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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秀姑逃难

青狮镇王家药铺,今天特别热闹。王老板在后庭大香樟树下摆下几桌酒席,让乡亲父老们欢乐同饮;另设一席在庭院楼台招待康老先生,推先生坐在首席,还请了当地知名人士奉陪。王老板亲自斟酒,他一面高兴地说:“今天我王某万分感谢康老先生,在深山老林打虎,救了我的小女,使小女凤珠平平安安地回家。康老先生应多饮几杯。请!”

大家一饮而尽。接着王老板继续说:“王某同时非常感谢在座的父老乡亲,不辞劳苦为我家凤珠爬山越岭,劳累一天,请大家赏脸饮到一醉方休。请!”

自古道:酒从欢乐饮。大家见王老板今天特别高兴,也不推辞,举杯一齐祝贺凤珠虎口逃生,命大福大,开怀畅饮。

少时,胖嫂手提农村常用的四耳绊壶,也就是用线麻系的粗麻绳大泥巴壶,别看这泥巴壶不中看,不显眼,老山区人民很喜欢这样的泥巴壶,农村喝寿酒,男女婚庆之类大喜事才用上这样的壶,大家酒该饮到差不多了,见了胖嫂用四耳绊壶添酒,一下子把庭院坐的客人们的饮酒欢乐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胖嫂说:“客人来了,没有好招待,感谢在座的乡亲,为寻找凤珠辛苦了!还特别谢谢康老先生救了小女,打死了吃人的猛虎!我提来的酒,不是一般的酒,是当家的他用新鲜虎骨、虎筋,还有其他名贵的药材,用传统手法精制而成的虎骨通筋活血酒,对身体有好处。请乡亲们、朋友们尝尝!”

“我说凤珠她娘呀,你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哪是我自个儿制的酒呢?这是康老先生亲自下配方配料泡制而成。”经王老板提示,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射向康老先生脸上,像农村看新女婿一样审视,搞得康老先生有点不自在。康老先生用手去摸摸那假胡须沾得牢不牢,倘若要在这时出了一丁点问题,那不是小事,说重一点那简直是要了康少爷的命,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他只好面对客人们傻笑,一言不发,心里暗恨自个儿不该信了三姨太的鬼主意,把自己化成老不像老、少不像少。这真叫走错一着子,输了满盘棋啊!他连连说道:“我不会喝酒,请原谅我不能奉陪。”他讲到此处稍等片刻说:“我来此地,早听说这里青年很多,他们都参加青狮会、黄狮会,狮子玩得很好,什么刀耙锏棍都会,十八般武艺各有一套。我虽年老但心不老,愿参加你们的青狮会,和你们会一同学习,不知各位乡亲父老意下如何?”大家一听,一齐鼓掌,齐声说:“热烈欢迎!热烈欢迎!”此时,王老板站起来说:“王某早有此意,想请康老先生出来,当我们青狮会武功师傅,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在座的青壮年们边鼓掌边齐声响应。

王老板请康老先生坐在师傅席上,众青年都先后毕恭毕敬上前拜师!然后,王老板举杯祝贺说:“我们青狮会的朋友们!青年们!从今以后我们有了这样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猛虎的头领,大家都要认真学习,我相信青狮会今后会不断发展壮大,前程无量!”

这真是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有王老板牵头,教练场安排在庭院后花园内,学习时间安排逢三六九日为排练日,其他一些具体事项,规章制度,按照原青狮会规定的程序一律不变。

众青年和乡亲父老,都相信王老板有能力,能把事情办好。大家更相信康老先生武艺高强,他竟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猛虎;更羡慕他祖传世医,妙针回春,药到病除。不几天自愿来参加青狮会的青年越来越多,青狮会从此远近闻名,形成青狮镇新起的一股强大力量。

