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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试探

樱花阁,和风熏柳,花香怡人,在初晨的阳光映照之下,更是柔光润泽,景色雅致。

紫嫣走了进去,青烟雾绕,峰峦叠翠,雁语萦萦,最美的当数走廊中央的栖心亭,亭四周垂挂着乳白色半透明纱幔,随风起如女子的曼妙舞姿般在空中舞动。清晨薄雾,飞烟飘渺,亭中之景,隐隐约约,似现非现。天晴端坐于亭中,轻纱覆面,一袭素白衣衫,发丝未挽,倾泻于香肩。一双美眸清澈如水,清冷如冰。似能洗涤人世间的一切罪恶与丑陋,似已看透人世间的所有哀伤与悲凉。玉指于琴弦上轻舞,琴声流转开来,宛转悠扬,清新流畅,如浩瀚苍穹,如潺潺流水,如女子在耳边莺莺细语,轻声低喃,妙不可言。

紫嫣凤眼微眯,若有所思般看着她,她的琴音果然不凡。

天晴这几日下来她都在这弹着他们在林中相遇时的曲子,脑海里浮现着他的一举一动,微微一笑暗想:大概只有他才能吹出那样令人心驰神往的感觉吧。

抬头只见紫嫣正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走了过来。她转身挥袖,修长的五指在空中旋转曲回,倾刻便已握着一只小鸟,装在一个金丝笼里,紫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优美弧度,左肩一瓣殷红落花在轻纱下隐隐呈现,与眉尾落花相映,形成一种完美的妖娆姿态。她渐渐走近,对她嫣然一笑道:“我是紫嫣,是殿主的贴身侍女,请问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天晴点头,倒了杯清水放在她面前,她也坐了下来。她姿势幽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便即放下,一双凤目定定地望着她。淡淡道:

“我们曾经遇到过一次浩劫,殿主的双亲就是在那此浩劫中死去的,而这一切都是清朝所为”紫嫣的眼中流泻出浓浓的悲伤,声音却越发轻柔了,“我们必须报复清朝,无论是否愿意,殿主的命运都只能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包括他自己。”

她将茶杯举高在眼前,看着杯中晃动的水,也淡淡地道:“这些我已经听殿主说了”

他竟然会把掩藏在心底的往事告诉她,紫嫣心底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北漠军士横尸遍野的情景,惨不忍睹。然后是殿主看着先主狼狈的被吊在城墙上,他痛不欲生,还好是蝴蝶用了防腐之术才让尸体得以保全,从此,那一幕成为了缠绕他多年的噩梦,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叶赫飘雪,只是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三年后竟还会遇到与她模样相似的女子。

紫嫣扶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凝视着她,目光深谙难懂,沉吟半响后起身道:“那我希望你离开,不管当初因为什么来到这,这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该?”

紫嫣也看着她的眼睛,美丽的脸上平淡无波,许久竟跟着苦笑了下,道:“是的,不该,你们从来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就像这只鸟它该属于天空,我却强行把它装在笼子里,日子久了,它会窒息的,而你会扰乱殿主的心,破坏我们的计划,会让我们所有的牺牲都付诸东流,他给你伏羲琴,教你学琴,他看你的眼神,有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象要将你融化在他身体里,他不该有这样的眼神,他不该被任何东西羁绊,他不能再去爱,否则你的爱也会让他窒息的。”

她的心没来由的跳快了一拍:她……她说他待她是不一样的吗?心里有些喜悦。

紫嫣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喜欢上殿主了是吗?”

她一惊,手上的茶杯重重滑落在桌面上,溅了她一手的水渍。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紫嫣同情地看着她笑笑,又象在自嘲,“只要跟殿主相处,爱上他本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我只是不能也顺理成章的接受,不仅我,北冥殿所有的人都不会接受。”

紫嫣激动地说:“我不管你接近殿主究竟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他因为你受到一丝丝伤害。”

“我的目的就是爱他,我又怎么会害他?”从她见到他时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波动,她想这种感觉就是爱,是的,她爱上了他,爱上了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一举一动。

紫嫣无比犀利的光直射在她脸上:“就算你并没有害殿主之心,你对他的感情,也终有一天会成为伤害他的凶器,它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一个拥有太多感情的人是不能去复仇的,否则太过危险。”

天晴顺手拨了一下琴弦,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轻笑道:“既然复仇那么危险,那我更要留在他身边保护他,即使他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我也想帮他,或许我真的可以帮到他。”

