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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唐诗宋词(12)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意译】

我登上高处环顾金陵,这六朝古都正值深秋季节,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草木也开始凋落。澄澈明净的千里长江像条白丝带,青翠的山峰有如箭头。远行的船帆在斜阳中飘然离去,酒家门上斜插着高挺的旗子在西风中飘动。画船飘浮在江面淡淡的云影之上,白鹭正在天河里展翅飞翔,这秀美的景色实在难以用图画表现。

想起这六朝古都往昔是何等繁华,人们竞相追逐富贵豪奢,可叹那陈后主正在楼头上欣赏美人歌舞,却不知门外已兵临城下,这种亡国的悲恨竟然连续相继。自古以来多少人登高凭吊,都为这历代的兴亡荣辱而嗟叹。六朝旧事已随着流水一去不返,只见寒雾如烟、草木衰枯,至今那茶楼酒肆的歌女,还常常吟唱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

朱服

渔家傲

朱服

小雨廉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恋树湿花飞不起。愁无际。和春付与东流水。

九十光阴能有几。金龟解尽留无计。寄语东阳沽酒市。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意译】

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轻柔的春风轻拂着大地,东阳城里,杨柳新绿,万家屋舍都掩映在一片青烟翠雾之中。杨花被微雨打湿,粘滞在树枝上无法飞起来,好像是杨花恋恋不忍离去一样。眼看春天将尽,我心中顿生无限的惜春愁绪,看来只能和春天一起付诸东逝的流水了。

春天的美好时光只有九十天,实在是太短暂了,纵使我用象征着我一生功名的金龟来换酒挽留春天逝去的脚步,也无能为力。既然这样,不如及时行乐。请转告东阳城里的酒店,就说我今天要痛饮美酒,一醉方休,纵情欢乐。唉!就算我今天在酒中寻得了暂时的欢乐,但是来年回忆起此时,恐怕难免会流下悲伤的泪水。

宋祁

木兰花春景

宋祁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意译】

城东的春色让人觉得越来越美,舟行碧波之上,湖面泛起皱纱似的波纹。春寒料峭,晨雾笼罩着绿杨垂柳,红艳的杏花枝头竞放,一派春意盎然。

人生短暂,常恨苦恼太多而欢愉太少,岂肯吝惜千金而错过佳人一笑?我拿起酒杯,为君劝说斜阳不要如此匆匆西下,且在花丛之间多留下一些夕阳的光辉。

晁补之

水龙吟次韵林圣予惜春

晁补之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春恨十常八九。忍轻孤、芳醪经口。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最多情犹有。尊前青眼,相逢依旧。

【意译】

春天啊,你为何要如此来去匆匆,而且总是这样携风带雨,疾速而逝。在用低矮的栏杆悉心围起来的小花园里,花蕾初绽,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在花草的根部培好土、上足肥,春天就已经消逝了。繁盛的百花经不住风吹雨打,才经历了几番风雨,就纷纷凋零坠落了。它们就没怎么享受美好的春光,还不如生长在水边陌头的垂柳享受春光的时间长呢。仔细论说的话,四季更替,春去春又回,其实它本身并不会衰老,只是在那些多愁善感的人们眼中,春天仿佛老了。这种愁绪只会在人间才有,大自然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

暮春时节,风雨摧花,落红满地,十天中常有七八天让人心怀幽恨,发出好景不长的感叹。绵绵春恨,怎能轻易辜负用以排忧解愁的美酒呢?人们经常会在看到花谢红落的时候产生悲伤怨恨之情,哪知这其实只是一种误会。桃树是出于结果实的需要才使花凋谢的,而并不是春风故意将桃花吹落的。人们年轻的时候,大都热衷于建功立业,很少有人会想到,人的一生总是由少及壮再到老,总会有豪情不再的时候,与春天终归要离去,都是一样的道理。最让我感动的是,人间尚有真情在。在我失意决意归隐的时候,还有朋友像久别重逢一样,依旧以友好的态度对待我,一起饮酒谈笑。

洞仙歌泗州中秋作

晁补之

青烟幂处,碧海飞金镜。永夜闲阶卧桂影。露凉时,零乱多少寒螀。神京远,惟有蓝桥路近。

水晶帘不下,云母屏开,冷浸佳人淡脂粉。待都将许多明,付与金尊,投晓共、流霞倾尽。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看玉作人间,素秋千顷。

