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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且说林英劝韩湘去参加科考进士,韩湘却劝林英随他一起修道,韩湘还说一歌谣开道林英,可林英仍是执迷不悟,韩湘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

林英道:“有办法,你去考个进士,就有办法了。”

韩湘道:“此算何等难事,我去便是了。”

林英又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相公。你不是有法术么?你使使法术不就成了么?”

韩湘自信地笑道:“这个用不着。”

唐穆宗长庆三年(823年),韩湘真的荣登皇榜。韩湘中了进士,他本人好像是没有当回事儿,就像是去考场游玩了一番回来了,中与不中与他不相干。可林英却不同了,韩湘中了进士,好像比她自己中举都高兴,她忙让人到韩府和林府去报喜,逢人便说,喜不自胜。

林英见韩湘仍是呆在家里做自己的事儿,便对韩湘说道:“爷爷的故友那么多,你去找他们说一说,去谋个一官半职的。”

韩湘道:“我举进士不是为了做官,莫说去找他们,就是他们来找我,我都不去。”

林英没法,自己回到娘家,去求她那也在朝中做官的父亲,大学士林圭。

林圭知道韩湘喜好清静,便为韩湘谋得校书郎一职。可韩湘不愿受那朝中的约束,更不愿去做那种整日里校勘典籍的无聊的差事,不肯去上任。

林英只得再去求林圭给韩湘谋一个不在朝中做官的职位。朝里有人好做官,林圭很快又为韩湘谋得了江西从事一职。

谁知韩湘仍是不肯去上任。林英无奈,只好再耐心地哄慢慢地劝。

林英道:“求个官职不容易,当年爷爷考中进士时,求爷爷告奶奶地跑了好几年也不曾谋到个什么官儿,到处都吃闭门糕。到后来千难万难地才谋到一个节度推官儿,多难哪!你哪能送到手的官儿都不去做哪?你难道还要皇帝老子来求你,你才肯去不成?”

韩湘道:“皇帝老子来求我我都不去。”

林英说道:“看你说的!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和梅儿想想啊。你若不上任,你就还是平民一个。”

韩湘说道:“平民又怎么了?”

林英道:“你若上任了,梅儿就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咱就可门当户对地给她找一个好人家。”

林英说完看看韩湘不说话,又说道:“你就当是到江西去游玩一番,若是可心思,你就在那儿好好干,若是不愿意,你就在那儿混个一年半载的,不愿干咱就不去了,给他来一个挂印辞官,你说这样成不成?”

韩湘笑说道:“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不过,如若去了,就当尽职尽责,怎能说去混个一年半载的?”

次日林英高高兴兴地为韩湘整理衣装,韩湘也到韩府去向爷爷奶奶辞行。适逢韩愈的弟子姚和、贾岛等人也前来向韩愈致贺,他们为韩湘题诗相送:



年少登科客,从军诏命新。

行装有兵器,祖席尽诗人。

细雨湘城暮,微风楚水春。

浔阳应足雁,梦泽岂无尘。

猿叫来山顶,潮痕在树身。

从容多暇日,佳句寄须频。

——姚和.送韩湘赴江西从事



挂席从古路,长风起广津。

楚城花未发,上苑蝶来新。

半没湖波月,初生岛草春。

孤霞临石镜,极浦映村神。

细响吟干苇,馀馨动远蘋。

欲凭将一札,寄与沃洲人。

——贾岛.送韩湘



韩湘上任后不久,卢氏就开始想韩湘了。她常常在韩愈面前念叨:“咋把湘子整这么远?”

韩愈却说道:“让他出去闯闯也好。”

卢氏有时又嘀咕:“湘子走这么久了也不能回来一趟,林英他娘俩可真够苦的。”

韩愈不以为然地说道:“才走半年多,时间就长了?”

这日卢氏又对韩愈说道:“你咋就不想湘子呢?你快想法给他在朝里找个差事。”

韩愈叹口气道:“他不是不愿在朝中受管束么。”

卢氏道:“你别让他去做那个校书郎,给他找一个不受管束的。”

正说着,户部员外郎姚合来探望恩师,见韩愈愁闷苦脸地躺在病床上,卢氏也是一脸忧伤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恩师怎么了?”

韩愈道:“这不再说湘子么,老太太又想他了。”

卢氏道:“不是我想他了。你说说看,他走这么远,让林英他娘俩怎么过啊?”

姚合笑道:“我想想办法,让他回来吧。”

卢氏马上高兴地说道:“这感情好!只是别让他做那个校书郎。”

姚合为韩湘谋到了大理寺承一职。唐时大理寺负责审理地方上送来的疑难案件、朝廷百官与京师徒刑之类的案件。韩湘在大理寺就职期间,一边白日里为官断案,一边夜里在林英为他修的洞**打坐修炼。他断案秉公执法,一身正气,韩愈很高兴。

韩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林英也着急。一日林英对韩湘说道:“你不是有些神通么?我听说有神通的人能为人治病,你何不为爷爷想办法治一治?”