王老板为什么这样热心、牵头办这件事情呢?蛇有蛇路,鸟有鸟路。王老板有他的思路,在青狮镇他可算有头有面的人物,可以说无他不起,无他不落。正如当地老百姓的口头禅,油缸少不了他,盐罐也少不了他。山寨强盗下山,他是被打劫的头号户儿;国民党来收费,他是开头账户;当地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也来打他家的算盘。他为了保护财产,早有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却始终没有合适人选。原来只晓得康老生祖传医学出名,万没想到康老先生真是上天送来一个大救星。有了康老先生,他真乃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他要抓住这一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壮大护店护庄护镇的队伍。所以他舍得花钱,舍得出力,他没得日夜地紧锣密鼓成立青狮会、黄龙会和武功训练班,他还借花木兰娘娘庙会的机会,大胆组织了娘子军,让自己三个女儿金珠、银珠、凤珠都参加了娘娘救苦救难会,单日习武,双日学文,这样当地原来参加花木兰娘娘庙会的女子们,一下子被吸收到娘娘救苦救难会来了。

大家紧急开了青狮会、黄龙会、娘娘庙会等头目会议,择定良辰吉日,在王老板后院拜师学艺,把王老板推上总会首的宝座。

青狮镇群众积极响应,不过也有少数人反对娘娘庙会,他们认为女子参加学艺,成何体统?再个认为女子难成大器,看不起女子,“男尊女卑”的传统意识在民间还有点根深蒂固。

王老板不在乎,他不怕这些,他要标新立异!可偏偏有人在乎,是谁呢?同王老板在商业上来往多年的朋友孙建尧大少爷。

提起孙建尧此人,很多人都知道。他原在县城内开了个大药铺,又带骨科跌打损伤。孙建尧大少爷是个色中饿鬼,采花魔王,他早看中王老板的三小姐凤珠。他多次想心思未能得手,难得有一次凤珠从树下落下来,手脚受了重伤,孙大少爷听说后心里十分高兴,认为天赐良机,只要凤珠进了他开的医院,就不着急鱼儿不上钩。谁知事不遂人愿,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从街头跳出个傻三来了,他不仅治好了凤珠的骨伤,而且得到了王老板重用。孙少爷只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他早看出康老先生不是一般人物,更不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孙少爷也不愧为江湖中人,早看出康老先生那个三撮胡须是做假的,后来看到凤珠和康老先生玩得火热,如胶似漆,身影不离,让人忌恨。特别是清明祭祖之后,康老先生和凤珠一下子拉近了距离。现在又成立武功训练班,明里是老人老师,暗里干的苟且之事谁知道?此祸根不除,枉为人也!

怎样铲除这条毒根?孙建尧忽然间想到黑虎寨大寨主赵龙手下有五大头目,人称五虎大将。这些头目原来与他暗地有些来往。这时,孙建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算不能把姓康的置于死地,也要拔掉他嘴上那几根假胡须。不把姓康的赶走,难解我心头之恨!

舞狮是当地青年老年都喜爱的活动。年年春节上演青狮出洞、黄狮出窝,前面一对牌灯引路,后面青年们驮着刀耙锏棍。一十八般武器齐全,压阵锣鼓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走到各家各户门前。各家主人放鞭炮迎接,青狮、黄狮听到鞭炮响,由一名拿彩球的青年,高举彩球,引着狮子前去迎接鞭炮,紧跟着,锣队赶到前面,打着锣鼓,唱着恭喜春节的彩词。皆大欢喜。驱邪纳祥,每年正月十三、十四、十五,又要玩三天。

玩青狮的时候,镇街上,人山人海。玩的时候十分讲究,先玩青狮出洞,伸腰、喝水、吃青草、打滚,各种动作,还有猴儿戏狮子、青狮戏球等等。后面十二条龙分成两排,舞得山摇水转,龙腾狮跃,鞭炮齐鸣,十分壮观。

青年们舞刀弄棍,有对打、手拔枪、锏拔枪、双枪双杀、单刀舞、双刀舞,青年们都穿着彩服,把一十八般武器玩完后,又赤手空拳男女对打,七女混打,双女斗一男等等。

围观的群众,看到精彩时鼓掌助兴吆喝,放鞭炮助威!

