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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保安族文献(4)

早年四寨子的百姓每年要向保安城送钱、粮、草。各寨汇总于保安城后再送往循化县。

这们这次所见的二十多件文物中,年代最早的是一块大型的明代碑文,其次是一口清乾隆十三年的小报钟(距今211年)。年代最近的是民国九年(即1920年)循化县知事朱金声赠给四寨子“良民”的几块匾。

调查时间:1959年1月22日至1月29日

地点:年都乎、吴屯、尕撒尔、郭木日

访问对象:阿克错巴、鲜巴、上务才郎、山吉太尔、仁琴加、康伯、乔车、夏马等22人

调查人:马克文、蔡湘

五、对保安族族源问题的意见

关于保安族族源问题,我们根据现有材料和有些人听到的传说,曾经讨论了一次,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这些看法当然很肤浅,仅作参考。

(一)从何处迁到保安问题。

根据大河家干河滩老人马依不拉说:“保安族原是居住在今东乡自治县妥家沟的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人。”和马培清等所听到老年人的传说大致相符,由这些传说来看,保安族由东乡自治县妥家沟、杨妥家地方迁往原甘肃省循化县(今青海同仁县)保安城是很有可能的:

1.保安族和东乡族是同一语系的同一语族——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有41.5%的语汇和蒙古语相同,它和东乡族可以直接通话,同时,也都信仰伊斯兰教,其先很有可能和东乡人居住在一起,后由妥家沟、杨妥家迁往保安。

2.由保安族的风俗习惯来看,如摔跤、好枪马、拧指头等也和蒙古语族的风俗习惯相似。

3.其人喜好枪马,勇敢善战,是多少年来的优良传统。过去他们“吃粮当兵”,迁移到大河家以后仍是吃粮当兵,一直到解放前夕还为马占鳌子孙当兵,也和蒙古语族的人大致相似。因此,关于他和东乡族有很大关系,并由东乡地方迁往保安的说法比较可靠。但不等于就是东乡族。因此,我们的结论是:保安族是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的一个民族,由“吃粮当兵”去到保安地方,在漫长的年代里与汉回和其他民族共同生活在一起,政治经济上互相支持,文化上互相交流,以这些人为主,逐渐地融合了汉回和其他民族,形成了今日的保安民族。这才合乎民族发展的规律。我们的意见可以把它肯定下来。假使不是以保安族为主的话,保安族便为其他民族所同化,它的民族特点不可能保存到现在。至于何年何月迁移的,文献不足,尚待考证。

(二)关于信教迟早问题。

我们同意韩哲生同志的意见,认为在迁移到保安以前就信仰伊斯兰教了。因为有了这种坚定不移的信仰,才不被周围其他民族所融合,反而融合了其他民族。

(三)关于由青海迁到大河家问题。

据马培清、马丕烈从小听到的老年人的传说,保安族是同治二三年间,因为循化地方已发生民族斗争,马占鳌以同教关系,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派队伍由保安地方接到大河家共同起义的。当时保安族的头目有马生旺,其人在马占鳌部当什长(以后升迁了)。这种说法,有具体人,具体地方,具体年月,直到现在保安族仍聚居在那里。这点可以肯定下来。

其他传说还很多,如干河滩老人马连科的“四人去青海同仁经商”说,“四川保宁府迁去的回民”说,“从陕西、河州、临夏去青海当兵”说,还有循化志的一些记载,经讨论均认为似不合乎一个民族的客观发展规律。

蒋薄轩、马培清、孟炼百马丕烈、贺凤梧、冯国瑞

1959年6月24日

六、甘肃临夏大河家地区高赵李家村

社会经济调查

(一)农业

高赵李家村距大河家有十华里,地形较大河家高一些,气候较大河家冷一些,庄稼的种植也较大河家迟一些(迟十天)。该地土质有黑土、黄土、沙土,其中以黑土的肥沃程度为高,耕地以水地较多。

