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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旧上海往事(1)

1940年的大上海已经沦陷了,被日本军队占领,百姓们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这个时候张汉磁的太爷爷张华彩已经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大魔术师了,出任上海魔术协会主席职位,这个时候张汉磁的爷爷张明宝才刚满十岁。

在上海沦陷之前大上海是世界着名的文化交流中心,各国租界之间的争斗虽然不断,但各行各业都显出繁荣景象,世界各地的魔术大师们经常光顾这个着名的国际大都市。当时,西方的魔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根本看不起中国的传统魔术,就是在这个高喊‘东亚病夫’的年代,年经的张华彩挺身而出,表演了一套精彩绝伦的‘蛇变大美女’征服了那些傲慢的西洋魔术大师们,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从此张华彩在上海的魔术界崭露头角,负起了发扬中华魔术的重担,几年后他就成为了声望很高的社会公众人物。

然而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给全国人民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痛和苦难,上海的形式也每况愈下,原本平衡的各国势力一下子向日本一方倾斜了,多国大使馆撤离上海,几乎完全变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国人受到的压迫更加沉重和血腥了。

张华彩每天早晨起床,拉开窗帘看到的是满街的日本兵,手持着三八大盖儿巡逻,心情十分郁闷,自言自语地骂道:“这些丧心病狂的日本兵,杀死一个中国人像杀死一条狗一样,简直是太猖獗了……”

他的夫人祁艳莲给他披上一个外套,用安慰的口吻说:“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天气冷,我给你热了一碗牛奶,现在街市上牛奶供应也不像以前那样充足了,我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卖到……”

张华彩坐到餐桌前说:“不要光给我喝,把它分成三分,大家一块儿喝……明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

祁艳莲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她淡淡地笑着说:“明宝的份儿留着呢……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所以我的份儿买了一碗豆浆,剩余的钱还可以多买几根油条呢?”

张华彩知道夫人是在省钱,可是没话可说的了,慢慢喝着热气腾腾的牛奶,一边说:“你说,国军号称八百万大军,怎么就打不过这些个小日本呢?共产党的军队只有一个军,可是频频传来打胜仗的喜讯,想想,从平型关告捷一来,又在太行山一带打了多少漂亮的大仗?”

祁艳莲也说:“看来,八路军开始强大起来了,日本人不会长久的……”

提到此事张华彩红光满面,“我们做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应该为抗战做一点什么……”他拍了拍膝站起来说:“我们的演出不能减少,多募集一些钱来支援前线的国军和八路军……”

祁艳莲不无担忧地站起身说:“日本人看场看得紧,要多加小心,募集到的钱他们总要上来咬下一口来,千万不要为这件得罪日本人啊?”

张华彩抱了抱心爱的妻子安慰道:“放心吧,我做事你大可放心,每场演出收上来的钱我都让老刘做好假账,给那些日本狗丢一块骨头就可以了……”

祁艳莲还是很担心地送走了丈夫。

日本兵经常大白天奸淫妇女,长得漂亮的女人们都很少去逛街头。祁艳莲也安分地待在家中做家务。

中午时分,突然有人来敲门,祁艳莲感到好奇,丈夫一般都是早晨出去晚上才回来呀,这会是谁呢?敲门的动静很小,如果是日本人不会这样温柔的,她便小心翼翼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子,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这个人摘下礼帽十分客气地说:“这是张华彩先生的家吗?”

祁艳莲惶惑不安地问:“您是……”

那个中年男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对张华彩先生仰慕已久,特地来见他一面的……哦,您一定是他的夫人祁艳莲女士……”

祁艳莲是个精明的女人,猜出了八九份,便赶忙敞开了门,“快些请进……关上门说话。”

那个陌生男人进了屋子摘下围巾,祁艳莲接过来把礼帽和围巾都挂在了衣架上,“您请坐吧?我给您沏一杯热茶暧暧身子……”

这个男子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杯自我介绍,“我是中共地下组织的联络员,您叫我老王就行了。”

祁艳莲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但还是决定对一下暗号:“先生,您喜欢古代字画吗?”

