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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施计往兽山

叶峰七岁那年,寡老头因病离开了人世,到现在已将近三年了,在这三年里,叶峰基本上就是在村里各家“散养”着,时间一长,便也习惯了这种“吃百家饭”的生活,过得也还算不错。反正凭着心情,他愿意到村里哪一户人家吃饭都行,大家都会笑眯眯的接纳他,绝不会有半点亏待。

不过在叶峰心里,这其中也还是有“亲疏”之别的。

奶娘阎小娇算得上极为亲近的几人之一了。

阎小娇便是刀二愣的娘,二愣“身宽体胖”的优点基本上得益于他的娘了。

由于体形的原因,村里人几乎没人叫她的本名,即使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的魏夫子也唤她作一声“胖娇”,猎户司空偶尔还会喊出“肥货”的称呼来。

不过“小娇”的脾气可不平和,若是听到猎户如此叫她,必定****笤帚就要撵上去给他一顿胖揍,只是猎户平日里“追鸡撵狗”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胖娇想要撵上他倒也不是易事,只得气哼哼的回了屋朝着二愣爹一阵数落,说是自己受了欺负,他这个做丈夫的却还不管不问。精瘦的二愣爹总是笑呵呵的劝道:“他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就别当真了,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他那二流子性格么……呵呵呵。”胖娇为之气结,不过倒也并不反驳,只是免不了甩一个白眼还他。

刀二愣是胖娇的独子,和叶峰的岁数估计也就只差那么十几天,寡老头当初将叶峰捡回来的时候,正遇上胖娇喜得贵子,加之胖娇那一双****的确“出产丰富”,所以,这“蹭奶”一事便如此这般的“理所当然”了。

叶峰也因为这事而多了一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奶娘。胖娇对叶峰的喜爱和对自己的亲生儿刀二愣无甚差别,几乎把叶峰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平日里的暴躁性子只要换着在这两个小子面前,总是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欢喜宠爱。

不过胖娇有一个让叶峰苦笑不得的“癖好”,便是捏两个小子的脸蛋。通常在捏完之后还会发表一番言论:“嗯,二愣这段时间有瘦了一点,都快不像娘了。峰儿的脸蛋圆了些呢,再多吃些肉,圆圆的捏着舒服……”

每每这个时候,叶峰总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叹息,无比苦恼。奶娘这个习惯不要一直延续下去才好,不然等自己再长大一点,老捏自己的脸也不太合适是不?

无论如何,在奶娘家蹭饭吃,总归算是“名正言顺”些,所以在寡老头逝去之后,叶峰在胖娇家里吃饭的时间是最多的,久而久之,便也透着许多的亲近之意,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这日用过午膳,刀二愣像往常一样吵吵着要到猎户司空那里偷些熏肉,叶峰却满怀心事没有答应,而是悄悄问道:“二愣,你说那边那山里面,到底有什么怪物,大人们都不让去?”

刀二愣听到叶峰提起这个话茬,没来由的一个战栗,许是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黑暗的时刻。他用眼睛瞄了瞄一旁收拾碗碟的娘亲,紧张地说道:“峰哥哥,那地方可怕着哩,娘说绝不允许往那边走一步,不然就要打断腿……”说着又是一个战栗,脸色都开始发白。

“呵呵,看你紧张的那个样子,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都没说要去。”瞧着刀二愣如此惧怕的表情,叶峰暗自好笑,这二愣子从小到大就挨过那么一回打,估计是挨得比较重,在幼小的心灵上面给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了,现在一提到魔兽山脉的事情,便令他想起那顿皮肉之苦,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从他胖虎虎的圆脸上呈现出来,实在是极具喜感。

刀二愣连忙点头,口中说道:“嗯嗯,不去,不去……”

叶峰为之莞尔,也不再提这话头。

下午不用去夫子那里念书,叶峰便回了土墙房子,榻上一坐,便开始了打坐。不用说,自然是进入那“宫殿”里深造去了。

只是叶峰今日心事重重,一心想着学以治用的问题,实在无法安心进修,不多一会儿便将神念从“宫殿”里退了出来。一阵皱眉叹息之后,叶峰出了屋,向村西口的猎户家行去。

叶峰来到猎户家,绕过一排挂肉的杆子,只见猎户司空正在鼓捣着一把开山刀。叶峰也不说话,垂头丧气的就往屋里走。

猎户见是叶峰到来,一阵欢喜,正准备调侃几句,却发现这小子面色不对,似有什么心事,便呵呵笑道:“乖儿子今天怎么啦,耷着脑袋往我这儿跑,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吧?”

叶峰也不回话,只是继续低着头,瞧也不瞧猎户一眼,往屋里的小凳子上一坐,便用手托着下巴,小嘴一嘟便没了下文。

猎户见他这般模样,便放下手中的开山刀,走到叶峰跟前,蹲下身子,笑眯眯地说道:“嘿嘿,乖儿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找回场子。”

叶峰依旧双手托腮,嘟着小嘴一言不发。

“嘿嘿,要不给你整一锅肉尝尝,前两天在林子里搞了头……大东西,取了他的精华,给丢在土罐里腌着呢,寻思着哪天给你炖了补补,今天赶巧了,我现在就给你张落去。”猎户见这小子行为异常,当他是和胖娇家的肥孩子闹别扭呢,不然不会怄着气往自己这里跑,平日里叶峰可是极好这一口大肉的,如今既然要哄他开心,便使出这杀手锏,想必这小子立马就会开心蹦跳起来。

哪知道叶峰不但毫无反应,那小嘴似是嘟得更高了。

这一下可把司空给整着急了,赶紧着叫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今儿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说,是不是肥货家的野孩子欺负你了?动手没?伤着你没有?好!瞧我去把他揍圆了给你出口恶气先!”

