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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鹰来观

薛峰策马向鹰来观奔去。

自从几个月前被绑架离开了父母之后,薛峰就一直处于死生边缘,无暇顾及其他,万不料今日突然得到吴雪的讯息,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此事了,不要说鹰来观已成了一个爆竹,就是已经給炸上了月球,薛峰也是要追上去查一查的。可他不知道,此时,章如月也在鹰来观。

却说薛峰自出门去了行远县后,章如月一人在家,百无聊赖又心情极坏,便将南瓜拿来出气,一腔无明,都化作詈骂冲着南瓜去了。那南瓜是个傻子,只会做事,心底里只余一点性灵,大约还是知道谁对他好的。他见薛峰走了,章如月又不断责骂自己,心里也有一点点难过,以为薛峰一去不回,不要自己了。这样想着,就走出了大院,漫无目的的去街上游荡了。章如月发现南瓜出走,心知不妥,忙追了出去,四处寻找。

却说南瓜在街上乱闯,只想在人群里找到薛峰,并不知该到哪里去。四周的人对他发出不满的声音,都说道:“那些小道士们到哪里去了,这个没用的废人,他们也不来抓了去。”不一会儿,果然有小道士过来,喝问这是谁家的傻子,又上来要将南瓜抓走,南瓜原来曾经被小道士们抓去受尽了折磨,故而拼命反抗,不要和他们去,那些小道士哪里容得他反抗,就死命的殴打起来。

章如月此时正好赶到,慌忙上来,一边求小道士们不要打人,一面说自己的男人是吕道长身边的侍卫,那些小道士倒稍稍停下来,骂骂咧咧的说道:“如今神仙降世万代尊长的道长治下,所有的人都要干活才能有吃的,这样的傻子,都是要送去神仙营的,你以为自己是侍卫家里,就把这样的废人留在家里白吃白喝?”

章如月陪着笑说道:“我男人问过吕道长,吕道长说我们家这南瓜还有些灵性,叫他呆在家里,日后会有他的好处,不算吃白饭。”

小道士们不信,道:“叫你男人来说。”

章如月实说道:“吕道长派了他公差,现在不在家。”

那些小道士就调笑起来,道:“你说你有男人,他又不在家,那只好把吕道长找来咯。”一边说,一边嬉皮笑脸的围着章如月。

章如月心里慌张,说道:“你们都放尊重些,我男人是吕道长身边的侍卫,你们不信,定要等他回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小道士们道:“谁找谁的麻烦?我们都是公事,如今盘查你,你要如实回答,不然把你也抓到神仙营去。”

章如月道:“你们要盘查什么,我说就是。我男人叫薛峰,神仙降世万代尊长跟前做着侍卫,为道长办事。”

小道士道:“为道长办事,办的什么事呀?你和你男人的事,多久办一回呢?”

此时许多人都围了过来。听见小道士问话,都哄笑起来,章如月脸色红了,咬咬嘴唇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

小道士道:“你这就说的不对了,怎么不管我们的事?你难道不知道,自从分了男营女营,家家男人女人要办事都是要问我们的。我们可是查清楚了,第一这家子是可以生小孩的,第二,这女的她得愿意,都是姐妹,可不能叫她们跟过去有皇帝的时候一样受委屈。你们有小孩了吗?多大了?你男人不打你吧?他若打你,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章如月此时面红耳赤,听着四周调笑不断,满心怨怒,只得说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小道士们见章如月出言不逊,就上来抓她,却并不认真抓,只是轻薄,章如月躲也没处躲,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嘻嘻哈哈的将她围着,甚至有也来抓扯的,反倒是南瓜,原先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现在忙站起来,挡在章如月前面帮她挡那些拳头色爪,却自然又遭一番殴打,扔到一边。

章如月正自无法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有人说了一声:“你们放开这个人。”声调不高,却有一种威慑的力量,令众人都停下手来,回头望去。

原来是一个华服的公子骑在马上,后面跟着好些人。那公子粉面朱唇,长得就像个女子一般妖娆美丽,漂亮的嘴角天生一个美丽的弧形,总像在笑。见他下马过来,那些小道士和看热闹的人都不自主地向旁退去,他们都知道,如今的新丰街上不会有这样富家公子样的人,那些小道士更是明白,在新丰城里这样打扮又有这些随行的,一定是吕道长的儿子。故而一时谁也不说话了,任由那华服公子走过来,将章如月和南瓜上上下下地打量够了,再对身后的人说道:“带他们走。”