像这样的全套活动,要从几个湾开始再集中到镇上展开活动,从早晨玩到深夜,有县城的人,有外县的群众还有其他十里八乡的群众前来观看,可热闹了!

这些活动开展得有条不紊,影响很好。老百姓们十分欣赏总会首王老板的领导能力、组织能力,都踊跃报名参加学医习武,再加上有康老先生的威望,不到三月,来报名参加学医习武的青年有两百余人。王老板见诸事顺遂,就去下江催讨老欠,青年习文练武之事交给康先生负责,家务事交代胖嫂老板娘,王老板把家里事再三交代,并说端阳节一定会回家。

“当家的你要早去早回,免得我在家担心挂念。”夫妻说了一些离别之词,胖嫂回家后,店内店外走走,不见了当家的,一天两天还没有什么感觉,过了几天之后,心里空虚起来,内心觉得寂寞。忽看见康老先生在医务室给病人看病把脉,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一股暖流涌现全身。胖嫂自从产生了对康老先生的好感后,原先送王老板走时,千万嘱咐当家的早去早回,现在巴不得当家的回来越迟越好。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呢?胖嫂心里也莫明其妙。

从此以后,胖嫂隔三岔五地有事无事地往医务室里跑,她没话找话和康老先生一谈就是半天,没事找事和他接近,弄得康老先生一时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真不知用何方法对付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心想,托人家饭碗,就得服人家管。只好处处加倍小心才是。再者要把店里大小事认真做好,不然就辜负了王老板对他的器重与厚爱。

康老先生白天坐铺负责接待病人,抽空采药制药,一、三、五夜晚还要帮三个小姐家教。每逢月中,还要抽出三天时间训练社会青年习文弄武,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正在这时,凤珠和秀姑从外面慌慌忙忙闯回店来,找到制药室,看见康老先生正在药房制药,示意康老先生速出店外一下。康老先生见凤珠慌张,急忙走出铺门外来,看见秀姑眼睛哭红了,康老先生忙问凤珠发生了什么事。凤珠虽不回答,拉着康老先生的手,三人一头钻进对面豆腐店王三妈家。过一会儿凤珠才不慌不忙从王三妈家出来回到自己药店,她刚进药店,正碰上她娘出来问:“凤珠,康老先生刚才在店里,又到哪儿去了?”凤珠早知娘问康老先生的用意,但是又不好明说什么,只是把脸色一沉说:“康老先生在药铺里,我管得着?谁知他哪里去了!”

“你,你……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你娘说话,是你娘生出你来,还是你生出娘来?”

凤珠她娘火气冒上头顶,但又不好发作,因为自己觉得有些心虚。心想,莫非自己对康老先生的莫名暗恋被女儿看出什么端倪了?只好转怒为笑地说:“女儿乖,我只是随便问问,店里还有人找康老先生看病,没看见康老先生我怎么不着急?”

凤珠这时哪有心思和娘计较,她有急事,便回一笑说:“娘,康老先生不在店里,你在店里应付一下,我出去就回来,要是看到康老先生,叫他急速回店。”凤珠把“老”字说重些,调头就跑。

秀姑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康老先生呢?因秀姑自那次清明祭祖,在深山老林遇着了凤珠和康老先生,这也是天赐缘分,她当了大媒人,康老先生与王凤珠暗结秦晋之好,三人结为哥妹。虽然是异性,但比同胞哥妹还要亲。哥妹们早发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恰好,秀姑今日遭遇大难,她偷偷出门找凤珠求计,凤珠一听,无计可施,她两姐妹慌慌忙忙来找康老先生。

康老先生一听秀姑和凤珠说明情况,急出一身冷汗。到底是一件什么难事,把康老先生急得如此焦心,背心骨透汗呢?