“你帮不了殿主,因为你长得太像她了,若你真的喜欢他,为了他好,你也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天晴手脚一僵,随即站起身,差点碰倒桌上的伏羲琴,紧紧地撵着她的衣袖惊道“她?你说的是谁?飘雪吗?飘雪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紫嫣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突然地举动,眼神一黯,心中瞬间已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她真的是为飘雪而来?难道她真的对殿主有所图谋?难道她真的背后有人在操控,想到此,眸光顿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镇定道:“不知道,只听说她死的那晚整片山林都是惊悚的蝙蝠声,现在想想该是清朝所为。”紫嫣看着她的眼神,只觉一股异样的滋味袭上心头,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低首附在她耳边说:“而且她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不该留在这里,你也不能留在这里。”

天晴的心一颤,瞬间松开手,努力的吸气,不想让自己再这么激动,轻轻的开口:“那好,我也要告诉你,即便这样我也是不会离开的,如果我留在这里会死,我也很满足,因为至少我死在他身边了。”毫无波澜的语气里有着凛不可犯的气势,不容忽视的威严,让紫嫣再也找不到反对她的理由。

紫嫣不自由主的略抬起头望向她,这位女子看似柔弱,内心却是如此坚强,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爱他们的殿主这样的坚定,瞄了一眼桌上的竹琴,并扬了扬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我现在无从追究!紫嫣该说的已然说尽,既然姑娘不听,那就请姑娘好自为之,

她拿眼角瞄了瞄不动声色的妍贵妃,宛然一笑,状似不经意道:“还有你千万管住你自己的脚,有些地方是不能乱闯的,例如你那天进去的清凉阁,还有狼牙山,紫薇阁,即使你不怕死,我也不想为了你劳心伤神,懂吗?”她的声音由劝告再到冷漠和无情,仿佛一个人在瞬间经历了由温暖和煦的春到冰冷残酷的冬。最后她带着冷酷的笑意潇洒的转身离去,留给她衣袖翻飞所带来的冷厉之风,直扑面颊。

她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难言滋味。就因为她和飘雪长得如此相似,又是主动来到他的身边,所以她对她才百般防备。可是她心里的确是想知道飘雪是怎么死的,却无意伤害任何人。他最后的话无疑是在她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既然你说你愿意为他去死那就成全你吧,我可不能让你左右我们殿主的心思,就算你对我们的复仇有益,那你也是不得不除的潜在威胁,将鸟儿从笼中取出双手一挥,鸟儿便又重获自由的飞向天际,眸中只剩一片冰冷。

时值四月,狼牙山的杂乱丛生的灌木却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冷气,左岸是峻峭的悬崖。

据说狼牙山经常有群狼出没,十分凶险,可是现在看来却仿若人间仙境。

天光初露,却被一道光芒夺去所有灿烂。

璀璨之极。

光芒迸发。

没错,那就是灵芝草,,阳光一闪一闪照射在上面,让灵芝草看上去就像是夏季浩瀚的夜空,缀着繁星无数。

而它周围树上的枝叶迅速蔓延,很快长出花苞,还开出了硕大美丽的花朵!

不只一朵,而是百花齐放!

艳丽的牡丹,缤纷的桃花,娇妍的杏花,清秀的芙蓉,恬淡的菊花,骄傲的寒梅,鲜美的红莲……几乎所有季节的花都同时出现在这里,姹紫嫣红,一朵接一朵盛开,绚丽的景象把阴森的狼牙山衬得亮堂堂的,金光四射,瑞气腾腾,狼牙山竟似变作了百花园。

仿佛有风吹过,花浪起伏。

她一咬牙,蓦然,由袖中飞出一条白纱,拉紧白纱一跃而上,下一刻,天晴纵身几步便跃上山颠,将灵芝草采摘下来,正待跃下,她的脚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脚踝清楚地感受到鳞甲的颤动,恶心与恐惧一并袭来,窒息感越发强烈,回身竟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蛇,犀利的紧盯着她,只见它遍体漆黑,鳞甲开合之际微光闪烁,双目如灯,头上长角,相貌十分凶恶。

她的手指拂过脚踝,指尖瞬时被殷殷的血水浸到,沿着指尖淌落、淡去,她浑身尽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徒然的拉紧悬崖上的藤条,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那条黑蛇发呆。感觉连天空也突然变得灰蓝灰蓝,就仿如她此刻的心情。

黑蛇早已决定尽快解决,于是抬头张口向她的脖子咬来。

天晴的脖颈疼痛加剧。就如同……钝锯在慢慢拉切,焦虑、伤势、恐惧,就如同错综成团的丝线,将她的的脖颈缠绕,令她窒息

她苦苦挣扎着……

天晴闭眼,正在绝望之际,一道金光如流星般从头顶坠落。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极其美妙的香气,竟然让她觉得熟悉。脖颈的束缚突然松开了。