章如月就这样被懵懵懂懂地带走了,她和南瓜跟着这些人往城外走去,并不知道去不哪里,她心里害怕,也不敢问。南瓜一直走在她的身边,用手扶着她。章如月回头看看南瓜,心知南瓜一无所知,唯知护着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他完全没有什么力量,却总是这样单纯的忠诚。她想着,心里就愧疚起来,可才留下两滴泪,愧疚却又变作了满腹的委屈。

这样走着,出城许久,才到了鹰来观。章如月见那鹰来观十分阔大,足有春风观的规模,想起先前许多隐隐约约的传言,大概有些明白此人是谁。只是觉得自进了鹰来观,空气就越来越热,有热浪迎面而来,也不知何故。慢慢来至一处广大之地,方见前面是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有一座大殿;阶下却是好大一座丹炉,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里面燃着熊熊火焰,烧得炉壁通红。章如月心想:怪道越来越热,是这里在烧着。

那华服公子走到这里,便不走了,只挥挥手叫其他人都散了,只留下章如月和南瓜。章如月见这公子站在丹炉旁,又用方才打量她的眼光反反复复的打量自己,便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公子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

那华服公子微微一笑,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从未来来的人。”

章如月听了这话,就像挨了当头一棒,抬头盯着这公子看,只说不出话来。

章如月听了这华服少年的话,如五雷轰顶,万万没有想到自从自己被流放到这遥远的古代后,还有人与她讨论未来的事。继而,心里燃起希望的火焰,仿佛突然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回家的路。然而这条路如此凶险,章如月哪敢轻易走上去。

章如月道:“公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那华服公子微笑道:“你怎会听不懂。我有一位师傅,他告诉了我许多关于未来的事,还教我如何辨认未来的人。你来自未来,我看得出来。”

章如月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华服公子道:“所有的人都不走路,也不坐马车,他们坐在一个金属壳里面,只要脑子里一想要去哪,不管多远,顷刻间就到了。身上穿着衣服,可那衣服的质地就像没有穿一样,完全不形成障碍。不用吃东西,每日两颗丹药,其余时候餐风饮露便够了。住的房子又大又透气,宽敞明亮,想要什么,不用动嘴吩咐,有看不见的仆人自己送来。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没有人会管你。未来的人和现在的人最大的不同,是气味不同。现在的人,浑身是草根泥土的味道,未来的人身上,这气味,师傅说,这是金属的味道。”

那华服公子一边说,一边凑了过来,鼻子上上下下地在章如月身上闻,章如月颇尴尬的躲着,见这华服公子笑吟吟地将脸凑到她的面上来,说道:“未来的女孩子,长都长得好看些。不比我们这里的,都是些村姑。”

章如月道:“我不懂你说的话。”

华服公子站直了,说道:“我一直想,我的师傅既能从未来来,我也能到未来去。到那时,我也就长生不老了。”

章如月怯怯的说道:“到未来就能长生不老吗?”

华服公子道:“不用吃饭,只吃丹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这不就是神仙了吗?神仙必能长生不老。你怎么来的?”

章如月见那华服公子两眼灼灼闪亮地望着自己,心里很害怕,想道:自己虽从未来来,但自己的那个未来,远远没到这公子的师傅所言人人都成仙的地步。若把这个告诉这位公子,不知他会怎样?章如月一边想,一边还是摇摇头。

那公子便指着那房子大的丹炉,说道:“你看这炉子,知道他用来做什么吗?里面烧了好些人呢!”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南瓜,道,“像他这样的人,扔进去,提炼精魂,炼制丹药,一样可以长生!”

章如月浑身发冷,颤抖着说:“公子,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师傅呢?”

那公子道:“师傅?我的师傅帮不了我啦。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章如月看着那公子的脸,那么俊美的脸不知为何被扭曲得不像样子,她心想:“他就那么想长生吗?”

那公子说道:“像你这样来自未来的人,我手上还有一个呢。可惜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说。可是不要紧。我把你们两个,一男一女,扔进这个丹炉,提炼你们的精魂,与之沟通,我就可以知道怎么去你们的那个时代。”

章如月吃了一惊,心想这个疯子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的,战战兢兢地说道:“公子,别,别这样,我是像你说的,从未来来。可我的那时代,……就是你说的那样。”

那公子听章如月这样说,就很急切的问道:“人人都是神仙,长生不老,是吗?”

章如月点头道:“是。可,可每个人还是会有许多的苦恼的。”

那公子听了,眼睛里就像是燃出了火,厉声道:“你怎么来的?”