老王微笑着从容对答:“我对古董是个外行,不过很喜欢王曦之的《兰亭序》。”

祁艳莲伸出双手相握,“请原谅我,处在乱世,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老王紧握对方的双手表示赞赏,“就是要这样慎重……”

祁艳莲又陡然问:“怎么,换了联络人吗?胡骄阳同志为什么没来?”

老王听罢垂下脸来,声音沙哑地说:“胡骄阳同志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时不幸遇难,是被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特务杀害……”顿了顿说:“胡骄阳同志也是一身本领,这次没被活捉,也算输得不是太惨。”

祁艳莲的眼角湿润了,虽然经常看到自己的同志在眼皮低下倒下去,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非常难过,“原来是这样啊……”

老王安慰几句后又提醒她,“今后,为了张先生的安全,我只和您单线联络,我把组织的意向传达给您,您再和张先生商议。”

祁艳莲点了头,拭去了滑落下来的泪花,“好……老王同志,您开口吧,上级有什么指示?”

老王提了提眼镜,压低嗓音说:“太行山地区百团大战告捷,日本人为了报复开始了疯狂的大扫荡,我军急需大量的药品,但是经费严重不足,希望张先生能够发动社会上的进步人士筹备一些款项支持我们的工作。”

祁艳莲急忙问:“需要多少?我们尽快解决。”

老王犹豫了一下开了口,“至少需要两千块大洋,而且在短期内筹备……有困难吧?”

祁艳莲爽快地点了头,“好,我和先生商量一下,尽可能多筹备一些。”

老王再次和祁艳莲握手,“真是多谢你们夫妇了!革命胜利后,党是不会忘记你们这些有功之臣的……”他匆忙起身要离开,“我不宜在此久留,必须马上离开。”

祁艳莲去把老王的围脖和礼帽拿给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三天后您再来找我……”

“好。”老王点头后匆匆离开了。

魔术协会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剧场,是张华彩亲手投资创办的,场内能够容纳数百名顾客,只要有他演出的场次,都是人满为患。

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场内出了不小的躁动。以往,分管区的日军长官左藤右二少佐时常带着一小队日本兵,前来监督剧场的收益。今天却来了一个大佐,听说这个人非常喜欢观赏魔术表演,早已经知道上海有一个世界闻名的魔术大师张华彩这个名流了。

节目开始之前,左藤右二带着几名手持三八大盖儿的日本兵来到了后台,他见到正在化装的张华彩说:“要西~今天大岛灰熊大佐亲临现场欣赏您的魔术,一定要拿出您的绝活来愉悦我的上司。”

张华彩懒得去看他一眼,照着镜子冷冷地说:“左藤少佐先生,今天不去查看售票帐目了吗?”

左藤右二像只宠物狗一样笑着说:“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不必麻烦了……只希望张先生把节目表演得精彩,大佐阁下高兴了会有重赏。”

张华彩斜眼看了他一眼,“哎哟,还有这种好事吗?自从你们来到上海以来,只管抽取红利,从来没有赏赐过我什么,今天刮的是哪门子风啊?”

左藤右二呵呵笑着说:“这张大师就有所不知了,大岛灰熊阁下专门负责收集中国的古董、文物……送您一两件宝物恐怕不成问题吧?”

张华彩明白了,原来负责收刮国宝送往日本国土的头目就是那个大岛灰熊,便冷冷地回话:“我不敢指望得到什么赏赐,只要不给场子添乱子我就烧高香了……”

张华彩在上海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左藤右二从来没有开口骂过他,每次都是摆出恭敬的样子,“张大师大可放心,场内的秩序从来都是我们皇军维护的。”说完双脚一并做了个军礼,“我去维持秩序去了,请张大师尽情地表演节目,拜托了!”还弯了一下腰。

张华彩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不送了左藤少佐阁下……”

