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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7

最终,我被以入室盗窃定罪,由大管家出面赔了龚员外家许多银子,龚员外不知是否从龚小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拿了银子也选择了息事宁人。只是外界又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说烂了去了。当日大管家将我从牢里接出来的时候,没有将我带回徐府而是送到了东县的大哥家,这样便有大嫂可以互相做个伴。大概是怕我想不开,也正好避避风头。我虽然心里确实发堵,不过想不开倒还不至于。特别是想清楚了沈金石的话。原来沈金石是误会我喜欢他,利用了沈十三是为了接近他,难怪他对我怪里怪气的。我在心里骂着笑着,真想不通他怎么会以为我喜欢他?他又不是许无忧,怎么竟和许无忧一般草木皆兵……不过实话说起来,他们两个才是绝配,我半分也不稀罕,等我哪天得了闲,我去月老面前帮你们拜拜,求月老赶紧把你们两个祸害凑成一对,离我能多远就多远。但愿许无忧会感激我。我已经决定不再折腾自己来逼徐来回来了。我感觉,徐来已经回来了。并且,和许无忧在一起。

我也想明白了,徐来并没有变,就算他和许无忧在一起,他们两个人的情谊也一定不是男女之情。如果徐来真的不再爱我,他不会这样躲躲藏藏,他不会怕伤害我也不会怕我纠缠。他明知道,如果他不爱我,我是不会纠缠的。只有爱我的,我才舍不得放弃。

我求大哥带我去许府,大哥不允,丢给我几本佛经,让我修身养性,寻到一颗平常心。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求大嫂,大嫂多少也有些苦闷,她说:“四妹,不是大嫂不肯帮你,实在你哥他的脾气……唉,你们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脾气也都是一个样的,我劝你不动,劝他也是劝不动。你再来求我,我只怕是要急出病来了。”

“大嫂,我要去见许无忧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要让大嫂急出病来,我宁愿我自己急出病来。大嫂你且歇息着吧。”我神色黯然,以退为进。

大嫂一听眼圈也红了起来:“四妹,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帮你……”

“大嫂,没事,没事。许无忧害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等她下一次害我的时候,我也可以当面问她的。”我凄楚的说。

大嫂眉头一皱:“什么叫做她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嫂你有所不知,我这一切厄运皆是从头上这个伤开始的,那****昏迷不醒,是许无忧将我送回府里的,不知道她编了什么鬼话,府上皆当她是救我的恩人,实际上我与她非亲非故,她还以为我对沈金石有意,哪里会对我如此好心,不过是她自己将我打了,又怕我找上门去,才不得已将我送回去而已。这第二日,我伤还没有好,她又将我劫了去,还逼我留下书信掩人耳目,她将我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整日也没吃上一顿饱饭。幸亏我机智,找了个她不在的空自己跑了出来,谁知道才跑出不远,又被她抓了去,这下她才恼了,将我扮成男子扔进那采花大盗正在行凶的房间,把那采花大盗吓跑,刚好由我来顶罪,若不是有人恰好认出了我来,那小姐的爹早把我碎尸万段了。你说她想出这种种事端来害我,我如今还活着,她能安心吗?她定还要来找我的……”顿了顿哽咽,我又诚恳的对大嫂说,“大嫂,我这就回自己家去,她终是要来害我的,我在这里,恐怕连累了你们……”

大嫂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什么你家我家的?你还拿大嫂当外人?你说的这一切,可都是真的?”

“嗯。”我点了点头。

“那如何不说给爹娘和你大哥听,你在许无忧处受了这许多的委屈,我们定是要替你讨回来的。”大嫂坚定的说。

“大嫂你先不要激动。我所说的事情确实是千真万确,全部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只可惜,口说无凭,我还没有别的证据。我现在名声这么差,若被她反咬一口,定会连累家里老小跟着受辱。我想求大嫂先替我保密,这件事,只你知我知,不得向第三人再有透露。”

大嫂为难的点点头,忧心忡忡的看着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我现在主动去找她,若是我在许府里受了什么伤害,那许府自然是没有办法再好推脱的。”我说。

“那……”大嫂犹豫了起来,忽而一顿足,气恼的嚷嚷起来,“她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恨要这样对你?”

我欲哭无泪:“如果我知道,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如果我见到她,我一定要向她讨个明白。我这一生,虽说有时候会调皮捣蛋,但大奸大恶之事却从来没有染指过,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了她了……”

大嫂无话,抚了抚我的背,以示安慰。许久许久,我们都平静了一点,她终于点头答应,要帮我试着和大哥说说。大哥向来是宠她宠的要命的,隔了一天,便回了消息,说恰好三日后许府太老爷做寿,可带了我同去,但是我必须安分守已,不能轻举妄动连累到他。又拿了好些许家人多势大的话来吓我。我当然全部应允,且专门作了幅画充作贺礼。大哥高兴极了,只当我真的是有心了。

待到三日后,叫了马车来,随身的小厮就足足带了三个,其中有两个是给大嫂的,大嫂放心不下我,执意要跟着一起去,并且不肯要丫鬟,专门挑了身强力壮的男丁。大哥疑惑不解,但是大嫂总是有本事含糊过去的。就这样,我们到了许府。

许府这日热闹非凡,大红灯笼直挂出了门前一整条大街,府内更是处处张灯结彩。管家在门口候着,来一个唱一个,来的人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唱的人就一声接一声的唱,像一首喜气洋洋的歌。许老爷许夫人双双在大厅候着,都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许老爷作揖作得背都要弓成一条虾了,许夫人则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收礼收到手都要没力气了。我看了一眼,许无忧却没有在这厅里。她去了哪里?

