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去了寝室。
一共有四幢楼,从挂在外面没有收回去的衣服来判断,靠近大门的两幢是男生寝室,另外两幢则是女生寝室。
在这里能找到于兰的寝室吗?
首先要确定这里有没有别人。值班老师之类的,如果被发现,就会很麻烦。
绕着寝室走了一圈,令人沮丧地发现,虽然没有值班老师,但是同时寝室一楼大门上了锁,没办法进去。
还有别的能找到于兰信息的地方吗?比如班级之类的。
我走到前庭两侧的宣传栏边。
一般会有成绩之类的吧。
果然,发现了一年级的成绩单。
一个接着一个名字得翻找过来,终于找到了于兰的名字。
以及班级。
至少成功一步了。
确定了班级之后,我来到教学楼前。
这次比较走运,教学楼没有上锁——与其说没有上锁,不如说这里根本就没有锁。
老式教学楼像是酣睡的野兽,锈迹斑斑的大口张着,毫不设防。
我走进教学楼,很快就找到了于兰的班级。
从课桌来估算,这个班里应该有五十人左右。一共有七个班级。
粗略估算了一下整个学校的人数以及寝室的数量,得出的结果是寝室应该是六人间。
再之后,我又四处看看,将学校内的设施之类大致记在脑中,然后准备离开。
接下来还要去一个地方。
按照李灿给我的地址,贯穿整个城市,到达目的地。
此处靠近大江,江上渔船来往频繁,岸边有不少以贩卖河沙为生的人。
我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附近。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江面风大,我打了个喷嚏,有感冒的可能。
真希望现在坐在温暖的被窝里,抱着凯蒂看电影啊——如果凯蒂肯赏光的话。
不过,这里的前期准备很快就能完成了。
我又看了一眼李灿给我的地址,走下堤坝,敲开一家住户的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
难道不在?
又敲门,这下子里面传出声音。
“等哈!”
是个女人的声音。初步判断年龄比我妈妈大一点,但是考虑到生活水平,实际年龄应该和我妈妈差不多吧。
半分钟后,砖红色铁皮门发出一声低吼,门开了一条缝。
半张脸探出来,警惕地打量着我。
“谁?”
“不好意思。有封信寄错到我家了。您看看是寄给您的吗?”
我从背包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对方。
对方迟疑一下,把门缝开得稍微大一点,伸出一只手:“我瞧瞧。”
抢过信封,对方皱着眉头举起信,一眼扫到寄信人的名字,立刻丢到一边:“不认识!”
“是吗?明明写的是这里——我再问问那边的人家吧。”我捡起信,弹去上头的灰,笑着说,“要不把信拆了,看看到底是写给谁的吧——”
“别!”
对方一下子慌了,一把夺过信:“这边儿我熟。我帮你问!”
“太好了。那可帮了大忙了。”
我笑着点头:“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等哈。”
女人叫住我。
“你住哪?”
我指了指江对面:“那边。路南。门牌号一样,但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经常有信送错地方,挺困扰的。”
女人又看看我,没说什么,缩回脑袋,砰得关上铁门。
我看了一眼时间,是时候回家了。
回家路上,我坐在潮湿拥挤的地铁中,闭着眼睛听音乐。
音量开到最大,将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样,就能安静地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我需要时间,一步步,慢慢地,温水煮青蛙。
但在那之前,还要提防于兰不要恶作剧过头。
我决定,以清明节假期为期限,如果这期间她没有再继续骚扰,那么我也相对不会有什么动作。
可是如果她还不停手。
那么,我会先送上一道开胃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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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还没有走进小区就听到异响。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被投毒了。
狗的主人几乎哭晕在地。
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之前的虐待事件。
但我知道,作案者不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虽然华倩林说那个虐待者就是季冬云,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得到他本人的承认,所以之前的那个结果也只能是个假设而已。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投毒的人,绝对不是之前的虐待者。
虐待与投毒,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作案者的心理状态也不同。
我怀疑这也是于兰搞的鬼。
问了围观的邻居,对方说是狗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罐头,没几分钟就吐白沫死了。至于是什么毒,还不知道。
我又问毒罐头丢在哪里,对方指给我看。
是我每天下午牵着凯文遛弯的必经之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临时有事出门,而父母出门约会,没有人遛狗,说不定丢掉性命的,就是凯文。
我觉得,事态开始升级了。
开胃汤,现在就要送出去。
我拨通了华倩林的电话。
“要确定一件事。请帮我看一下,如果我做出这个选择的话,诞生出的可能性,有哪些。”
华倩林听了我的要求,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问我:“真得打算这样做?”
“如果下场太惨烈的话,我会考虑放弃。”
“你还是……总之,我先帮你确定一下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华倩林挂上电话,我去厨房倒水喝。
凯文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以为是给它准备好吃的,立刻摇着尾巴跟过来。
见我只是倒了一杯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凯文蹲在门口,堵住出路,对我怒视。
似乎在说,今天没有遛弯,老子忍了。但是必须给加餐!不给加餐不行!
“傻狗哟。”我半蹲下去,捏住凯文后脖上的一块皮肉,凯文立刻如小奶猫一样温顺得俯下身子,把我的双脚埋在它暖和的皮毛里头。
后脖子上的这一小块肉是凯文的弱点,每次它欢脱太过收不住的时候,只要抓住这一部分,凯文立刻听话倒地。
大约和抚摸猫咪下巴有一样的功效。
我喝光水杯里的水,觉得嗓子有点痒,又打了个喷嚏。
在江边吹了冷风,又在地铁里闷出一身汗,不会是感冒了吧?
刚想着要不要去找点药吃,华倩林的回信到了。
很简短的三个字。
“去做吧!”
那么,就开始着手准备开胃汤。
一定,会让于兰感觉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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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有三天假。对于一向聚少离多的父母,他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假期,于是决定出门旅游。
可惜我不能同去。
因为作业实在太多了,简直有王屋太行压在肩上的沉重感。
于是假期第一天的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我抱着凯蒂,牵着凯文,站在小区门口和父母道别。
说来只是短短三天的自驾游,我的心情却莫名有点悲壮。
大约,是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关。
临出发前,母亲特意摇下车窗嘱咐我:“这三天你都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到处跑。如果那人还还骚扰,直接报警,不要和她正面冲突。”
我笑着点头,让他们两人放心。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报警有用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纠结。
说它是大事吧,还没有达到触犯法律的事。说它是小事吧,又像是牙痛一样叫人不得安宁。
在还没有上升到要依靠法律来解决的事态之前,以及就算法律介入也无济于事的情况下,还是自力更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