【意译】

一轮明月穿破迷茫的烟霭,飞上碧海一般的天空,好像一面金镜。长夜里,桂树的影子倒映在台阶。已是露水沾衣、寒意袭人的时候,忽听得一阵零乱的蝉鸣。身处泗州,离京城实在太远了,此时感到,唯有这月儿离我最近。

将水晶帘高高卷起,打开云母屏风,让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倾泻在娴静、淡敷脂粉的佳人身上。我要将这溶溶的月色全都集中在酒杯之中,等到天明时和着朝霞一饮而尽。我带上交椅登上南楼,观赏月光下如白玉打造的人间,领略这无边无际素白澄澈的秋景。

忆少年别历下

晁补之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

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刘郎⑦鬓如此,况桃花颜色。

【意译】

垂柳齐刷刷地站在堤边,摇曳着千万条柔嫩的细枝,以此来为我送别。而那些装饰华丽的彩船却毫无情意,丝毫不理会柳树对我的依恋,只顾顺风疾驰。这时,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就像那无根的浮萍一样,随船漂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南山也有情有义,含情脉脉地一路为我送行,可是那薄情之人却在高高的城墙之内,与我相隔,不能相见。

历下城中有色彩绚丽、美如图画般的园林,有碧绿青翠的潺潺溪水,但是,景色虽美,到我以后故地重游之时,或许就只剩遗迹了。经过多年的曲折辗转,曾经乐观豁达的刘郎也不免两鬓苍苍,何况那些曾经娇艳一时的桃花!

晁冲之

临江仙

晁冲之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

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意译】

遥想当年与朋友们在西池漫游胜地时的纵情豪饮、欢歌笑语,年复一年,大家在一起真不知道有多开心。自从分别后,彼此音信断绝,没有一封书信往来。如今即使大家像往常一样相见了,也不再亲密如初,开怀畅谈。

今夜我在锦衾围绕的卧榻上酣然入梦,忽见友人在月光之下渡过江湖来到我的梦里。尽管彼此都关心对方的境遇,但请不要提起那些往事。既然明知道大好的春光都已经过去了,再打听落花的命运又有何意义呢?

王安国

清平乐春晚

王安国

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

小怜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天涯。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

【意译】

春天匆匆归去,黄莺儿费尽口舌也留它不住。南园繁花似锦,昨夜风雨侵袭,落花满地,一片狼籍。

当此春宵,歌女抱着琵琶始弄弦,直到天明破晓,无限伤春之情依旧萦绕于指尖。杨花在春风中自由自在的漫天飞舞,却不肯飞入画堂朱户的权贵之家。

晏几道

临江仙

晏几道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意译】

酒醒后,梦中的欢情也消失了,映入眼帘的仍旧是楼台紧锁,帘幕虚掩,人去楼空的凄凉景象。去年的离愁别恨此时又涌上心头。空中细雨霏霏、花瓣纷飞、零落成泥,我独自站在花丛中,徒然望着雨中比翼齐飞的双燕。

记得与小蘋初次见面时,她穿着衣襟上有两心字图纹的罗衣。她弹奏琵琶,其声哀怨,似在倾诉自己的衷肠。我望着当时照着她回去的明月,却不闻她幽怨的琴声。

蝶恋花

晏几道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意译】

梦里走在江南烟水迷茫的路上,寻遍了整个江南,也没有见到她的倩影。梦里寻她千百度,不见伊人,我黯然神伤,可我能向谁去诉说呢?醒来更觉相思之苦,无以排解、失魂落魄。

想写一封书信向她倾诉衷肠,可是大雁高飞在天空,鱼儿潜游在水底,书信终难以投寄。我只有和着舒缓的琴音唱着凄婉的曲调,抒发心中的离情别绪。为了弹奏出凄绝的曲子,发泄内心的悲伤,我将秦筝的弦柱都弹遍了。

思远人

晏几道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意译】

秋霜将林叶染红,晚菊争相吐出金蕊,我被这深秋特有的美丽景色所触动,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天空中飘过朵朵白云,一群群鸿雁结队南飞,可是,还是没有捎回他的信。我想写信给他,可是又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站在窗前,遥望南天,我止不住泪流满面,就连书桌上的砚台,也积满了我的滚滚热泪。就让我用这伤心的相思之泪来研墨润笔,寄托情思吧。我从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写起,由于情深意切,所以写到分别以后的时候,已经泪眼模糊,连鲜红的信笺也为之黯然失色。

御街行

晏几道

街南绿树春饶絮。雪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阴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意译】

