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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由于我晚上睡得早了,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今天天气晴朗,没有空气的天空蔚蓝蔚蓝的,梅花一朵朵吐出了花蕊,几只不畏寒的小鸟在枝头歌唱,出得门去,清新带有丝丝凉意的空气吸入胸膛,精神为之一振。

昨天睡眼惺忪地走这条路,没有仔细看,今天细细一看,才发现紫禁城中不只御花园美,这条小径曲径通幽,零散地开着些许花儿,几只小鸟时不时地扑下来觅食,见有人过来,扑棱着翅膀又窜上天空,隐匿在了高树之间。十三走在我前面,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绣翠竹的褂子,很是清爽挺秀。阳光洒在他身上,更显得熠熠生辉,我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今天十四来得特别早,看到十三破天荒地迎了上来,行了一礼,然后冲着我一笑,我正要抱以微笑,十三却有意识地挡住了十四的目光,我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真是个小心眼。因为十四在,他很快就把我打发走了。

人说六月天是忽晴忽雨的,但现在看来冬天也差不多,早上出来还是太阳高照,晒得人暖洋洋的,只到了上午,天空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渐渐越下越大了,窗外片片翠绿已覆盖在了一片银白之中了。还是秦柱儿想得周到,一早就把皮裘、手窝窝给带上了,一些没有带皮裘的阿哥的额娘们都将东西送来了,一时间这个偏殿人来人往了。

说这守门太监是个势利眼还真一点不假,宜妃、德妃的人来,给的赏赐比较厚,他们便跟着忙前忙后的,成嫔、定嫔位分较低,俸银自然少,打的赏也少了些,他们就摆了冷脸,那些送物来的太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虽然他们不过是个守门小太监,但是直接与阿哥们接触,万一使个坏,冻着了那些金贵的阿哥,倒霉的还不是他们送东西的?

敏妃大概是知道我这几日都跟着十三到南书房来的,派小元子将我的那件粉色披风送了来,还有一只粉色的手窝窝。我套上手窝窝,一会儿手就暖和起来了。

渐渐的,大约都送完东西了,偏殿也安静下来了,我倚在窗前看着雪花片片飞落,有的直接落在了地上、有的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终不知落在何方了,远远的一道翠绿色的人影向这边走来,手上捧着东西。待她走得近了,我才看清了,原来是个宫女,年岁也不小了。

门口的那两个小太监见天冷了,正在角落里生了炭火取暖,一边闲磕牙,那宫女走向他们,他们抬了抬头,又继续闲聊了。这个倒比较奇怪的,虽说这两个小太监对身份低的娘娘派来的人不当回事,但也没有这么漠视的呀。那宫女倒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形。走到他们两人面前,道:“两位公公,这个是良贵人给八阿哥的御寒衣物,烦劳两位转交八阿哥。”

一名太监瞄了一眼,看她没有打赏的意思,也不站起来,只道:“等着吧,一会儿阿哥们就要下课用午膳了,等会儿你自己给去吧。”

他还真能睁眼说瞎话呢,现在离十三他们放课还有一个多时辰呢,他的意思就让这宫女在那里站等呀?雪越下越大,那宫女的伞都成了白色了,身上也沾了不少雪沫子,嘴唇有些发紫,大概是冷的吧,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袄,也太少了些。

她耐着性子道:“公公,我们主子那里还有事要做呢。”另一名太监怪笑了一声,道:“瞧这位姑姑说的,合着如果我不给姑姑办事,到时你们那位主子还要来怪罪我们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娘娘们也没你们娘娘这么横呢,何况,那良贵人……”说到这里笑得更恶心了,“以前还不和我们一样的吗?”那宫女被他这么一说,面露尴尬,但更多的是气愤。

我在旁边也看明白了,那宫女定是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的宫女,良贵人在康熙所有嫔妃中是出身最低的一个,应该说是整个大清朝皇帝后妃中出身最差的。从这看来,她虽然当了皇帝的女人,但是在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那两明太监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说得那宫女脸色更差了,他们一句句的隐射良贵人与八阿哥,我有些气愤了,快步走到他们身旁。

两名太监见我出来,恭敬地朝我行了礼,我不理他们,转头对那名宫女道:“这位姑姑,这是给八阿哥的吗?”她身上虽然沾了些雪,但是皮裘上却片雪不沾,可见她一路过来是多么小心谨慎的。