解放前,土地大部分被地主占有,百分之八十的农民都是地主的佃户。农民由于地少人多,又受地主的重重剥削,每年收获之粮食都不够吃,如缺口粮四个月,便算是最好的光景。因此,该地的农民和干河滩等地的农民一样,除经营农业外,还要外出经商或搞其他手工业、副业等,以弥补生活的不足。故农业上的主要劳动都落在健壮而勤劳的妇女身上。农民们虽终年劳动,但吃的是杂粮(豆子、青稞等),麦子等细粮都被地主剥削去了。

1.生产力:

农具:有犁(铁铧)、镰刀、铘头、斧头、锄头、铲子、耱子(木条编成,用以平地)、碌碡、扫帚、连枷、铁铣等。

农业上的主要劳动力是妇女。她们担任驮土、积肥、施肥、撒种、锄草、收割、打场等工作。男子则是犁地、扶杠子、灌水、送肥、收割等。

牛是主要的耕畜。驴多被用来驮柴、土、粪等,也有用来犁地的。骡子较少,只有地主们才用来犁地,因为骡子犁地的速度比牛要快一倍(牛一天能犁地一亩,骡子能犁地二亩,驴只能犁地五分)。

2.主要农作物及其垧产量(附蔬菜):

解放前主要种大白麦、青稞、大麦、豌豆、洋芋、大豆、糜谷(粟糜)等。蔬菜有白菜、大头菜、青菜、萝卜、葱、辣子、黄瓜、韭菜、菜瓜(南瓜)、刀豆、小豆、胡萝卜,其中最多的是白菜、大头菜、菜瓜、金瓜、青菜、大小辣子等。

大自麦的垧产量:好年景是4.5斗(每斗约50斤);平常年景是3.7斗;坏年景是3斗或2.8斗。

豌豆的垧产量:好年景是4.5斗;平常年景是3.8斗;坏年景是2.5斗。

3.耕作过程:

该地也分为春水田和冬水田。冬水田是在立冬前灌水,如在立冬后灌水则田会冻坏,影响翌年庄稼成长,立冬前灌了水,翌年就不灌水了。春水田是在庄稼下种后,到春分后灌水。

犁地是二牛抬杠,一般是犁六寸深。到九月时把犁好之地用磨子磨平,到“九九”后开始下种。先种大白麦,其次种大麦、豌豆、大豆等。如是天旱之年,则在坡地上种糜谷(粟糜),因糜谷耐旱,以保证有收成。大麦等下种后到四月初出苗,由妇女拔草,雨水多的年份要拔三次草,如雨水不多只拔二次草。到了七月开始收割。把庄稼种下后,一般要灌水三次。

4.施肥情况:

大麦、豆子等,在下种时施一次肥料,春水田一亩施三至四大堆肥(约80驮)。因为羊粪质量好,只放七十驮,其他厩肥质量不如羊粪,要施八十驮。

肥料之来源:厩肥、烧生灰、人粪肥等。

种麦子拌油与种洋芋拌生灰是先人传下的,皆不知从何时开始。此二种方法能使庄稼茁壮成长。

5.一垧地从犁地到收获所投入的劳动日

6.病虫害:

软虫:主要危害洋芋、麦子、豆子、青稞等农作物。软虫藏在地下4—5寸深,当农作物长到五六寸时,即吃根部,使庄稼死去。一亩地约有80—100条软虫。惟一的防治方法是,拔草时用铲子掘土杀之。

黄金病:主要是危害麦子。得此病后,麦子生长颜色不正常,虽也结穗,但穗子小而不实,磨不出面粉。

黑穗:主要是麦子。此病使麦穗无实粒。防治方法是在田间选种,或把打场留下之种籽晒干。

铁勒虫:豆子在四月中旬长到五六寸长时,很可能被铁勒虫危害。此虫甚至能把豆子完全吃光。雨水多的年份,则无此虫。

(二)副业

1.养羊:地主养20——30只羊,中农养8—10只,贫农有的养一只或两家合养一只。到初冬把羊出卖后,换回冬衣。羊毛和羊皮在解放前价值很低,甚至无人买。

2.养鸡:鸡和鸡蛋可以经常出卖,换回妇女用的针线和日常零星用品等。

(三)解放前的阶级关系

1.各阶级占有耕畜情况:

