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白止,任谁的心上,都轻若浮尘,如梦消散,父亲如此,姐姐如此,夫君如此,身边最亲近的人亦如此。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白止嘴角噙着一抹艰涩的笑,阳光跳动在眉梢上,冰肌如雪,面若桃花,浅淡的叹息声似有若无。
锦瑟只是望着她,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随即消失。
偌大的门庭,挂着两盏琉璃灯盏,朱瓦青墙,朴素却不失大气,‘白相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的挂在门楣之上,平添几许气势辉煌,白止下了马车,瞧着熟悉的门户,却有些陌生。
“小姐,我去敲门”锦瑟抱着送给相爷的东西,欣喜的从马车上跳下。
“砰砰砰”白止点头,微笑的对着紧闭的生活了十几载的相府。
“谁啊”开门声伴随着懒洋洋的音调。
“眉儿,是小姐回来了。”开门的是一身碧绿色衣衫,梳着简单的发髻,长相可爱极了。
“咦,锦瑟”眉儿在锦瑟身后扫了扫,便看见那素衣白裳的女子“小姐,你回来了。”
“恩”白止瞧着从门缝里钻出来的小脑袋,在看到她的瞬间,一溜烟已来到身侧。
“今日,小姐回门的日子啊,怎么没人出来迎接。”锦瑟朝门里看去,仅看到几个正在扫地的杂役。
“小姐,老爷他。。”眉儿皱起小脸,朝白止身后望去“咦。”
“眉儿,你在找什么?”白止云淡风轻的问道。
“小姐,王爷咧,怎么?”眉儿嘟囔着说。‘
“王爷他。”锦瑟还没说完,白止扫过一个警告的眼神,锦瑟即刻嘘声不语了。
“他还有事要忙,所以我自己回来了。”白止抬起莲步,向门走去。
“哦”锦瑟拉过眉儿的胳膊,小声问道“怎么没人来?”
“王爷吩咐,不用迎接小姐。”眉儿无奈道。
“老爷,太过分,大小姐回门的时候。。”
“还不跟来”锦瑟还未说完,白止淡淡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又那般冰凉。
“来了,小姐”“小姐,等等我”
锦瑟和眉儿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下去,跟上了白止的脚步。
“咯吱”一声,大门关上了,关上了潜藏在岁月里隐晦的心事,山月知否?
谁不知,白相的大女儿苏清,回门,全相府皆出来迎接,当时白止高烧,卧病在床,没有亲眼见到,也没有见到苏澈,而如今,她不仅一人回来了,而且无一人相迎,白止安慰自己道,兴许帝后万金之躯,怎是她一小女子可比的。
白止黯然,扫过未变的相府,依稀有几片叶子落下,满园竟有凋零之象。
“小姐”见白止顿住脚步,锦瑟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一地枯黄,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老爷就在前面的念卿”眉儿提醒道。
“恩,你们退下吧,我自己去,锦瑟把东西给我。”白止移过眼神,眯起眼睛看着前面的楼阁,‘念卿’二字,略加明显,好似还能看到里面愈加消瘦的身影。
“小姐”锦瑟递过手中的盒子,这是小姐搜寻了许久,为老爷找的千年人生,老爷身体不太好,小姐一直挂在心上,只是。。
“恩”白止接过盒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谢谢”
锦瑟眼里满是惊艳,愣住了神,眸中似乎噙着泪花,望着白止的身影越走越远。
“锦瑟,你瞎感动个什么劲。”眉儿推了锦瑟一把。“小姐,不经常这样吗?”
“我喜欢,你管的着吗?”锦瑟拿袖子擦了擦红红的眼眶。
“得得得,你在这里感动吧,我去找喜儿她们。”眉儿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臭丫头,等等我,我也要去,好久没看见喜儿她们了”锦瑟飞快的向白止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匆匆追上眉儿。
“你叫谁臭丫头?”“就叫你”“你站住”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白止徘徊在念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盯着‘念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爹爹一定是想念娘亲。
良久,屋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白止一着急,便再也顾不得什么,进屋,就看见,白浩轩一身藏青色锦袍,玉冠束发,清隽温和的容颜,染上岁月的痕迹,带着一起病态的苍白,鬓间生出的白发,刺的眼生疼。
“爹”白止放下手中的锦盒,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你来了”清淡的声音像来自久远的地域,方才还捂着胸口咳嗽的人,见到来人站直了身子,他顿了顿,接过热茶。
“恩,爹,您最近可还好?”白止眸中的惊讶转瞬而逝。
“恩,还好。“白浩轩捏着茶杯的手抖了下,语气分明冷了许多。
“那就好。”白止垂下眸,方才的心里涌起的喜悦,一朝即散。
“还有什么事吗?”白浩轩似有些不耐烦。
“没事了”白止低下头,袖中藏着的手早已攥的紧紧的。
“没事,就走吧”白浩轩将茶杯放下,“砰”的一声,茶杯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恩,爹我走了”白止全身颤抖了一下,仰起头道。
白浩轩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白止驻足片刻,移步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顿住脚步“爹,桌上的人参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话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白浩轩转过身来,露出疼惜的神情,将桌上的人参抱在怀里,“卿儿,你说,这孩子这般孝顺,我怎的下的了手。”随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人参扔在一旁,眼神一抹狠绝“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回来的,你最爱的,卿儿,你可安心。”
那是相府,最为丑陋的秘事,以魂养魄,寻来至阴女子的三魂存于将要复活的肉身中,血祭之期一满,肉身魂魄苏醒,三魂灰飞烟灭,只是他怎能预料未来可变的因素,比如,说墨笙,比如,说白止。
出了念卿,白止依稀听到了里面传来很轻很轻的咳嗽声,压得心里很沉重,从五岁那年,好像一切都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却说不上来为何?亦或是哪里变了?
白止抬起头,望着微微刺眼的阳光,阖下眼,也将快要溢出的泪水一并阖上。
风吹起胸前妖娆的青丝,久久不语,世间的一切皆有定数,那有什么逆天改命,那有什么情深不移,只是说书人胡乱编造的美丽神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