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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断了线的风筝

雪儿回到自己的寝室,打算拿张毛巾出去洗把脸,乡下人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小女生的卫生用品都是收到自己寝室来的。

房间很整洁,她甜甜地一笑,这肯定的哥哥放假回来收拾的,自从上中学以后,父母基本不进她的屋子了,害怕将她的书本打乱了。

“咦,这是什么?”她发现自己的枕边露出半个信封来,封面是空白的,也没有封口,她好奇的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首先看到一沓百元大钞,然后是一张折叠着的信纸……

“爸爸、妈妈、雪儿:

请愿谅我的不辞而别,当您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离开大梁县,我打算去GD找小宇哥,他一定会照顾我的,所以您们不要担心。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您们想我有出息,可是我真的不是块读书的料,高中的课程越来越难,我的成绩也一直是倒数几名,我真的没有希望考上什么大学的,而妹妹不一样,所有的老师都说她是天才!她以后会比我更有出息,她才是这个家的希望!无论如何,您们绝不能让妹妹退学,否则,您们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我永远都不会愿谅您们!

雪儿,哥哥离开的日子,再苦再委屈,不要哭,也不要责怪爸妈,他们真的不容易!好好读书,相信你不会令哥哥失望,你一直都是哥哥的骄傲!到了大梁中学,你有什么难题可以去找成香,还有一个叫刘燕的女生,她们是哥的好朋友,你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不过,想来我聪明的妹妹学习上不会有什么难题的,只是多听听她们的经验也是好的,呵呵,就像你优秀的学习成绩一样,希望你各自方面都是优秀的。

我记录下了爸爸邮政银行卡号,我赚到了钱会汇到里面,您们不要舍不得花,我家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等雪儿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我要亲自送雪儿去上大学!

保重!

庄非亲笔于五一”

庄父颤抖着双手,努力念完了庄非悄悄留在妹妹书桌里的信,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框上,喃喃地说:“非儿果然走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妹妹的抽泣声。

“老东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庄母忽然指着丈夫骂起来,“你居然放他走,他可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非儿没有向我提过,否则我一定不会同意的,对,我一定不会同意的。”庄父依然低声说道,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庄母没在说什么,只静静流着眼泪。

良久,庄母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庄父担心的问。

庄母拭去眼角的泪水,坚定的说:“我下山去镇上,非儿叫我养几只公鸡呢。”

五月八日……

五月九日……

五月十日……

刘燕低着头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一本课本,胡乱的翻了几页,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空着的座位,神情有些落寞。

成香悄悄走过来,弯弯腰从后搂着刘燕,亲昵地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哎,燕子,这家伙可真没良心,一句话不留就走了。”

“成香,瞎说啥呢?”刘燕白了她一眼。

“真的,他害得我被爸爸骂了一顿呢!”

县人民医院外科副主任成建中从女儿口中得知了庄非离家外出的事情,他没想到庄家处境如此困窘,想到自己只需略尽绵力也不至于让故人之子年少离家,不由羞愧难当,扬起的巴掌差点拍在女儿脸上,但见女儿惊恐的神情,爱怜之下颓废的坐倒在沙发里,长叹一声道:“庄兄弟,老哥没脸见你了……”

成建中默默地看着低头站在身前的宝贝女儿,很久才说道:“香香,你是不是感觉你比庄非优秀,我们家比庄家值得你骄傲?”

成香没有答话,她当然不能说是,尽管她有时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香香,在爸爸眼里,你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也一直是爸妈的骄傲。”成建中抽出一支烟来点燃,他很少抽烟,他工作的环境不允许他抽烟,“但是你永远不要瞧不起庄非,也不要瞧不起庄家,我也并不比庄兄弟优秀,我只不过是比他运气好一点,在退伍之后得到了国家的培养,也或者说,是你比庄非的运气好一点,你出身在我们这个家庭,爸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总能让你衣食无忧,接受到相对较好的教育,你的起点就比别的孩子高,目前比他们优秀也是正常,但以后呢,谁能保证那些在艰苦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不会有出人头出的一天呢!”

成建中走近女儿,一边爱怜的抚摸她的秀发一边说:“女儿,你也好好的想想吧,过两天我回下猫儿山,去看看你庄叔,他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娘吧?”

“嗯,爸爸,我明白了,我错了!”

“香儿,我们错了一次,就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成建中痛定思痛,满怀愧疚地专程去了一次庄家,向庄父承诺会资助他的女儿完成学业,庄父也没有过于推委,表示一定不会再让女儿失学,如果经济上有困难,他会向老战友求助。年少儿子的离家出去,让他觉得,丢脸有时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况且,借款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他不会赖账的,就算是他还不上,儿子一定会还上的!

刘燕一边听着成香的抱怨,一边拉着她的手说道:“怎么,有些后悔以前老是凶他了?”

成香小嘴一撇:“哼,我才不会,他就是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倒是你,以前那么关心他,咋也不来给你打个招呼就走了啊?”

“他不敢来的。”刘燕忽然笑了,“他还欠着我一百元钱呢!”

“是嘛,可得记住了,以后叫他还!”

“嗯,叫他加倍还!”刘燕咬牙切齿道。

……

大梁中学高二理科一班的47名同学都知道那个猥琐的庄非真的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课堂,一个并不优秀(甚至还算是差生)的学生辍学了,认识他的师生在唏嘘感叹一阵后,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教着书,学生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着课,很快便没有人再记得,这个学校曾经有过一个叫庄非的学生,那个人便如一粒尘埃,有没有在他们的心底留下一丝痕迹,这又有谁知道呢?

只有,偶尔,还有一个女孩在漫漫长夜中醒来,发现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泪痕。

有些男孩注定是要漂泊的,如果你不能在他的心中打上一个结,拴上一根线,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触及他。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可是还是太迟了,她刚来得及在庄非的心中打上一个结,庄非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而她留在庄非心中的那个结,有一天还会不会被他翻出来,还会不会记起年少时那一丝青涩的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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