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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忆诊所(12)

他会一大堆肢体上的把戏,基本上没什么意思,却挺吸引人的,他懂得在关键的时刻秀出来,让那些年纪比较小的小孩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女孩子们):像是手指关节能够随意的前后拗折、让火柴棒凭空消失、后空翻跳水、吐烟圈。凡是带着点卖弄的把戏,只要你说得出名堂,他都是个中好手。他能够不用钥匙把锁撬开,光用舌头就能让樱桃的柄打结。他说他手上有块皮是不长神经末梢的,所以不会感到痛。他不会到处宣扬,搞成人尽皆知,但是,偶尔会阴沉地抱怨,他是萨满巫师的后代。事实上,他会用尽一切方法,让你无法轻易地下个结论,他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与此同时,他又有这种本事,做足了姿态,却不费吹灰之力。他是我见过最迷人的骗子,至少在表面上,他的生命中不需要一个患气喘病、甚至不会说本地话的英国男孩。然而,出于一种高高在上的慷慨大度吧,他决定立刻在众人的面前,公开地承认我是他的朋友;当其他的孩子在我出现的时候一直讲西班牙语,法比恩喊着叫他们小声点,然后邀请我,星期五放学后跟他一起回苏瓦雷滋的家。早些时候,他亲眼看过很多次,因为基多稀薄的空气,我的气喘和流鼻血发作,自此之后,在我体弱多病的身体再次背叛我的时候,他就变成大家默认的照顾我的角色。然而,是水球让我们的友谊固定下来。

我家搬到基多刚好在四旬节前,时逢当地的嘉年华会,街头正热烈的进行泼水大战。这是当地的传统,每年的这一天,街上人人都是目标,而且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必须用高度幽默的态度,来看待自己成了落汤鸡的事实。运气好的话,想把你淋湿的不过是个5岁的小孩,带着一把小水枪,但是有些年轻的市民,却载着满车的武器弹药,在城里四处巡行,找寻下手的目标。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我猜想苏瓦雷滋一定跟法比恩说,带那个新来的小男孩,去见识见识本地这些多彩多姿的疯狂盛况,应该不错。

当一些较大的孩子埋伏在旧城铺着鹅卵石的街道,我们三个人正好闲晃到那儿。其中一个对着苏瓦雷滋的头扔了一个水球,水球没有破掉,只是从苏瓦雷滋的肩上弹开。不知道为了什么,苏瓦雷滋异于往常的不认为这举动有什么好玩,他走向那些孩子,嘀嘀咕咕地威胁他们,可是从他们反呛回来,摆好架势准备大干一架的举动,我们也许真的冲撞到恶煞了,法比恩也是这样跟他舅舅说。苏瓦雷滋转身说,我们走吧,然后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开。如果再多待个几个月,我敢说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这么干。可是13岁的我身处异国,就像白纸一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没有多想,我捡起那个未破的水球,使出吃奶的力气,对准那帮孩子扔了回去。每个人都吓呆了,包括我自己,水球爆开,里面的水溅得他们满身都是。我们三个拔足狂奔,冲过那些街道,法比恩和我笑到打跌,苏瓦雷滋想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终于也忍俊不禁。可是,距离事发现场才几个街口,我虚张声势的蛮勇,就被突如其来的严重气喘发作,搞得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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