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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上

清晨的第一缕初光照射在帝都外的护城河上,水光交映之下,河水在静静地流淌。水面的倒影里,依稀可见凯旋门宏伟的身影。

今天的护城河水流得格外欢淌,因为少了往日的人声鼎沸。

今天是波旁历三七六五年三月五日,帝国国诞日。

作为整个瓦洛兰最为盛大的节日,每到国诞日这天,帝国各处都会举行规模宏大的庆典,这其中自然以帝都艾卡西亚的庆典最为盛大。

往日的这个时候,帝都里就已经是人声鼎沸,一些商铺和早起的居民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凯旋门以及帝都其他几处大门都已经打开,来往的商客和旅者都是络绎不绝。

在过去的三千多年里,帝都艾卡西亚,一直就是这样一片繁华的景象,作为整个瓦洛兰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屹立着。同时也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着,它的统治者波旁帝国的强大。

今天的帝都自然也同往年一样,早已经是一片张灯结彩,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喜庆的氛围,反而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整个帝都,无论是最为繁华的商业街,还是平民区的小街小巷,此时竟都是空无一人。别说人,连条狗都看不到。没有一家商铺开门,所有居民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

繁华之下,生气已无。

皇宫内,英魂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上,镶嵌着无数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几根粗壮的鎏金立柱上,雕刻着无数朵荆棘花。

荆棘花生长在带刺的荆棘之中,没有玫瑰那样的妖艳,也没有百合那样的纯美。生长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中,一般人路过都不会看它一眼。

但自从三千多年前,波旁大帝带领原先在瓦洛兰上并不起眼的人族走上强盛,并击败强大的龙族最终夺得瓦洛兰统治权后,荆棘花就成为了一种神圣的植物。因为,大帝建立波旁帝国之后,就以荆棘花作为皇室的象征。

“荆棘花,生于荆棘灌木之中,唯有冲破险阻,不畏艰辛,方能盛开。”这是大帝当年对于为何选择荆棘花作为皇室象征的解释。之后,这句话就作为帝国皇室的祖训流传了下来。

此时在大殿中央,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金发男子独自伫立在那里,一件宽松的白色天鹅绒华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座两米多高的白玉雕像。

金发男子望着雕像底座上密密麻麻地字,嘴里不停在念叨着什么。

“波旁历元年,大帝建国,百族来朝,天下归心。波旁历三年,大帝亲征艾欧尼亚,岛上土著尽皆臣服。波旁历十一年,大帝亲征比尔吉沃特群岛,一众海盗望风而逃。大帝于蓝焰岛立碑,以剑刻字:我来,我见,我征服。自此,瓦洛兰东边海洋被后世称之“征服者之海”。波旁历……”

男子身后灯光昏暗之处突然出现一个黑影,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影那里传来,打断了金发男子的自言自语。

“殿下,陛下他。”

金发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死了吗?”

“是。”

“呵呵,他倒是选了一个好日子。”烛光映在金发男子的脸上,那张俊秀的面孔上,此刻竟带着几分嘲弄地神色。

“殿下,可要即刻继承帝位?”黑影问道。

金发男子闻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他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国已无,何来帝。”

空旷的大殿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微风,黑影已然消失。没有人看到,金发男子闭着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两行清泪。

“先祖啊先祖,我荆棘花王朝,难道真的气数已尽。”

临近正午,帝都依然是那么地安静,哪怕今天是波旁帝国最为盛大的国诞日,哪怕上午皇宫里那个人死去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没有人会想要去庆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在瓦洛兰屹立了三千多年之久的庞然大物,即将倒塌。

也没有人会为那位皇帝陛下的死去而感到悲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正是那位皇帝陛下一手葬送了整个波旁帝国三千多年的气运。

帝都凯旋门的城墙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血红色铠甲的中年男人。

他的面孔生得并不怎么的好看,但是坚毅而菱角分明。他的两鬓已初显斑白,但是眼神极其锐利。

他背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披风的左下角绣着一朵金色荆棘花,右下角绣着一朵红色郁金香。一把巨剑在他的手里拄着,直插地面。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原地站着,凝望远方。

