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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通灵

1.骗局

“我是一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孤儿院。院长说我当时也就1个月大,除了身上的襁褓之外,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写着‘昌如’两个字,所以我的名字才叫许昌如。”许昌如一边羞涩地说着一边从脖子上摘下一片金黄色的锁片。

艾琳看到上面刻着的两个小字,除此之外,还有一组数字,应该是对方的生日。

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脸痴迷的表情,艾琳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活干多了还是真够无聊的。她决定这次结束之后就告诉刘波不接这样的活了。不仅赚的少,还倒尽了胃口。见多了男人的丑恶嘴脸,艾琳甚至担心自己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正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才能提前离开,又不让对方不满,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艾琳掏出来,放在耳边嗯嗯啊啊地答应着,随后挂断。站起来一脸歉疚地对许昌如说:“对不起,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吧!”说罢,便往出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着那个还在座位上傻愣愣地看着她的傻小子粲然一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艾琳是职业的婚托,专门负责钱多人傻的客户。不过今天这个,人倒是挺傻,钱却未必多。看一眼送的礼物就知道,一条蓝底白花的纱巾,绝对是不超过一百块钱的地摊货。要不是那家伙在刘波那边交了三千的介绍费,她才没心情陪这傻小子穷耗。

刘波是个职业骗子,手段多,门路也广。虽然不是黑社会,但手下却养着十几个凶狠的打手。艾琳算是刘波的女朋友,不过艾琳知道刘波的女人不止自己一个。

转过一条路口,艾琳就看到刘波的面包车停在路边。

艾琳刚走到车旁边,车门就被拉开了。艾琳怔了一下,为她开门的是一个白发白须、戴着一副墨镜的老人。

“艾小姐你好。”老头咧嘴一笑。

“琳琳,这是陆大师。大庙附近最厉害的先生。”刘波一手把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中的艾琳介绍道。

艾琳恍然大悟,“哦,您就是著名的陆瞎子?”

“过奖,过奖,我就是铁口直断陆半仙,但可不是瞎子。”老头笑着把墨镜摘下来,果然,墨镜后的眼睛熠熠有神。

“琳琳,这次咱可接到一个大活,要是成功了,咱们就发财了。”刘波意气风发地说。

“什么大活啊?”

“让陆大师给你介绍一下。”

原来,陆瞎子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台湾大富豪于德昌正在满世界寻找通灵师。找通灵师干什么呢?这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于德昌的夫人辛如在来本市的路上出车祸死了。于德昌知道后赶紧赶到本市,希望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但却未能如愿。极度的悲痛之下,他便想到借用这种超自然的方式来与妻子见面。

于是便到处派人寻找通灵师,并许诺如果能够成功通灵,将会支付对方一百万的通灵费。

“一百万啊!”艾琳面露喜色,转而又问:“可是陆老先生你也不是通灵师啊?”

“我不是,不过你是啊!”陆老头诡秘一笑,“我和你说,哪有什么通灵师啊,都是骗人的。把他的背景弄清楚,然后揣摩好对方的心理,照着他们的喜欢听的说几句,这事就能成一半。”

“这能成吗?我也没经验呐!”艾琳一脸担忧,“在说这个您比较在行。”

“这就不懂了吧!算命卜卦我适合,不过通灵师一般都是女人,这在行里有说道。女子属阴,比较容易同灵魂沟通。当然这些也都是胡扯。你别担心,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孙女,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一准能成。”

“琳琳你就放心吧,那姓于的资料我已经找人去弄了。这趟买卖咱们一定要拿下来。”刘波也在一边鼓励。

“那好吧!”看着刘波一脸的期待,艾琳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2.通灵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艾琳一直都被关在屋子里学一些通灵师的术语和知识,同时熟悉于德昌夫妇的一些资料。

刘波果真有些手段,弄到的资料非常细致。

从这些资料中,艾琳了解到,原来辛如一直是于德昌在大陆包养的情妇,直到半年前于德昌的原配去世,才被扶正。艾琳甚至有些感动,辛如从二十多岁时就当于德昌的情人,这一当就当了20多年。

艾琳忙着,刘波和陆瞎子也没闲着。他俩通过各种手段为艾琳在圈内造势。很快,艾琳这个天才通灵师的名号就在行内名声鹊起。

于德昌的私人助理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为此准备了好久。这次全部由艾琳和陆瞎子出面,刘波只在幕后协调。

两个人赶到于德昌的别墅时,才知道这位名声显赫的大富豪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

“我半年前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于德昌微笑着说,“我找你们来是想能和我的妻子说几句话,她走的太突然了,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看看她是否有些什么遗愿,我好替她完成。如果成功,必有重谢,当然失败也是正常。但你们要是存心来骗我的话,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于德昌躺在床上,虽然精神不振,但这几句话说的却是咄咄逼人。