韩湘道:“你不也曾说爷爷是风烛残年了么?爷爷一生过度操劳,未老先衰。如今爷爷已经元气耗尽,即便是神仙也救不得他了。”

林英道:“我不信,人说铁拐李有一个葫芦,葫芦里倒出的是仙丹,即便是死人也救得,你怎说神仙也救不得了?”

韩湘说:“神仙也只是救活人不救死人的。爷爷大限已到,明日就要归天。”

林英闻听吃惊地说道:“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韩湘道:“我怎能拿这话吓唬你?只是不要与人说。走,咱们到靖安里,回府看爷爷去。”

长庆四年(824年)十二月二日,韩愈卒于长安靖安里家中,并归葬于河南河阳,享年五十七岁。这正是:



人生光阴能有几?挣名逐利忙是非。

元阳一旦都耗尽,大限到时万事毕。



几年以后,林英为梅儿找了婆家。梅儿嫁出去后,又生了外孙子。

一日韩湘告病在家,林英问其何故不去大理寺,韩湘说道:“我已称病在家修养。今后这段时日我要在洞内修炼,无论白天黑夜,且末打扰我。”

韩湘在洞内炼成了炼神还虚之功,证得大道。

韩湘修成大道从洞内出来,林英说道:“这么些天不见你从洞内出来,真是急死人了。又怕你出事了,又不敢打扰你。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得到洞里去找你了。”

韩湘笑道:“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么?”

林英关切地问道:“饿了吧,我给你去弄吃的。”

韩湘道:“不必了,我不饿。”

林英道:“那可不行。你这些天没吃东西了,定是饿过头了,多少得吃一点。”

韩湘道:“既如此,弄些果品就行了。”

韩湘吃了个桃子,吃完对林英说道:“梅儿已经有了归宿,你的心思已了。你当同我一同证悟大道,揽一个不死之方,如此就可超脱生死,遨游瀛洲,岂不逍遥自在?”

林英道:“死有何怕!人生自古谁无死?以后再莫与我说些道啊死啊的,修道那事我做不来。”

韩湘说道:“既如此,我们下一盘棋如何?”

林英问道:“下什么棋?你快吃你的吧!”

韩湘吟道:



下一局不死棋,谈一回长生计。

食一丸不老丹,养一身真元气。

听一会野猿啼,悟一本参同契。

饮一杯醍醐酒,炼一躯纯阳体。



腾云游五湖溪,谁识得神仙趣?

得清闲是便宜,脱苦海逍遥飞。

叹七十古来稀,笑浮名在哪里?

保性命脱轮回,金丹药最灵奇。



人生光阴能有几?劝君快把火坑离。

每日价劳劳碌碌,没来由争名夺利。

元阳一旦都虚费,直待无常心方已。

总不如趁早修行,怎不悟修行第一?



林英听了笑道:“你又来了,我只知道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哎,对了,明日我到梅儿那里去,外孙子明日周岁了,我去看看孩子,你是否与我一同去看看孩子?”

韩湘思量半天说道:“你去吧,我该复任了。”

林英道:“好,我此去在梅儿家多待几日,你要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让下人做就是。”

韩湘道:“夫人放心吧,去了莫想我,你要多保重。”

林英道:“看你说的,就几日有何想的?”

次日韩湘并未去大理寺,林英问道:“你不是说今日去复任么?为何还不走?”

韩湘说道:“我送夫人走了再去。”

林英道:“好,我也这就走了。”

韩湘送林英上了轿子,又对林英说道:“夫人多保重。”

林英笑道:“好,我走了,你也快走吧。”

韩湘看着林英点点头说道:“我是该走了。”

林英在梅儿家正和梅儿一起逗着外孙子笑,忽然家人来报:“不好了,老爷在家出事了。”

林英大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家人道:“今日你走了之后老爷回房就没出来,我们以为他在房内歇息,没敢进屋。到了午后还不见他,就到房里去看看,不曾想他躺在床上不动了。”

林英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地说道:“哪有什么,他是睡着了吧?”

家人道:“好像不对,你快回家去看看吧。”

林英道:“好,我去看看。”

梅儿让人叫来轿子,林英边上轿边对梅儿说道:“莫担心,他常这样儿。”

林英回到家中进房一看,见韩湘确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血色。林英慌了,忙走到近前,见韩湘已没有了呼吸,拿起手一摸,已经冰凉,也没有了脉象。林英见状,被吓得一下子昏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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