因为秀姑姓李,家中很穷,她刚周岁时被抱给王姓家做望郎姑,望了八年,王姓生了一个男孩,王家欢天喜地,请客办喜酒,但这男孩到了七岁时,突然得病,病了半年不见好转,老山区群众很相信迷信,请来一个先生说是命中注定,要想男孩病好,要冲喜!穷人家在那个旧社会那有什么喜事呢?一年四季,兵荒马乱,种田税多于牛毛;强贼四起,穷日子也过不下去,还谈喜事?先生此时出了歪点子,让小男孩和望郎姑秀姑两个圆房,圆房就是现在结婚,这就是大喜事。

王家父母甚苦,就依先生的主意,让十六岁的秀姑和七岁的男孩结婚冲喜,是指望男孩冲喜后长命百岁。谁知结婚三日过后,小男孩一命呜呼。王姓一家老少哭得天昏地暗,铁石人儿闻听也伤心落泪。正在王家上下悲痛之时,这王姓总族长王六爹和王八爹高兴地来了。他们来为了什么?为什么还高兴呢?事出有因,当初为了王姓计划树一个烈女牌楼,是一个十六岁望郎姑与八岁小男孩儿圆房,圆房后三天小男孩儿死了,王六爹王八爹申报县衙去,要为王姓树烈女牌楼。万万没想到树烈女牌楼那一天,正敲锣打鼓放鞭炮庆典时,那烈女躲在房内自缢身亡。这样叫王姓全族大扫兴,所以总族长王六爹王八爹特赶来,叫秀姑当个烈女典型,树碑立传,为王姓教育下一代子孙而用。

秀姑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急得死去活来,吓得三魂出窍,七魄离身,在万分火急情况下,只有来找凤珠,凤珠也无计可施,只好找康哥哥。

康哥还是以康老先生身份出现,他觉得事关重大。王姓大族人多势大,要想营救秀姑确实不容易,若是有半点疏忽大意,就要出人命。哥妹三人在王三妈家商议,也不能时间过长,若是走漏风声,不得了。他暗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有多助钱让秀姑早日逃跑到她姑妈家去,避一阵风头再说。

计策已定,装作无事,分头溜出王三妈家。

再说孙建尧得知情况后,听在耳里,恨在心中,他把姓康的当成眼中钉,肉里刺,若不拔掉这颗钉子,不挑出这个肉中刺,誓不为人也!更恨的是凤珠这到了猫嘴边的鱼儿,被姓康的打掉了。他知道用文的斗不过姓康的,用武的更斗不过姓康的。怎么办?他下决心要铲除姓康的,近日他四处活动,去找他亲叔借钱,开口五百块光洋;又找王族总族长借钱八百块光洋,还要把自家的全部积蓄赌进去!孙建尧他要赌这么多的钱干什么呢?他听说县里自卫中队有几个职务空缺,不管要多少银圆也要搞到手,想方设法买个带兵的官当当,他懂得在这个社会想混下去,有枪便是草头王,有了枪杆子,就能征服姓康的。

自古道,有钱能买鬼推磨。果然,孙建尧如愿以偿买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官了。孙建尧从此带了几十条枪,耀武扬威四处溜荡,下乡收税,吃拿长要,捉鸡抢羊,无恶不作。一天收回光洋几十元、几百元,甚至上千元,除贡献他的上司外,其余都装进自己腰包。老山区儿女百姓看在眼里,恨之入骨。他还得意洋洋,计划捞到更多的光洋,扩大自己的势力,备粮增兵,再到青狮镇去,把王老板网罗的那一部分青年收到自己门下,搞个更大的官当当,不就锦上添花吗?那时就能随意铲除姓康的,凤珠不就唾手可得吗?他想到这里,拿出他那鸭公的嗓子,唱着:

妹在绣楼巧梳妆,梳了油头又搽香,弯弯眉毛未画好,绣楼来了心爱郎。

当王老板得知孙建尧当了官后,大吃一惊,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跑到县城去当官,王老板急派心腹人去打听消息,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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