这司空就是一单身汉,在哄孩子这一点上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这一着急上火,便把出些“江湖习气”,非要莫明奇妙的去给叶峰讨个公道,却好像忘了人家都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不过这倒是猎户的小手段了,那小子在那坐着也不答腔,施些小伎俩激将一下,起码让他先应个声,把话问清楚了再说。

这招还算有些用处。

只见叶峰抬起小脑袋,一声哀叹之后,开口说道:“司空叔,我好无聊哦。”

司空见叶峰终于说话了,立马收起刚才还忿忿不平的架势,嘿嘿笑道:“那小胖子没欺负你吧?只是因为无聊?”

叶峰瞪着大眼睛,撇嘴点头:“没欺负,就是无聊。这村子也太小了,走来走去就那么几百步,又不能跑出去玩,都快把我闷出鸟来了。”

司空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又没人拴着你,你爱去哪玩就去呗。你不是没事就和那小胖子跑我这儿来偷肉么,一会去约上,再到家里来偷呗,偷了找地方烤了吃去。”

叶峰一个白眼过去,闷声说道:“你都知道了要来偷,那偷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是平日里无事可做,陪二愣子玩玩而已,我要想吃肉了,直接让你炖一锅不就行了么。”

说到这里,叶峰似是想起什么,偏头问道:“对了哦,司空叔,为什么吃炖肉总不让我叫上二愣?我们可是好朋友,有福同享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他那么喜欢吃肉,你家里这么多,就算我带上他来吃,也把你吃不垮吧?你这是小气呢!”

司空倒也不在意叶峰如此说他,只是答道:“嘿,可不是我小气,是那小胖子自己无福消受,那肉……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不就是一锅炖肉么,瞧你稀奇得。”叶峰不屑道。

“我不想天天在村子里闷着,我想出去玩玩,要不司空叔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司空倒也爽快,拍着胸脯答道:“行,乖儿子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

叶峰拍着手欢喜笑道:“哦……还是司空叔好。”随即眼珠子一转,说道:“司空叔,你下次打猎叫上我吧,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司空打猎可是朝着魔兽山脉方向去的,叶峰早已知晓,今儿个挖空心思往司空家里跑,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跟着猎户一起往那山脉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什么稀奇先不说,起码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且那魔兽山脉里可是有太多“药典”里记载的奇药了,若是能采得几株回来好生研究一番,可是对自己“实践”大有裨益。

眼见着司空拍了胸脯保证,这时再把话说出来,料必他也不好反悔,毕竟还一口一个“乖儿子”的叫着呢。

哪知司空一听叶峰这个要求,便面带难色,思虑半天后说道:“哎哟,乖儿子,你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平日里我打猎的地方你可去不得,太危险。不过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往西走三十里地,有一大片密林,咱们可以到那里去试试,整点野鸡野兔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司空叔你耍赖,你刚刚还说我想去哪儿都陪我,现在又说不能去了。我才不要去什么西边的密林,我就想跟你一起到山里面看看。”叶峰把出一副委屈受骗的小孩儿模样,吵吵着不依,心想今日如此绝佳机会可要好生把握,定要磨得司空同意为止。

司空咂了咂嘴,一番纠结之后,还是说道:“乖儿子,魔兽山脉可不是儿戏的地方,你不了解这其中的凶险,那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进去的,我在里面尚且小心翼翼,时刻提防,可还是有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这要是带上你……太凶险太凶险,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司空收起平日里喜爱调侃的腔调,言语之间满是慎重之意,看样子是下了决心不能带叶峰往魔兽山里跑。

叶峰瞧了司空这架势,知道进山这事恐怕难办,不过仍不死心,一狠心,终于将早就想好的最后一计抛了出来。

“司空叔,你平日里老是叫我乖儿子,我知道那是你心疼我,稀罕我,还老是炖那么好吃的肉给我吃,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去那山里打猎啊,而且你之前还拍着胸脯给我保证说我去哪儿都会陪我,现在又说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我真的好伤心。本来今天还想说以后就认你作峰儿的干爹了,哪知道你是个说话不作数的人,哎,我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还是奶娘和战叔好,他们都没骗过峰儿。”

“乖儿子,你说的话可是当真?”司空一脸兴奋,涨红了脸问道。

“什么话?”叶峰装傻。

“认我作干爹那句!”司空连忙道。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叶峰给了半句回答,便不再作声,静待司空反应,心里一阵得意。虽然不知道为何司空对当他的爹这件事情如此热衷,不过叶峰也从未在这件事情上花过多心思猜测,毕竟司空对他的疼爱和呵护就算是个傻子也能体会到几分,何况他这个“伪儿童”了,既然司空的出发点如此满含善意,那又何必深究目的呢。

只见司空两个腮帮高高鼓起,最后竟是一咬牙,满眼坚决地道:“好,乖儿子,干爹就带你到山里走一遭,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爹这把破弓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物件儿,保你周全想必是不在话下!”

“噢……干爹答应了,干爹真好!”叶峰喜笑颜开,蹦跳着像个小孩儿。哦不,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儿,只是此时的叶峰早就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千百遍,暗恨自己无耻,竟然利用一个如此善良的中年汉子对自己的拳拳爱意来达成目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对待这个干爹,作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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