,“我若告知岳公子我正为我清白而来,不知是否难为岳公子了?”
“若真如此,正和了我岳某之意,岳某愿娶郁姑娘为妻,以正你名洁。”
话音才落,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他们两的发鬓,相视而笑,相濡以沫。
而此刻,我的心却悲伤着,这些甜蜜都是岳霆飒修改过的。跟随郁佳晗的记忆,我看见岳霆飒在游仙山迎娶郁佳晗,岳霆飒对郁佳晗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让我羡慕不已,可是这都是假的。时值秋末,郁佳晗被告知已有身孕,而岳霆飒正好接到任务在外,她一人坐在游仙山的桃花林中,看着秋色渐渐被冬天掩盖,幸福洋溢着。
我并肩坐于她身旁,突然怀中一阵发烫,我伸手掏出滚烫的魂殇匕,见它一阵一阵的发红,像被烧过一样。不一会儿,所有的场景渐渐散去,像被化成了尘埃,包括郁佳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