似乎上天也不大习惯艾卡西亚这番诡异的安静,于是这安静终于被打破。

“嗒嗒…嗒嗒…”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上半身染血的士兵骑在战马上朝着凯旋门奔驰而来。

血红色铠甲的中年男人看着那个士兵,眉头微微皱了下,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报告将军!敌军。”

“砰”地一声炸响,那个士兵的上半身突然炸裂开来,他腰部以下的位置还骑在战马上。受惊的战马嘶鸣一声之后,朝着紧闭着的凯旋门直接撞了过去。

一声哀鸣之后,那匹马倒在了凯旋门前。血红色的马血溅在凯旋门上,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远处突然冒起大量的烟尘,然后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那是无数脚步踩踏地面发出的响动。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混合着遮天蔽日的烟尘,朝着帝都艾卡西亚席卷而来。

良久,烟尘溅散,声音渐歇。

放眼望去,数不尽的钢铁洪流。

除了数量最多的人族士兵,还有精灵族、兽人族、树人甚至吸血鬼等各族士兵。在这些几乎数不尽的各族联军后面,空气中还有着强烈的元素波动,能造成这种现象的,是能力强大的魔法师。

联军在距离帝都大约五百米处停了下来。

在吸血鬼一族的阵列中出来一个穿着一身血红色绅士服的男人,他的肤色很白,手中把玩着一只红酒杯,他是吸血鬼一族的首领,弗拉米基尔侯爵。

看着凯旋门外之前那个士兵的半截尸体,弗拉米基尔的脸上漏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说道:“这场面看上真糟糕,很抱歉弄脏了你们的门。”

凯旋门上面的中年男人朝着弗拉米基尔轻蔑一笑:“弗拉米基尔,你还是那么地让人感到恶心。”

弗拉米基尔侯爵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在他的身后走出来三个人。

当中那人穿着一身金黄色长袍,长袍的袖子上绣着一个带着金边的盾牌。左边那人穿着一身铠甲,浑身上下充斥着肃杀之气。右边那人,则是穿着波旁帝国内阁官员制服。

这三人骑着马来到离凯旋门约一百米处,不约而同地下马,然后一齐朝着凯旋门之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微微弯腰行礼。

“给将军见礼!”三人齐声说道。

城墙上那人并没有回话,而是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军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史书记载,当年波旁大帝,正是像今天这样,带着各族联军,兵临龙城之下。最终战胜了龙族,建立了帝国。”

城下三人闻言一怔,当中那人随即朗声说道:“可惜将军今日的处境,并不是当初的龙族。而我们这些人,也远远无法与波旁大帝相比较”

左边那人也说道:“诺顿,你我军中共事二十年,我知道你对帝国的一片忠心。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你所捍卫的荣耀早已经不在了。”

右边那人紧跟着说道:“将军,我前些日子去艾欧尼亚觐见过天启者大人,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帝国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即将沉没的战舰,即将落去的夕阳。敢问将军,纵然您武技高超,谋略过人,但是您能抬起沉船,重升落日吗?将军,您为帝国效劳一生,已是尽了军人之责,没必要跟着这条船一起沉没。”

没错,城墙上那人,便是波旁帝国的军部大臣,也是现在最后一只效忠帝国的军队,荆棘花军团的统帅诺顿将军。

而城下三人,中间的那位便是帝国除了皇室之外的第一豪门,光盾家族的族长嘉文伯爵。

左边那人,便是为帝国驻守北部的暴风军团军团长达克威尔将军,暴风军团常年驻守气候严寒的北部,有着雪狼之师的美称。

至于右边那位刚才苦苦相劝诺顿将军的人,更是波旁帝国内阁副相爱德华。

这三人,都曾与诺顿将军一起站在皇宫里议事,彼此之间都有着一言难尽的情分,如今一转眼,却即将刀剑相向。

而这一切,都是由于上午刚刚自杀身亡的波旁帝国四十九任皇帝,希特勒陛下的统治过于昏庸残暴,甚至欺压其他各种族,残害无数无辜所造成的。

希特勒陛下所做的一切,诺顿将军都看在眼里,他也试图劝导过皇帝,试图去挽救过帝国。可是一个高楼建起来困难,要把它拆了,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帝国屹立三千多年,虽然励精图治的明君不少,但是三千多年来,总会有一些皇帝昏庸残暴。到了希特勒继承皇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这位希特勒陛下贪图美色,就连自己的臣子家里的女眷只要看上眼的都不会放过。而且滥杀无辜,尤其是精灵族与约德尔人等少数民族更是收到这位皇帝陛下的种族歧视,其族人被屠杀了不少。