章如月道:“一扇门,在京城里的一扇门。你要是带我去京城,我就带你去找那扇门。”

那公子摇摇头,道:“门?我的师傅,是跟着一种金属的光芒来的。这种金属来自外太空,地球上没有。”

章如月听着这几句话,恍若隔世,这几句话,实在不属于现在这个时代。那公子却浑然不觉,自顾说着:“这种金属,会在某种情况下发出光芒,这种光芒能够令时空倒错。我师傅说,这种金属被发现后,就成为许多人争夺的对象,有的人,利用这金属的特质,开始在时间的长河里流浪,出现在各个历史时期。我的师父也是这么来的。我的师傅有一个朋友,手里也有这样的金属。他把他的那块金属,铸成了一把宝剑,藏在了某个地方。我要找的,不是你的那扇门,是那把宝剑。”

章如月从未听说过那把宝剑,问道:“那你有线索了吗?”

那公子回头看着章如月,忽然温柔一笑,道:“那关你什么事呀?”

章如月忙低下了头。她心想:这公子长得十分好看,笑容这么迷人,可却是个心智疯狂的人,看他的样子,想成仙都想疯了。

那公子看着章如月,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他说道:“你先呆着吧,我先想想。”

章如月不知这公子是什么意思,却只见他走向丹炉,轻轻打开了丹炉的门,只见里面烈火熊熊,呼呼作响。公子退后几步,面向丹炉,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腿上,口里开始念念有词,渐渐地双手举起,伸向丹炉,怀中如有所抱,那丹炉似乎有了感应一般,火苗飘摇起来。渐渐地,烈火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头,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须发皆白,嘴唇轻轻动一动,竟说出话来,道:“吕晨,什么事儿?”

章如月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却见吕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说道:“师傅,你告诉我,京城里是不是有扇门,可以去你们的时代?”

那老者不知为何呵呵笑了起来,道:“晨儿呀,你还是那么想去我们的时代吗?”

吕晨道:“我要长生不老。”

那老者道:“这怪我,长生也曾经是我的追求。可我现在才知道,长生易求也难求,何必求之,自有结果。”

吕晨道:“你不要废话,你告诉我!”

那老者道:“那扇门我听说过。无非也是用那种金属制成,只是做成一扇门的形状,加上时间定位技术,使它只通向某个时代。这种时间定位技术是我们那个时代对这种金属最初的应用,目的是有针对性的时间漫游。许多公司开发这种旅游项目以招徕游客,赚了不少的钱。可是后来,时间管理委员会禁止了这种旅游。他们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有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吧。他们把大多数门都毁掉了,可也保不准有漏掉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扇门,针对哪个时间。”

吕晨道:“那把剑,你藏在哪里的?”

那老者道:“晨儿啊,你总是问我这个问题。”

吕晨道:“我现在手上有两个来自未来的人,一男一女。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他们扔进丹炉,炼成鹰神丹,用他们的魂魄温养我的精魂,一样可以长生。”

那老者道:“晨儿,你走火入魔了。这怪我,在你小的时候,给你说了太多长生的好处。我自己那时也是追求长生的。我以为,我如此的自由,这样的生命,就是活上五百年,我也不会厌烦的。”

吕晨道:“我也要这样,师傅!”

那老者看着吕晨,摇摇头道:“后来,我不再愿意对你说未来的事,因为我不愿意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疯狂,你却把我扔进了这丹炉,将我的精魂锁在丹炉里面,每日来追问我穿越时空的事。我呆在这丹炉里面,受着炉火的烤炙,阴风的荡涤,我就常想,我这算不算长生了呢?也许算了吧,可是我原来疯狂追求长生,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足够自由,现在却以这样不自由而且痛苦的方式长生着,这算是什么呢?想透了,也就知道自己过去的追求是多么狂妄无知!晨儿,你小时候是那么聪明,可爱,善良,你什么时候才能参透这个呢?”

吕晨道:“师傅,我承认对不起你。我小的时候,是很善良,可我那么孤独,那么脆弱,受着所有人欺负,就因为我的娘死了,我的父亲不要我!唯有您对我好,可您的那份好有什么用呢?我还是得到处流浪,受人欺凌。直到我父亲把我接到这儿来。只有像我父亲那样的人,才不会被人欺负。可我我做不了他那样的人,他不会把他的基业传给我,我也不喜欢去和别人勾心斗角。我就喜欢炼丹长生,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谁都管不了。”

吕晨的师傅眼里充满了悲悯的看着吕晨,道:“晨儿……”

吕晨不耐烦起来,高声说道:“别再啰嗦!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那两个人扔进去和你做伴了!”

吕晨的师傅就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都告诉你吧!”

吕晨恶狠狠的说道:“说!”

吕晨的师傅便说道:“这个故事很长,你耐心听吧!——我来自未来,我的那个时代叫做完美时代,那时,有一个年轻人,叫做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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