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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忧的童年

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问题在于长大之后能否继续保持艺术家的灵性。

——毕加索

(一)

马拉加位于西班牙的南部,是一个古老而美丽的小城市。这里世代居住着西班牙人、腓尼基人、迦太基人和罗马人、阿拉伯人等。

1881年10月25日的深夜,在马拉加梅尔塞德广场旁边的一所房子中,一位年轻的产妇正因难产的阵痛而一声高于一声地喊叫着,经历着她一生当中最为惨烈的痛苦。而她的家人除了紧张地守在屋外焦急地等待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23时15分,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产妇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是,这个孩子却没有以嘹亮的哭声来报答他的母亲为他付出的痛苦代价,而是悄声无息、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心急火燎的接生婆看了看,凭着她少的可怜的经验,便认为这个婴儿是个死胎,搁在一旁不管了,然后便忙着和周围一群惊慌失措的家人一起照顾已面无人色的产妇。

这时,婴儿的叔叔——一位在马拉加很有名气、经验丰富的医生,一声不响地凑到婴儿的身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接着,他点燃了一只雪茄,足足地吸了一口,然后对准婴儿的鼻孔猛地吹了进去……

奇迹出现了——那婴儿一脸怪相,像公牛一样怒吼起来,声音回荡在夜深人静的马拉加。

这个孩子,就是巴勃罗·鲁伊斯·毕加索。

这一出人意料的奇怪举动,将一个天才从死神的门口拉了回来。这位医生为此而无比自豪,这也是他从医生涯当中最为骄傲的一个壮举,他将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天才之作。

后来,这位叔叔对毕加索疼爱有加。毕加索后来回忆说:

“他后来还经常把嘴里吐出的烟吹到我的脸上,我就生气地哭,他还哈哈大笑。”

虽然现在已经找不到毕加索出生的具体时间的证明,但今天的人们还是宁愿相信他是在23点一刻出生的。因为在西班牙人的星相观念中,那是月亮和太阳都距地球最近的时刻,一些行星和主要的星辰都共同绽放出灿烂的光芒,所以那是一个天才诞生的神奇时刻。

也许毕加索的整个神奇而辉煌的人生真的就在那个星河璀璨的时刻被规定了。正如河马总是赞美他的英雄生在良辰吉时一样,毕加索对自己的神秘降生也总是念念不忘。

不过可惜的是,毕加索的父亲唐·霍塞·鲁伊斯当时并不在场,没能经历这个令人激动的场面。

霍塞是一位画家,在城里的艺术学校担任教师,并且是地方博物馆的馆长。在博物馆中,他的工作包括修补一些毁损了的图画,他那精巧的艺匠手法也十分适合这份差事。此外,他自己还会画一些画。

霍塞在家中排行老九。他一心都想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因而两耳不闻窗外事,被称为“不中用的人”。在他未结婚之前,抚养家中老小的重担都落在他的四哥巴勃罗一个人的肩上。

巴勃罗是马拉加大教堂的一位牧师,忠厚、慷慨,是家族中唯一一个同意霍塞画画的人。霍塞也正是因为有了四哥的资助,才得以成为马拉加一位颇为不错的画家。

霍塞在小有名气之后,他的姐姐就开始为他物色对象,并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他见了那个姑娘后,说很中意,但却并不想结婚。家人都很替他着急,骂他是个怪物,可他始终都是不急不忙。

等大家都急够了,霍塞却突然宣布要结婚,但结婚对象却不是“中意”的那位姑娘,而是那位姑娘的表妹玛丽亚·洛佩斯——她当初本来是陪表姐去相亲的,没想到霍塞反而看中了她。

可事情很不巧,他们没来得及结婚,巴勃罗就病逝了。这件事给霍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以至于他将婚期推迟了两年。

因此,当1881年毕加索出世后,霍塞怀着一种感激和补偿的心情,为孩子取名为巴勃罗。

(二)

毕加索出生15天后,霍塞一家在圣地亚哥教堂为他举行了洗礼和命名仪式。当时取的名字还不是现在的名字,而是很长的一大串,巴勃罗·毕加索是这一长串中的一部分。

在马拉加的习俗当中,给孩子取的名字都是越长越好。似乎名字越长,孩子未来的天赋就越多。开始,大家都管毕加索叫巴勃罗。十几年后,当他开始用毕加索这个名字在作品上署名时,人们才开始这样称呼他。

毕加索的出生让一家人十分高兴,尤其是祖母一家。为了照顾这个掌上明珠,外祖母和毕加索两个未出嫁的姨妈都搬到霍塞家中居住。所以,毕加索一生下来就陷入了女人的包围当中,身边围绕着母亲、外祖母、两个姨妈以及一个女仆。

1884年时,霍塞的家中又添了一位新人——毕加索的妹妹出生了。家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使得霍塞在美术学校的工资,再加上两个姨妹做些针线活赚的钱,难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无奈之下,他只好向他的弟弟,也就是用雪茄烟救了小毕加索一条小命的唐·萨尔瓦求助。

这个时候,萨尔瓦已经是马拉加港卫生局的局长了。在弟弟的帮助下,霍塞还兼任了马拉加市美术馆的馆长。这样一来,不仅家里的日子宽松了许多,霍塞还能在美术馆里开辟一个不受干扰的画室。