演出很快开始了,这个剧场里魔术节目虽然是主角,但还是掺杂了一些歌舞节目,有一点大杂烩的意味。

平日这样安排,大家都很喜欢,可是今天有张大师的魔术表演啊,大家都迫不急待了,好多人对美女的大腿也不感兴趣了,许多观众吹着口哨起哄,示意让跳大腿舞的美女们赶紧下场去,尽快看到张大师的魔术表演。

在千呼万唤之下,张华彩终于上台来了,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这真是把气氛推向了高潮。张华彩首先向观众深深鞠了个躬,大家又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时候后台的工作人员搬出了一张表演用的桌子,上面有一个大鱼缸。张华彩表演的时候是说话的,语言配合表演更加生动活泼,“大家看一看,这是一个普通的鱼缸,里面只有半缸水……”然后把双手翻给大家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可是空翻了几下,手里就出现了两条干鱼,“大家仔细看喽,这两是死鱼,已经干巴了……可是我把它放到这个鱼缸里,它立马会活过来,大家信不信?”

台下的观众就有人喊,“不信!”

张华彩轻松地笑了一嗓,“看,有人他不信,我这就把它丢到鱼缸里去……”

这一丢,果然出现了奇迹,那两条干瘪的死鱼竟然活过来了,欢快地在鱼缸内游动,里面活蹦乱跳的,这让大家感到十分好奇。就连大岛灰熊也鼓起了掌,不停地说:“要西~”

这只是个张华彩的开场戏,更精彩的还在后面。他接着表演,他把手伸进鱼缸里,把那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捉了上来,这时候工作人员送上来了一张白纸,他把活鱼贴到了纸张上,第二个奇迹诞生了,两条活鱼渐渐地进入了画里面,变成了两条画中的鱼,一动也不动。

这时候台下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纷纷叫好。大岛灰熊激动地站起来伸出了在拇指,“要西~你地表演地大大地妙!”

这个魔术如果就此结束了,也是相当成功的了,但是绝妙之处还在后面。张华彩举起白纸上画着的两条红色的鱼,给大家看,“我可以一条一条地把它们摘下来放进鱼缸里,让他们变成大红鲤鱼,大家伙信是不信?”

台下的人都服了,同声喊,“信!”

张华彩就便不这样做了,他逆着大家的意愿随性表演,“信,我就不用手把它们捉进鱼缸里面了,我让它们在纸张上游动,让它们自己钻进鱼缸里面去……听清楚了?不是跳进去,而是透过鱼缸的上玻璃,钻进鱼缸里,还不让鱼缸碎喽……”

大家都屏息凝视着,见证奇迹的诞生。张华彩竖立着纸张缓慢地向鱼缸靠拢,嘴里不断地说着话,“这是两条活鱼,快点游动吧?”

果然,那两条画中的鱼,在纸张上游动了,留下了移动的痕迹。接着奇迹出现了,这两条鱼在众目睽睽这下,一下子透过玻璃缸钻进水里欢快地畅游起来……

张华彩在观众的呼声当中一连表演了三套精妙绝伦的魔术,喝彩声一浪高过了一浪。大岛灰熊看得是目瞪口呆情绪高涨,当张华彩频频弯腰答谢热情观众,准备下场时,他高喊一声,“慢着!”说着亲自上台去接见这个世界顶级的大魔术师,“你的要西~”他一挥手,跟在后面的日本士兵给端来了两百块用红纸包着的大洋,“这两百块现大洋,不成敬意,大师请笑纳。”

张华彩心里并不稀罕鬼子的打赏,可是心想: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要白不要。便欣然接受,还作揖表示谢意:“多太君的赏赐!”

大岛灰熊呵呵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你的这个……下个月我的生日,你的前来助兴,可以的干活?”