我借口要去小解,离了大哥身边,大嫂本来是要跟着我的,结果被大哥拦了下来。大哥关怀备至的说:“你身子弱,跟着她瞎走什么?清儿,你可快些,不要让你嫂嫂担忧。”我笑着答允。转身消失在了人群,又悄悄回头望了望,大哥已经在与人寒暄,而大嫂则放心不下,频频翘首寻我,只是这人流如织,她并没有找到我。我在心里跟她道了声抱歉,随即拐过了长廊,往西厢而去。

许府真的很大,只比我们徐府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花样很是复杂,我几乎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西厢,庭院里一座假山一个人工湖,湖上几朵莲花开的正好。没看出来许无忧倒还挺有闲情。她是在哪个房间呢?既是四下无人,我先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又探了遍四下,确认安全才开了门一闪身走了进去,又马上将门重新关了起来。

这一间房里,墙上挂了些弓啊剑啊之类的玩意,大概是男子的房间。我对此没什么兴趣,一闪身走了出来。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我又探了探隔壁两间,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女子的房间,不过这个房间大概是许公子的贴身丫鬟在住着吧,从衣料之类的用度上,看得出虽也是上好的,却还是不够上规格。那屋里有通向二楼的楼梯,我便循了楼梯上了楼。

楼上这第一间,又是个书房的样子,只是奇怪的是,这里的东西,都是双份的,连书,都是重本。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许无忧的,可是,许家嫡出的孩子,不就是许无忧和她哥哥两个人吗?就算是庶出的,也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吧?且这用度,不可能是陪读的童子或丫鬟……难道他家也有一个徐来一样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出了书房,隔壁,便是一间闺房了。这倒很像是许无忧的房间,只是也依然是无人。我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身后抵到一个什么东西,一回头,许无忧正笑着,包含了太多的心思的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徐四小姐,吓到你了?真是抱歉,我没准备吓你的,可是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吧,你都找到这里来了,不正是想要遇上我吗?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许无忧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拿手揩去了我额上的汗。我也好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看看,这张脸是不是只是一个面具,谁都可以戴的面具,为什么,许无忧会这样一天一个样呢?

“哦,只是之前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来跟你道谢。”我故作镇定的说。

“哦?是吗?”许无忧的笑忽而变得冷冷的,“你的道歉我接受,虽然这也并不算是我本意。”

“不是你本意?”我狐疑的问,她没有回答,只是很快下了逐客令,说是这大喜的日子里,我四处乱闯这件事,她就不跟我计较了,但是如果我再在这里纠缠不清,她就要以盗窃罪将我送至官府。“妇孺皆知的徐四小姐当窃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若由我许府送着过去,只怕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吧?”许无忧不冷不热的说着,脸上满是乖戾。

如果说原先她只是变得很奇怪,那么此刻,她已经是很可怕了。比沈金石也差不了多少,她说要诬蔑我,我是信的。可是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明白,不然我今天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

我固执的说:“好,许无忧,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有一件事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那个人?”许无忧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那个把我从密道救出来的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条密道。”我一闪也不闪的盯着许无忧的眼睛。

许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又深呼吸了几次。

“许无忧,过去的事情我今天不会计较以后也不会计较,可是那个人,我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我几乎要扯碎了她的衣袖,假如她叫我跪下来求她,或许我的膝盖都会一软。我真的太想要找到他了,我的徐来。

我正自伤神,许无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来,对我的胸口就是一掌,不过力道大概不算太重,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连吐了几口血,神智却并未立刻消散,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想过最恶劣的她,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向我出手,而且,是在许府,在许太爷的寿辰上,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她怎么敢?

“徐四小姐,你算来算去,以为在这里就算安全了?我倒佩服你的勇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你也是够傻。你见过哪只老虎不敢吃人的?假如遇上了非杀不可的人,就算是我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许无忧恶狠狠的说。

“为什么?”我拼尽全力问她,也有可能没有问出声音来,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我自己了,我只看着她,她突然收起满脸的戾气,现出少女的娇俏来。她笑着对我说:“你猜,我现在要做什么?”我无力的看着她,突然,她大喊一声捉刺客啊。那声音又尖又利,就好像她有多惊恐一般,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连许家的人都不知道她身怀绝技吗?突然,她从怀里取出一把防身的刀来,宝刀出鞘,寒光逼人,但是刀光再寒,也寒不过她的笑。

她俯下身来,把刀尖对准我的胸口。笑嘻嘻的说:“你猜,我这一刀下去会怎么样?”

我的意志开始涣散,眼皮开始忍不住的往下掉。

“真没用。”许无忧嫌弃的说,“徐四小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这刀啊,是替你报仇用的。等会儿人来了,他们就会知道你鬼鬼祟祟来偷我的东西,结果却不小心被我发现了,我劝你回头是岸,没想到你却突然狂性大发,将我放在桌上的宝刀拿来对着我就是一刀,我是受到了惊吓,才一掌劈向了你。这一掌啊劈不死你,不过只怕你以后都要在床上躺着了……哦……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在床上躺着……你到了我家来行窃不成又转而行凶,尽管你是徐家大小姐,可是我也好歹是个许家大小姐吧。徐墨清,你要知道,有时候,死也是很难求的。我啊,是想要你生不如死呢……谁叫你知道了那么多?”

我的眼里流下泪来,可能只是疼的,可能是悔的,可能也是不甘,或者,是很害怕,很害怕……

后来,后来,眼里的微光尽散,我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但愿,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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