高赵李家共有110户,其中地主4户,富农8户,其余为中农及贫雇农。共有各类耕畜354头,其中地富占有143头,占总数的40%强。并大牲畜多为地富占有。

骡马共有82头,其中地富占有51头,占总数的63%;中农占有31头。

耕牛:共有144头,其中地富占有62头;中农占有60头;贫农占有22头。

驴:共有128头,其中地富占有30头;中农占有58头;贫农占有40头。

2.租佃关系:

(1)贫农租种地主土地的几种情况:

(甲)无一分土地者。(乙)自己有点地,但人口多,必须租地耕种者。(丙)自己原是自耕农,因天灾人祸,失去土地,而转向地主租地者。这种情况在该地较普遍。

(2)租地的手续:

向地主租种土地时,先要带上礼物去见地主(礼物有羊、鸡、糖、茶等),地主答应租给土地后,叫管家(又叫师爷)具体办理。这时,租地者又要备礼物送管家。当地主允许租给土地后,地主与佃户之间要写字据,规定租地年限(一般是五年。如在五年中地租交齐,还可继续租种,但须换约)、租额以及佃户每年要为地主无偿劳动十五日等。

(3)实物地租:

一般中等地的产量是一垧3斗或4斗。地租名义上是一斗半,但地主收租时用的是大斗,故地租实际要交二斗。除地租外,一垧地还要半斗种籽,因而农民所余甚少。

(4)劳役地租:

当地主与佃农发生租佃关系时,其字据上便规定佃户在一年中须有一人为地主无偿劳动15日。还有少数佃户有2/3的时间为地主劳动,地主不给报酬(工资),每日三顿饭只给几个杂面馍充饥而已。当庄稼三忙时,首先要为地主劳动,种庄稼必须先把地主的土地种好后,才能耕种自己的土地。除成年男女为地主作农活外,家中之女儿还为地主作家务劳动,如地主家中之“丫鬟”一样。例如韩德俊(保安族),男,现年40岁,成份是佃农,从他父母时起,租地主马廷虎之地4垧,地租每垧二斗。每年庄稼三忙时,他的母亲和二个姐姐都为地主作农业劳动,从下种到收割都是先把地主的土地作好后,才能种收自己的土地。他们当时很穷,生活无着,母亲为地主劳动所得之口粮(几个杂面馍),自己只吃一半,余下一半拿回家中抚养孩子。家中炕上无被子和毡子。他母亲一年四季只有一件破羊皮袄穿在身上。

(5)地主对农民的压迫:

实物地租既已沉重,又加上劳役地租,更使佃农难以负担。当年景不好、佃户交不齐地租时,便以劳动力来交付。佃户见地主时,要让路,双手奉迎,鞠躬行礼。佃户称地主为“大人”、“老爷”。地主则叫佃户“尕娃”。当地主坐时,佃户是不敢坐的,只有垂手而立。佃户如违背地主的意志,地主可以随意抽回土地。如交不齐地租,地主可以任意摁绑吊打佃户。如韩俊德,曾因一次未交足地租而被地主痛打。地主可以私设公堂,对佃户任意施加刑罚。当时地主对佃户的刑法有二十多种,其中较普遍的是:揭背花、压杠子、顶石头、鸭儿浮水、打手心等。

佃户在一年四季过节时,要给地主送礼(礼物有鸡——一年送一二只;糖、茶叶——一次各一斤)。到了秋天交地租时,地主之管家骑上大骡子,后面跟着几个随从,牵着牲口,威风凛凛地来到佃户家。此时佃户须以油香(即油饼)、鸡、糖、茶等厚加款待,同时还要送一些钱给管家。如对管家等招待不周,则管家在量斗时要捣鬼。当地租交不足时,管家给3—5天的期限,如期满仍不能交足地租,就要受到处罚。有些情况下,佃户每日从田间回来时,须先看看自己家门口有无牲口足迹,即知管家来要地租。于是,先到外面去找些好吃的东西拿回来,一面献上食物,一面则假装笑脸向管家赔罪。有的佃户则不敢进门,而跑到山上去躲避,待管家走后,才敢回家。

(6)农民的破产:

农民,特别是佃农,除受地主残酷剥削外,还要负担兵款、马款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如一九三七年,每一户人家平均要出六十元。同时,农民还要受高利贷的盘剥,利息30%—100%。再加上天灾人祸,更使农民痛苦不堪。而地主却趁此机会大肆兼并土地,使大批农民失去土地,流离失所。如一九三七年,高赵李家村共有110户人家,其中有六户全家逃亡;有50多户卖掉土地。

农民破产后,多去甘南、青海同仁县等地作小生意(有的全家一齐去)。此外,有的到甘南去作铁匠活,有的到山上去伐木(当伐木工人),有的出外为地主拉长工,有的全家行乞,也有的先把庄稼种下,后出外行乞,到秋收时回来,有的出外投靠亲友,有的到凉州、甘州去找生活出路,最后的一条出路当兵卖命。

3.地主增加地租的情况

佃农租种地主土地之初,地主的土地是贫瘠的,此时地租较轻。当佃农投入大量劳动,使土地肥沃、粮食增产时,地主即增加地租。如韩德良在34岁时,租了地主一块地,当时地租是一垧一斗。后来粮食增产了,地主即加为一垧二斗,三年后又加为一垧三斗。

4.高赵李家的兵款负担:

当地人民是不愿当兵的,因而多出钱雇石塬乡的汉民代为当兵。当时一个兵价300—600银元,由于没有这笔巨款,便要出卖土地房屋。

5.土地典当情况:

当农民遇到天灾人祸,或受兵款、马款等苛捐杂税的逼迫无力应付时,便典当土地。

如一九三八年,天大旱,高赵家村60户人家就有32户典当了土地,占总户数的50%强。

典当土地也要写字据(契约),规定典当的价值。一般以三年为期,如到期不能赎回,则土地归他人所有。

农民间(主要是自耕农之间)也有土地典当关系,多是亲戚朋友之间,没有利息。如期不能赎回,就增加些典当款,另行换约。

6.牲畜典当情况:

穷人家中无粮食时,即以牲畜典当。一头牲畜(4只羊合一头牲畜)典当一升粮食,无利息,而牲畜则为典当主人所使用。

7.关于牧工:

穷人为地主、富农放牧牲畜,是无工资的,只管吃饭,另外可得点旧衣服。

该地区山少,放牧牲畜的不多,但地富对牧工的剥削仍是很残酷的。如一穷人为富农马某放羊五年,无工资。在五年中仅得一件小皮袄。到离开马家时,这一件小皮袄还被马家脱去。

8.土地价格:

以一垧中等旱地为标准:

1918年价格是马钱20串(3串合一吊)。

1927年价格是20两银子。

1935年价格是50银元。

1949年价格是70—80银元。

一垧最好之水地在1946年价格是200银元。

9.房客问题:

房客是自己既无土地,又无房屋,而是无依无靠的无产者,可说是“贫无立锥之地”。由地主负责其吃、住问题,而自己则全年为地主无偿劳动。

(1)房客之来源:(甲)外地之破产农民流落到此地来者;(乙)当地之孤儿孤女而无土地房屋者。

(2)高赵李家共有房客4家。

(3)房客之几种情况:(甲)吃、住由地主负责,终年为地主劳动;(乙)租种地主少许之土地而又终年为地主劳动。这种房客还有私有财产,与地方主是租佃关系,又是房客关系。至于第一种房客不但无私有财产,连锅灶也没有;(丙)有的房客既住甲地主之房屋,为甲地主劳动,又租种乙地主之土地,为乙地主劳动。

(4)房客所受之残酷剥削与人身依附问题:

房客须终年为地主劳动,除每日几个杂面馍和一年一件破衣服外,其余什么也得不到。只要是地主之房客,除自身为地方劳动外,儿女也要为地主劳动。

房客也和佃农一样,称房主(地主)为“大人”、“老爷”,见到房主时要行礼,双手奉迎,地主(房主)坐时,房客不敢坐,要垂手侍立。地主(房主)称房客为“尕娃”,有权吊打房客,甚至打死人不受法律制裁(无人告状)。地主可以包办房客的婚姻,奸污房客的妇女。

10.借贷关系:

(1)高利贷之种类:

甲、驴打滚:借钱多以一年为期,利息100%。

乙、鸡上架:当日借10元,当晚须还11元,如当晚不还,翌日即还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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