抬起头一看,果然如此。

是北冥玄,从袖中掏出三枚银针,贯注全数心神,以内力叠加,射出。

那黑蛇扭动了一下身子,轻松的躲过去了,不想那银针回旋而来,正中它的眼睛,只见那黑蛇拼命摇头摆尾,双目红如火炬,那全身的蛇鳞也一片片掉落了下来。它狠命地扭动了几下身子,妄图将银针甩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银针的毒素便已经悄然流遍它全身,它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便安分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北冥玄轻轻的将她拦腰抱起立在沙地,烈日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映得透明一般,几乎要化为虚空,仿如凛然出尘,仿若仙人。

他一身白衣如渺云一般舒展流泻,重叠朦胧的褶皱,在日光之下之下,显出或深或浅的阴影来,如同亘古以来,奥妙难解的秘密。他双眸清澈如水波,一张脸美得难以描画,浅浅的笑容初看神圣高贵,再看却又艳丽无比,那是方才百花盛开都比不过的风华。

这就是他的北冥玄,永远是那么的闪耀,熠熠生辉,顾盼之间,总是不经意的,拨动着她心里的涟漪。

不知是景醉人,还是人醉心,她竟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刻,忘记了刚刚的她还身在险境。

她静看了他一会,才默默将灵芝草递给他。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就仿佛他的人,可是她知道外表冰冷的人才拥有比常人更温暖的心。

北冥玄看见她脚上被咬过的伤口,有一道黑血蔓延下来,他心口一颤,竟然在瞬间失神。低头望着她道:“天晴,以后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虽然语气平静,却还是难掩关心之情。

她抚胸轻咳,那双清澈的黑眸,越发空灵冰冷,却透出隐忍极致的痛苦。“我```?“

天晴看着他,几乎要答应,可是心中一道更大、更强的痛,在瞬间冲涌全身,不能自已。痛楚一丝丝的刺痛着她的神经,

刹那间茫茫旷野里狼啸声纷纷而起,一只只狼出现在或高或低的沙丘上、残壁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夜色中,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仿佛点燃了通向地狱大门的罗刹,原来狼牙山果然还是名不虚传,没想到刚一下地,意料中的狼群真的是不期而至,它们如同深渊中的幽灵,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她嗷叫个不停。

看着它们越来越近,她心口痛的愈加厉害,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北冥玄立即给她服了一颗药丸。

狼群双眼锐利地神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度不屑和鄙夷的笑容,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黑眸冰雪之色更甚,瞳孔深处仿佛在燃烧爆裂。那是冰中之焰,人生天地间,最强的无畏与决心。抽出腰间的笛子吹起了魔音,旋律从她耳边驰过,青丝翻飞,衣袂飞扬。

转眼间,诡谲惊悚的魔音弥漫在整个山谷,无形的杀气陡盛,一阵阵狼嚎声之后,狼群全部都四处逃窜,往原来的方向直奔而去,原本就头晕目眩的她此时只觉得有如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而过。

一时间,山谷终于恢复了平静,看到玄安然,支撑着她的最后一点力量也随之被抽走了,眼前一黑,意识便离她远去了。其实她本就不用担心他的呀,他可是北冥玄啊。

“天晴——!”北冥玄的声音离她好远好远。

人仿似睡在云上,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服,很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可灵台中的一点的清明却告诉自己一定要醒来,无论如何也要醒来。她能做到,她一定能做到,有人等着他呢!可是忽然身形一飘,竟然不知不觉来到紫薇阁?这不是紫嫣提过的地方吗?她禁不住好奇,走了进去,刚好看到一女子,她抬眸看她,只见她举手投足间带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一身白衣,飘然欲仙,绝世双眸揽尽了世间光彩,她凝眸抬头,她的脸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由得心中一片惊叹。

她将一把短刀隐隐的藏于袖口,目光更加凌厉,随即以一笑做掩饰,然后走出了门口,这一切令她由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不安。她叫她,可她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她,仍然继续往前走,唇角的一抹冷笑更盛。只见她一直徒步走进叶赫王府,然后就这样消失在雾气中“不要走,她急着喊道,可是她的影子早已消失,只剩下叶赫王府前的红红的喜字,她睡得迷迷糊糊中,拽住了他的手,喃喃叫道:“不要走,不要……”北冥玄握紧她的手,眉头紧皱在一起,“我在,我不走……”

眼皮像山一般沉重,可她最终还是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北冥玄的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一向仪容高贵的他,竟会为照顾她彻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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