艾琳心里有些害怕,毕竟对方财大气粗,若是真的露了马脚,后果一定很严重;但看陆瞎子一脸坦然,也就只好硬撑下去。

“于先生,您放心,如果没有真本事我们也不敢上门来。”陆瞎子胸有成竹地保证着。

“好,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现在我都听你们的。”于德昌一脸淡漠。

“于先生,先请您取一件您夫人最喜爱的经常带在身边的物品。然后请一些不必要的人出去。”陆瞎子按照事先排练好步骤要求着。

很快,一块翠绿色的玉佩被取来,屋子里只剩下艾琳、于德昌和陆瞎子三个人。

陆瞎子装模作样地念了通咒,又布置了一下现场,然后示意艾琳可以开始了。

于是,艾琳走到于德昌床前的一个座位上坐下,看着那张憔悴苍老的脸,说:“请您回忆一下您和你夫人最初是如何相识的。”

于德昌听了艾琳的话,开始回忆同辛如的初遇,以及相恋的过程。

陆瞎子说这样做能够让于德昌精神放松,防范意识减弱。才好为后面的骗局做铺垫。

不过,让陆瞎子无奈的是,艾琳却先被于德昌和辛如的爱情感动了。当于德昌说到动情处,艾琳的眼圈也跟着红了。陆瞎子暗暗叹气,但却没办法提醒。好在艾琳及时醒悟。

艾琳伸手拿起放在锦盒中的玉佩,按照事先商定的,艾琳会说辛如的灵魂此时正依附在玉佩上,然后再以辛如的口吻对于德昌说些话,并准备好应付于德昌的提问,如果侥幸通过,这才算是达成初步的成功。

不过就在艾琳拿起那块玉佩的时候,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副画面,一个漂亮的白衣女人满面泪痕地对着她念叨:“六月初七,六月初七。”艾琳一惊,失手把玉佩扔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艾琳赶紧道歉,然后蓦然想起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景象,便问道:“六月初七是什么日子?”。

于德昌立刻怔住,突然老泪纵横,一把抓住艾琳的手,激动道:“小如,小如你回来了是不是?”

艾琳被骤然的变故吓得几乎叫出来,但立刻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是通灵师。于是只好任由于德昌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六月初七是我儿子的生日,也是小如的忌日。那一年小如怀了我的孩子,但我却让她把孩子打掉。谁知她一直不答应,说是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一生气就说如果你要留着孩子,那你就滚出去!她哭着问我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毒。然后挺着大肚子走了。她不知道当时我妻子那边对我早有了怀疑,我的公司都被她父亲控制着。如果发现我在这边有情人,那么我就会被扫地出门。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再次回到这边的时候就听说孩子生了,是个儿子,但因为早产体弱所以当夜就死了。现在想想真是报应,我害死了我的儿子,所以老天让我断子绝孙。”

艾琳看着嚎啕大哭的于德昌,心下一片黯然,想要劝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在踌躇之际,耳边凉风骤起,一个幽幽的女子声音叹息着说道:“儿子没死,没死。”

艾琳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脑中灵光一闪,自己难道真的通灵了。

“你儿子没死。”艾琳按捺住纷乱的心情,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糊弄过这次再说。

“什么?”于德昌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满脸喜色。陆瞎子却面色发白,心说这丫头莫不是犯了失心疯,怎么开始瞎说了。

“是的,你妻子告诉我说你们的儿子没死。她当时没办法养育孩子,于是就把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送到一个孤儿院。打算过一段时间去认领回来,但是后来,孩子却被一对夫妻领养了,从此音讯皆无。她这次过来就是有了孩子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吗?”于德昌惊喜欲狂。

“是的,你妻子让我告诉你的。”艾琳确实是在复述那个在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

“那她——那她没告诉你我儿子在哪儿吗?”于德昌继续追问。

“她也不知道。”艾琳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低头看到那块玉佩还在地毯上,就俯下身子去捡。但当她的手碰到那玉佩的时候,一股凉意立刻从指间涌向全身。

眼前蓦然一片恍惚,然后无数的画面纷至沓来,最后定格在一张婴儿的身上。那是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没睁开眼睛,脖颈上戴着一条红绳,末端系着一块金黄色的锁片。

艾琳觉得这锁片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未等细想,画面又变幻起来。这次似乎是在水底,眼前升起无数的气泡。头顶是闪动的波光,远处一辆车正缓缓地向下沉去。

“你妻子是溺水而死的吗?”艾琳突然问。

“对,车子冲出路障,掉进路边的深涧。”于德昌一脸悲痛。

艾琳突然想起为何脑海中的那幅婴儿的画面会眼熟,因为她见过那个锁片,就在一个月前的那次相亲。那个叫做许昌如的傻小子一定就是于德昌和辛如的儿子。

“如果我们帮你找到儿子,你觉得应该支付多少钱?”艾琳把那块玉佩放进锦盒中,转过身来问于德昌。

3.谋财

“什么?你说于德昌答应给我们一千万。”刘波被艾琳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然后兴奋地抱着艾琳转了个圈,“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艾琳就把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说你真的能通灵?你还知道于德昌的儿子是谁?”刘波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接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艾琳问。