她看了看我,轻声道:“是的,今早八阿哥没带这些个,我们主子让奴婢给送来的。”我哦了一声,道:“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替你转交八阿哥。”她惊奇地看着我,估计是在这深宫中受的冷遇太多了,没见过这么帮助他们的人吧。

我眸中露着真诚,口中玩笑地道:“姑姑莫不是看我人小,信不过我吧?”她连忙摇了摇头,又向那两名太监瞧了一眼,估计是知道要他们帮助是很困难的,就很小心地把东西放在了我手上,道:“多谢格格了,那就麻烦格格帮奴婢把这转交八阿哥。”她向我深深一福。我忙扶起道:“别这样,我一定办好这事的。”她点点头,再看我一眼,方才走了。

两名太监脸上略显惊恐,我冲着他们一瞪眼,道:“势利眼。”然后跑进了屋,我把东西一件件放下,有一件皮裘、一只手窝窝,还有一柄伞。这八阿哥的待遇跟其他阿哥还真有些不同,其他阿哥的皮裘大多是狐皮,就拿十三的那件来说吧,是一件雪狐皮裘,穿在身上暖和柔软,敏妃大概是怕冻着她宝贝儿子,还在里层加了一层绒毛呢。八阿哥的这件很重,摸起来硬硬的,一点都不舒服,大概是银鼠皮吧,虽然放在现代也得卖个几千块了,可跟那些阿哥的皮裘放一块就显得寒酸了不少。

本来总觉得八阿哥阴险,见人就笑,是个笑面虎。可到了这里之后,我才觉得,八阿哥有他的无奈,十三、十四能够放纵自己的性子,那是因为他们有放纵的本钱,他们有个得宠的额娘,有母家的有力后盾,可八阿哥有什么?他有的仅仅是一个皇子的称号,这个称号后面有的只是母亲的血泪、宫里人的蔑视。别的阿哥多少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依附,而他呢?如果他不笑着使尽各重手段拉拢别人,那会有谁肯来帮他呢?

我拿着皮裘心里想着,不知不觉日已正中,几名太监进来各自拿东西了,秦柱儿进来拿了食盒,往我手里一瞥,问:“格格,这是您的裘衣吗?”我摇头道:“是刚才良贵人送来给八阿哥的,我等会儿就给送过去。”他哦了一声,不再说了,走向书房,我跟在他身后。

他给十三将食盒送去,我朝里一望,并没有瞧见八阿哥,我转头问书房门口的太监道:“八阿哥呢?”他指了指门口,道:“就那呢。”我转头一看,果然,八阿哥站在屋檐低下,极目远望,正在寻找着什么。

我跑了过去,匆匆行礼:“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吉祥。”他回过头,微笑道:“不必多礼,起吧。”我起了身,皮裘沉重,我使劲托了托,八阿哥朝我手上一看,一呆,道:“这个……”我一笑,道:“这是良贵人派宫女送来给八阿哥的,我闲着没事,就接了过来,来给您送来。”我极力掩饰着事情的真相。

他嘴角一扯,大概是想笑吧,但扯出的却是苦笑,道:“谢谢你啦,我本以为这次又要让芳姨等了。”看他笑中的苦涩,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了不只一次吧。男子都是有自尊心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的皇子,我假装手酸了,道:“八阿哥,我手好酸哦,你把东西接过去,好不好?”

他轻轻一笑,接过皮裘,道:“很重吧,十三弟的皮裘应该没这么沉吧!”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八阿哥继续说道:“虽然重,但我很喜欢,这是额娘在皇阿玛过年过节赏赐的一些兽皮中挑出的最好的,然后亲手一针一线缝合的,她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留给我的。”

我的眼中有些湿了,但不想再添他的悲伤,假装惊喜地道:“真的呀?娘娘真了不起,缝得都看不出来哦。”八阿哥笑了笑,情绪稍见缓和,道:“是啊,只此一件哦。”拍拍我的脑袋,自言自语地道:“我这是怎么了?跟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摇着头笑了笑,道:“还没吃饭吧?快去吃些东西,也别站在外面了,这天冷得很。”

我点点头,摸了摸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子,朝他挥挥手,去了偏殿,秦柱儿已经把我的午饭准备好了,我美美地吃着,他问:“格格刚才去哪里了?爷没见你去,有些不开心哦。”我正吃得香呢,被他这句话一说,差点噎住,完了,等下还要去哄那孩子呢,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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