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就是民心尽失,各地起义。最终就连皇帝身边的一些人都无法忍受,加入了推翻帝国统治的队伍。

诺顿将军望着眼前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包括城下那三位他曾经的好友、同僚。他知道,这些人都受到过皇帝陛下残暴统治的毒害。

有些亲人被杀了,有些被皇帝施行的种族歧视法令压迫,有些甚至是妻女被霸占……

这些诺顿将军都知道,所以他不恨这些人,他甚至对这些人无法产生多么浓厚的敌意。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却浮现出当年先皇卡莱尔陛下临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我去世后,那小子若是不争气,这整个帝国,就得靠将军你来支撑了。我卡莱尔以皇室之荣耀向你保证,只要我荆棘花王朝旗帜飘扬,那么郁金香在这片大陆永不凋零!”

是的,诺顿将军家族的标志就是郁金香,他还有另外一个显赫身份——郁金香大公爵。

想到那些往事,诺顿将军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用凝重的语气对着城下三人说句:“对不起。”

随后,他拔出插在地上的巨剑,朝前一指,大声吼道:“荆棘花,战!”

“战!战!战!”诺顿将军的背后,无数吼声响彻天际,凯旋门之内,尽是一片血红色的海洋。

帝都艾卡西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用另一种方式,迎来了往日的喧嚣。

皇宫内,那个金发男子听着外面震天的吼声,嘴角不禁浮出一丝微笑。

“来人,取我战袍来。”

之前出现过的那个黑影在他身后递给他一件绣着鎏金色荆棘花的战袍和一把剑,同时黑影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现在走其实还来得及。”

“易大师,我当然知道您的实力。但是,您别忘了,诺顿叔叔当初是我的老师。徒弟心里所想的,跟老师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而且,安娜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就要出世了。”

黑影听到最后那一句话身形一震,然后他默然说道:“殿下,我知道了。”

金发男子回头朝黑影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他弯腰鞠了一躬,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易大师,谢谢您。”

说罢,他拔剑出鞘,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了步子,然后说了最后一句话:“就叫伊泽吧。”

“殿下,我会把他好好养大的。”这是黑影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艾卡西亚里的杀喊声还在继续,此时已经是暮色时分,残阳如血,太阳即将下山。离艾卡西亚几十里外的一个草堆里,一个衣着华贵极其漂亮的年轻女人正躺在草堆上重重地喘气,她的身前站着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剑的黑袍人,黑袍人的剑上沾满了鲜血。

年轻女人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断断续续地对黑袍人说:“易大师,动。。动手吧,不然,我们三个都走不了的。这个小家伙以后就拜托您了。这枚戒指,等他长大以后,就。。就给他戴着吧。”说完年轻女人从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处取下一枚戒指,放到黑袍人手上。

黑袍人觉得自己手中的剑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但是他知道此刻他没有时间犹豫。于是他取出一块布将剑上残留的血擦拭干净,一剑对着年轻女人的肚子斩了下去。

“安娜殿下,哈维殿下说了,他叫伊泽。”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回荡在荒野。年轻女人浑身流淌着鲜血,听着这道婴儿的啼哭声,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缓缓闭上了眼睛。

“伊泽,真好。”

史书记载:波旁历三七六五年三月五日,波旁帝国灭亡。末代皇帝希特勒自尽,皇位继承人哈维皇子与郁金香公爵诺顿战死,皇室守护者无极剑圣易不知所踪。

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天,一个叫做伊泽的男婴来到了这个世界。

从这一天开始,瓦洛兰的历史即将翻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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