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夜晚真是难熬无比。
因为小黑屋密不透风,装的人又多,真是又闷又热。不大一会就汗流浃背。
再加上汗臭味,脚臭味,原本就不够用的氧气似乎越发稀薄了。
众人的手机也都被缴获了,因此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起初大家还轮流讲几个荤段子,也算苦中作乐,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都没了声音。
我勉强侧趟下身,贴在有点凉气的墙上,昏昏沉沉。
老万临睡前还幽了一默“不搞基的都把屁股贴着墙啊,免得被高升这小子捅了”
我勒个大去啊!
整整一夜我都在半梦半醒中痛苦地挣扎。这种煎熬比加之于我身上的拳脚要痛苦地多。
一静下来,又忍不住心潮翻涌。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今天。
阶下囚的身份对我本身而言也许没有什么。但是总感觉自己如今这样亏欠了好多人,辜负了好多人。具体是那些人,一时间却又说不清。百转千回之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我眼前一一浮现。
老爹,老娘,大姐,雨婷,苏小小,男人婆,老喜欢粘我的外甥女,苏小小身边那个没记住长相的宝马男,睡在上铺和临铺的兄弟们……等等。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今天的处境,又会作何感想,有什么反应呢?
今夜总会熬过去,那么明天呢?甚至于明天以后,我又该何去何从?该制定一个怎样的目标,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有着多少收入,怎样光宗耀祖?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以至于头大如斗。
生平都没有这样迷茫过。我不停得拷问自己,不停地安慰,鼓励,却始终得不到一种明确的态度和答案。
生平都没有这样卑微过。我对于自己,已经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恨不得今夜,就这样一直黑暗下去。在没有比这更软弱的退缩了……
当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时,那温柔的光线,却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
随后我从大厅挂着的时钟看到,原来已经是上午11点了。
怪不得感觉这一夜那么漫长。
从那种难言的煎熬中解脱出来,我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舒畅了很多。
老胡说的没错,我们从派出所里走出来时,已经有一辆商务车停在门口接我们了。
老胡打发那几个伙计先回店里,然后冲我和老万招招手,率先钻了进去。
我跟老万交换了个眼色。这家伙看样子昨晚睡得不错,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他冲我点点头,也上车了。
既然如此,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好也上了车。
这辆车载着我们向东飞驰而去。
一路上,老胡开始给我们解说起来。原来我们的获释,正是他的“老大”操作的结果。而这辆车带着我们,也是去赴他老大摆的洗尘宴。
接着,老胡又给我们介绍了下五里坡这个小镇的形势。
原来五里坡位于江滩市区跟其下属县级市望山市的交接,原本并非江滩市的直属小镇。而隶属于望山市管辖。
而江滩市北,东两面环海,限制了经济的开发。所以市政府提出了西进的发展战略。第一步便是行使对五里坡的直属管辖权。
老胡的老大人送绰号“章鱼曾”。从一个小小的渔民,慢慢发展出了今天这般势力。
之所以叫他“章鱼曾”而不是什么“沙丁鱼曾”就是因为此人贪心不足,章鱼一般四处伸出魔爪,抢夺地盘。
章鱼曾的地盘本来就位于江滩西边的开发区。市政府将五里坡收归麾下后,他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想把五里坡据为己有。自然也难免与原有势力发生冲突。
那几个小地痞本来是望山市老大余庆的小弟。平日里没少给章鱼曾在五里坡的生意找麻烦。跟老胡他们也是冤家路窄。
这一次的出手,帮我们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相当于间接帮了章鱼曾的忙。所以他才出手,把我们弄出来之后还要宴请。
老万依旧一副没正行的表情“原来如此”任老胡怎么看都搞不懂他心里怎么想的。
我心里冷哼,谁如果真把老万当成一个愣头青,那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我也依旧保持着一贯被人称为“不阴不阳”的表情,只轻轻点了个头。但是心中却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奔弛而过。
搞了半天,自己还被人利用了一把。我们这把刀不仅出了鞘,还在别人手中饮了血。这种被别人操控的感觉让我很是难受。
不出意外地话,老胡这番话是先给我们打了一剂预防针。今天的宴席即使不是鸿门宴,那也肯定不止吃饭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