艾琳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觉得刘波有些不正常。

“你知道于德昌有多少钱吗?17个亿,还是美元。和这些相比一千万算什么啊,简直九牛一毛。你听我说琳琳,既然现在于老头就信你的话,那你说谁是他儿子谁就是啊!咱们把那个许昌如弄死,然后我来冒充。于德昌顶多能活半年,等他死了那些钱就都是咱们的了。到时候咱们办一个最豪华的婚礼,你不是喜欢旅游吗?咱们可以游遍世界各地。”

艾琳看着兴奋地有些面目扭曲的刘波,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事情终究还是按照刘波的计划去进行了。陆瞎子成了他的同伙,刘波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一亿美金。不过,艾琳知道,事成之后,陆瞎子会成为刘波第二个要灭口的人。至于第三个是不是她,艾琳却不敢去猜。

按照计划,艾琳会主动约许昌如出来,然后打听清楚对方的所有情况。好在许昌如的继父母早已过世,这就省了好多麻烦。然后,刘波会雇凶杀掉许昌如,并毁尸灭迹。接着,刘波会按照许昌如的面貌进行整容。并以整容为借口,重新拍摄身份证。这样就能够在公安部门蒙混过关。唯一的担忧是对方可能会要求对比DNA,但考虑到于德昌绝望之下突然遇到这样转机,加上艾琳的保证,很可能大喜之下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其实这个计划虽然完整,但却存在很多的漏洞,好在时限为半年。只要能在半年之内不出问题就可以。等到刘波获得继承权之后,身价十几亿的他自然能用钱解决所有问题。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但当艾琳看到刘波把那个刻着“昌如”两个字的锁片系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她知道真正的许昌如死了,被装在麻袋里,绑着巨大的石头丢进江里的某个地方。而自己就是杀他的凶手之一。

陆瞎子果然是第二个死的,但却有些早。艾琳以为刘波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再杀掉他。结果,事情刚刚进行到一半,他就死了。刘波说老东西贪得无厌,非要把酬金增加到两个亿,不然就要去检举他。于是,他用一根钢管打碎了老头的天灵盖。然后和许昌如一样扔到江里。

4.恶报

刘波整容整的非常成功,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离远了看绝对能够乱真。

艾琳开始做噩梦,每天看着那张酷似许昌如的脸,就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于德昌按照约定事先打了五百万到艾琳的账户,这也是刘波的计划能够进行的启动资金。一想到刘波正是用于德昌的钱雇凶杀了他的亲生儿子。艾琳就觉得不寒而栗。

终于,刘波敲定了时间去见于德昌。艾琳打过电话,于德昌便说要派车来接。

考虑到路上可能要说些不能让外人听的话,艾琳就在刘波的授意下拒绝了。于是他们只能开着刘波的那辆破面包车过去。

于德昌的别墅在郊区,开车要经过架在江上的铁索桥。

艾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从车窗向外望。正值雨季,江水涨了很多。但却并不浑浊,远远望去,一片黑蓝。

刘波一边开车一边说着一会儿到了地方应该注意的一些事情。艾琳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问道:“许昌如是不是就在这下面?”

刘波一怔,脸色陡变,似乎想要发火,但终究心平气和下来:“琳琳,你别胡思乱想。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你要坚持住。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子。”

“这个世界真的有灵魂的,既然有灵魂那就说明有地狱。我们做了这么多坏事,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艾琳依然看着窗外。

“闭嘴。”刘波终于爆发了,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抓住艾琳的头发,一把扯过来,面目狰狞地吼道:“我让你闭嘴,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别怪我弄死你。”

艾琳拧着脖子看着他,满脸泪水:“你说你爱我胜过任何东西,不过我知道你只爱你自己。我早就知道,不过不想承认。我说过我爱你,即便死了我也爱你。”说到这儿,艾琳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扑到刘波的身上。

面包车突然在路面上左右摇摆起来,最终一头撞向路边的护栏。巨大的力量撕裂了护栏,冲出索桥,直直地掉进滔滔的江水中。

水迅速涌入车厢。看着刘波惊恐的脸,艾琳突然觉得浑身轻松起来。不过,刘波并不想就这么死去。本就残破的车门被他一脚踹开,他冲出车厢,奋力向上游去。

艾琳也游出去,专门学过潜泳的她很快就追上了刘波,然后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脚踝。刘波拼命挣扎,但越挣扎失去的氧气便越多。几分钟后,刘波终于不再挣扎了。两个人开始一起向下沉去。

看着头顶闪烁的粼粼波光,周围不断升腾的气泡,还有远处缓缓下沉的面包车。艾琳突然想起,这就是那天通灵时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原来,那并不是辛如的死亡回忆,而是她的死亡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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