阳春时节,道路两旁的树木绿油油的,柳絮随风飘舞,雪花般地洒满了游春的大路。街头有一棵树,树上开满了娇艳的花朵,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就像五彩缤纷的灿烂云霞,属下住着一户人家,朱门大户,他家那美丽的小姐令我心驰神往。我慢慢地走上了位于街对面的北楼,将窗帘高高地卷起,这样,我就能看到对面的那棵树以及树下的朱门大户。

我倚栏南望,希望能够看到她的倩影,从早到晚,不知有多少次,甚至下起了绵绵春雨,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去。到了晚春时节,我不堪忍受每天倚楼翘盼的痛苦,终于跨上骏马,踏着青苔,街南街北不停地盘旋着,也曾在那棵浓密的花树下久久驻马,希望能够有幸见他一面。如今,满地的落花还是像往年一样,可是那扇朱门深闭,已经人去楼空了,我所思念的美人,到底会到哪里去了呢?

生查子

晏几道

金鞍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

消息未归来,寒食梨花谢。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

【意译】

那英俊的少年郎手扶金鞍,跨上骏马,是那么威武挺拔、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虽然少年郎走了,但是玉楼中,还有一个佳人在时时牵挂着他。夜深时分,她寂寞独眠,孤灯相对,那一层薄薄的绣被,怎能抵挡得住春夜的寒气?

寒食节过去了,梨花也开了又谢了,但是少年郎却始终没有任何音信。她的万般相思无处诉说,只能背对着他们曾经一起游乐过的秋千架,黯然神伤。

清平乐

晏几道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意译】

任凭我怎样苦苦相留也留她不住,只能忍痛相送。她已经醉了,但仍然毫无留恋之意。我痴痴地看着她解开船缆,毫无牵挂地走了。碧波荡漾的春水中,那叶孤帆越走越远,想来这一路上晨风轻拂,莺啼燕舞,春光一定无限美好。

我呆呆地独自站立在渡口,身旁只有青青的杨柳。这杨柳,一枝一叶都饱含了我深深的离愁别绪,可是她为什么还是那么绝情地走了呢?也罢,我以后也不必给她写信,向她倾诉相思之情了,这些青楼女子没有一个能靠得住!就像画楼前的残云断雨一样,虚幻缥缈。

阮郎归

晏几道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意译】

她曾经用剩的化妆品现在还留着浓浓的脂粉香气,可是她的情意早已不似当初了。春天的时候,她还不时地给我寄来一两封信,虽然信中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已经足够让我感到欣慰了。入秋以来,她竟然连这种短短的书信也很少寄来了。

没有了她,被子上绣着的凤凰看起来是那么的清冷,枕头上绣着的鸳鸯看起来也格外孤独。我愁肠百结,只能用酒来舒解了。即使能够与她在梦中相会,但是一觉醒来,还是一场虚幻,更何况现在就连这种短暂而虚幻的美梦也做不成了,这让我怎能忍受得了!

木兰花

晏几道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意译】

东风无情,一夜之间百花凋零。不忍见满地落红,独自躲进碧楼,垂下帘幕,却仍无法掩饰去年此时心里的惆怅。

其实,春归花谢与自己何干?何苦每次登高都为惜春怜花而落泪。这时就应该大杯饮酒,看在这落花时节自己能有几回醉。

留春令

晏几道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云水。手捻红笺寄人书,写无限、伤春事。

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意译】

画屏中的风景,仿佛就是我在梦中所看见的天边的山水。醒来之后,隐隐约约还可以记得梦境中那虚幻缥缈的十洲仙界的行云流水。我两手反复搓捻着准备寄给她的红笺,上面写满了我无尽的情思。

她走后,我不知多少次的独自倚靠着当初送别她时的那座高楼的栏杆,遥想她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的归宿。楼下两向分流的潺潺溪水中,还流淌着我当日凭高望远时洒下的伤心泪。

王观

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

王观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意译】

这水是我横流的眼泪,这山是我攒聚的愁眉。请问友人要去哪儿?是到青山秀水的地方去吧!

才刚送走春天,现在又要送友人返乡。友人回到江南,如能赶上春天,千万不要错过了尽情观赏春景的时机。

李之仪

卜算子

李之仪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意译】

我住在长江上游,你住在长江下游。虽然你我同饮长江水,而我天天想你,却不能与你相见。

这滚滚江水几时才能干涸?我心中的遗憾几时才能有个了结?但愿你的心像我的心一样,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相思。

谢池春

李之仪

残寒销尽,疏雨过、清明后。花径敛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

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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