从刚刚学会走路开始,毕加索就经常被父亲带到美术馆里玩。这里,也成为他接受美术熏陶的第一个课堂。

霍塞在生活上的困难,许多人都能够看到,但他的另外一种困境,也许只有一位艺术家才能够了解。

霍塞是一名画家,需要能够全身心地作画,而现在他对自己这方面的天赋逐渐失去了信心。可能他发觉这种自信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也可能是他在现实面前发觉以前那些存在于内心的某些东西已经被压碎——一个艺术家的灵感已经被女人、孩子、日常琐事榨干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其导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此后,他的儿子毕加索在为他画的肖像中,通常都是一个男人疲倦地将头靠在手上,带着一种深深的失望和烦闷的表情,对生命的品味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日子还是十分快乐的。此时的小毕加索还不懂得生活的不易,而过度拥挤、稍显肮脏的小房舍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热闹有趣的。

毕加索并不经常看到父亲,因为父亲每天要定时去教课,还要去博物馆上班,或者去拜访老朋友,有时还会去看一场斗牛比赛。在毕加索不太顽皮的时候,父亲也会愉快地带着他一起去。

这位支撑全家的男人,其生活来源就是一支画笔。霍塞虽然从来不在家中作画,但他却经常将画笔带回家清洗。每次,小毕加索都会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看着这些画笔。不久,这种敬畏就转变成为一种雄心壮志,让他一辈子都不曾怀疑过绘画的崇高地位。

(三)

小毕加索继承了母亲的外貌和性情,而父亲对绘画的热爱更是融入了他的血液。他在学说话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毕斯,毕斯”,意思是要一支“Lapix(铅笔)”。只要有一支铅笔和一张纸,他就能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坐上几个钟头,不哭也不闹。他在纸上画了许多个螺形的图案,并对母亲说,这是一种名叫“托鲁埃拉”的甜饼。

毕加索还有一件喜欢的事,就是和伙伴们一同到梅尔塞德的广场上去玩。那里不仅有很多鸽子,还有大片大片的沙坑,毕加索喜欢用树枝和手指在上面尽情地挥舞。每次,他的周围都会聚来不少人,他们已经称他为“小画家”了。

毕加索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在学步车里学习走路,他是推着奥力贝特牌饼干箱离开摇篮的。但他并不是为了吃,而是喜欢饼干箱上雕刻的简单的几何形体。

父亲霍塞也经常带毕加索到他工作的美术馆去。霍塞的画基本都沿袭了欧洲学院派的风格,虽然功底尚厚,但却循规蹈矩,缺乏想像力。他留给毕加索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画中经常会出现鸽子。甚至在几十年后,毕加索还记得“一幅描绘鸽子的大型油画,鸽笼的栖木上挤满鸽子……有千万只鸽子,我以为马尔赛德广场的鸽子都飞到了父亲的画布上”。

后来,毕加索的秘书沙巴特在马拉加找到了这幅作品,但整个画面只有九只鸽子。这说明小毕加索是多么喜欢鸽子,这种鸟儿也伴随着毕加索的成长、成熟和成名,成为他的画品与人格的象征。

毕加索并不是个爱闯祸的孩子,他好动,不喜欢总呆在一个地方;但又很好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时,他会在梅尔塞德广场和鸽子一起戏耍,有时就呆呆地注视着民族英雄多利约斯将军的纪念雕像。

更多的时候,毕加索会到海滨玩耍,平原与大海相接的优美曲线让他沉醉,而地中海彼岸隐约可见的阿特拉斯山顶的积雪,闪烁着白色的神秘的诱惑,更使他如梦如幻。从小,毕加索就热爱大海。而他对人生和艺术的理解,也是在海边开始的。

在西班牙,斗牛是很盛行的。毕加索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去看斗牛。他好像天生也很喜欢斗牛,只要父亲稍加点拨,他就能领略到其中的妙处。

8岁那年,毕加索自己动手画了一幅画,这也是他所画的第一幅油画,名字就是《马背上的斗牛士》。清晰明快的画面让人根本想不到,这幅画出自于一个毛孩子的手中。

第二年,毕加索又画了一幅斗牛场图,在斗牛场上还飞舞着几只鸽子。这幅画线条协调,笔法老到。霍塞看了,连连称赞儿子“临摹”得不错。因为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幅画完全是小毕加索自己创作的,根本不是临摹了哪位大师的作品。毕加索后来回忆说:

“这确实不是一幅儿童画。奇怪,我从来就没画过一幅儿童画。”

渐渐地,父亲霍塞也发现了小毕加索的天赋,于是也开始教他一些基础的绘画知识。每一次,小毕加索都会认真地模仿父亲作画的姿势,学习拿笔的姿势、线条的虚实、绘画的透视原理和明暗等等。

在父亲的严格教导和自己的刻苦努力下,小毕加索的画技提升得很快,而且他还迷上了剪纸。有时候,他就拿着一把小剪刀,上下飞舞一番,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小动物、活泼可爱的人物,就会从他灵巧的小手下流淌出来。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连连夸他“真是个小神童”。在马拉加,毕加索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声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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