张华彩不敢当面绝太君的面子,心里尽管不请愿,但还是脸上挂着笑容点了头,“承蒙太君厚爱,在下一定前去祝贺……”

大岛灰熊哈哈笑了两声,手一挥,带着部下走下台去,离开了剧院。

大岛灰熊的事务很繁忙,他不仅全权负责整个上海的收刮民间财宝的任务,还负责运送其它地区收刮来的古玩、字画和珠宝,那些成批的宝物都要通过上海的各大码头送往日本去,所以安全问题也不容忽视。

他有一个得力的助手,也是考古行业的专家龟古次郎,所有收刮来的古董都要经过他的严格筛选才能装入箱子里,不能把一件赝品带回日本。

大岛灰熊来到仓储库房的时候,龟古次郎正在用放大镜一个一个地打量着一堆瓷器,辨别它的真假和出产年代,由于非常认真,连上司来到身边也没有察觉。

大岛灰熊故意干咳一嗓,提醒他自己的到来。龟古次郎受了惊吓险些把手中的瓷瓶丢在了地上,连忙弯腰施礼,“忙于工作,没能察觉阁下光临,实在抱歉!”

大岛灰熊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没有关系。你手中的可是明清时期的青花陶瓷?色泽鲜艳自然光洁,是出自官窑还是民窑啊?”

龟古次郎眯起眼睛笑道:“此物既不是清代出产的,也不是明代出产的,至少是南宋以前的产物,这从器物底部的印记中可以辨别出来。”

大岛灰熊大为喜悦,“既是精品,就要运回我大日本帝国,孝敬我们的天皇陛下。”

龟古次郎又是眯眼笑了,“虽然此物精美,孝敬天皇还不够档次,献给皇室家族成员们享用倒也能上得了台面。”

大岛灰熊拉下了脸,“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天皇陛下的诞辰之日,我们必须准备一份厚礼献上,否则你这个助手就不要做了!”

龟古次郎受到了惊吓,立刻合并双腿表示忠心,“哈咦!下官一定在一个月内为天皇陛下的生辰准备一份厚礼,绝不会让大岛阁下丢面子!”

大岛灰熊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说:“要知道我们的天皇喜欢什么,那些古玩、字画可是行内的人才喜欢把玩……”沉思了一下说:“还是多考虑一下珍珠、宝石之类的极品物件,只有闪光的东西才能给天皇陛下的生辰增添光彩。”

龟古次郎有些为难了,“至于珍珠,中国南海地区盛产,只是想找到一颗大颗粒的极品实属困难……提及宝石,中国土地虽然辽阔,可尚未发现一粒宝石,市面上可以见到的都是从西亚和非洲贩卖入境的,颗粒大都很小,想找到极品红蓝宝石实属难事……”

大岛灰熊大为不悦,“中国虽然没有宝石矿藏,却有许多大鼻子宝石商贩,要多加留意欧洲巨富和和西亚商贩,我曾多次看到大鼻子手上有大颗粒钻戒,还有那些黄毛女人脖子上也挂着闪亮的大红宝石,一定要从这些人群中着手。”

龟古次郎脸上的汗水就下来了,“大佐阁下,中国人可以想骑就骑,想打就打,可那些黄眼睛的西洋人还是不惹为好,小心挑起外交争端……”

大岛灰熊瞪起了牛眼,“混帐逻辑!如今大半个中国都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领土了,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以为还是十几年前吗?我们再也不用忌惮那些欧美列强了!过不了多久整个亚洲,乃至整个世界都会踩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脚下!”

龟古次郎合并双腿,“哈咦!”了一声,“明白了,大佐阁下!”

张华彩回到家里,发现妻子祁艳莲神情呆滞,像是有心思,便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关心地问:“艳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祁艳莲背过身去抹了一下泪,轻声说:“胡骄阳同志牺牲了……”

张华彩大为惊讶,从前都是这个人来与他联系党内工作的,没想到说没就没了,感到十分心痛,然而男人要比女人坚强得多,他很快冷静下来,“上面派同志来了吧?是新的联络员吗?怎么不等到我回来?”

祁艳莲坐到丈夫身边把头依在了肩头上,这个时候才知道男人的肩膀有多重要了,“新的联络员叫老王,为了你的安全,往后只跟我单纯联络,可见共产党那边有多重视你了……”

张华彩坚信地点了一下头,“这次来是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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