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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朝参战(2)

正在这个时候,猛然间警报拉响了,战士们拉着阿妈妮钻进防空洞刚隐蔽好,两架“油挑子”(对美国飞机的一种形象比喻)就像恶狼一样冲了过来,紧接着山坡前“咕咕咕”响起了机枪。霎时,一架“油挑子”“吱吱”怪叫着又盘旋回来。隐蔽在防空洞里的黄继光,一眼发现前山坡上有一位朝鲜阿妈妮背上背着一捆干柴,拉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敌机的追逐下正往山沟里走,飞机怪叫着掉回头来就往下冲,阿妈妮惊恐万状,右手拉住孩子。显然,敌机盯上阿妈妮这个目标了。

情况是如此危险,黄继光跨出松树林子,不顾一切地大喊着“阿妈妮……”,撒腿就往前山坡奔去。听到黄继光的喊声,6连长也从另一个方向跑出来,大喊着:“赶快卧倒!赶快卧倒!”当黄继光跑到阿妈妮跟前的时候,“油挑子”已经恶狠狠地俯冲下来,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地缩小目标,减少伤亡的可能。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继光猛地把阿妈妮和小姑娘按倒在地上,俯下身子挡住了他们。“咕咕咕!”一阵刺耳的枪声响过,子弹穿过身边的小土坡,扬起老高的尘土,溅了黄继光满头满身。飞机带着惯性冲向前面,机枪声暂时停了,黄继光爬起来,一手拉着阿妈妮一手抱着小姑娘就往松林里跑。这时候,6连长和其他同志也赶忙背起阿妈妮钻进防空洞。

敌机掉回头,发现继光和阿妈妮及小姑娘不见了,一时失掉了射击的目标,恶狼般地怪叫着转了几圈,又乱打了一阵机枪才飞走了。被这紧张情况吓愣了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声不吱地偎依在黄继光怀里。阿妈妮看着这个冒着生命危险、掩护自己脱险的战士,感动得热泪盈眶。

阿妈妮拉起黄继光和6连长的手,感激地说了好些话,大家虽然听不懂,但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意。敌机飞远了,黄继光抱着小姑娘,6连长扶着阿妈妮,战士们背起柴捆,回到阿妈妮的家。

一进屋可就热闹了,大家忙着叫阿妈妮歇息,又把饼干往小姑娘手里塞,小姑娘也不像刚才那样发愣了,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用铜铃般的嗓音喊着:“志愿军叔叔好。”这时,阿妈妮对会说中国话的阿妈妮说着什么。阿妈妮立即握住她的手,激动地摇个不停,她翻译给大家听,原来这个阿妈妮为了给战士们烤干衣服,专门上山砍柴。

6连长指着门外的柴捆,十分感动地说:“同志们,我们要记住朝鲜妈妈,为了让我们穿得暖和,冒着敌机扫射的危险到山上打柴。我们要狠狠地打击美国鬼子,让千千万万朝鲜妈妈早日过上平安的生活!”

小虎子拉起大娘的手,亲热地说:“阿妈妮,高马士米达。”老人家笑着拍拍小虎子的胳膊,摆了摆手。她看到黄继光肩上的衣服被树枝剐破好大一个洞,忙着找出针线,让黄继光坐在跟前给他仔细缝补好,又让其他战士脱下破了的衣服让她来缝补。

在这之后等待命令的几天里,战士们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忙碌起来,有的担水,有的打扫院子,有的修铺门前小桥,有的给阿妈妮挖防空洞。一天,黄继光背条绳子拿把斧子上了南山坡。他从小就是砍柴能手,不一会儿工夫,就背回来一大捆。他对做饭的同志说:“这是留着给阿妈妮用的,不要烧,做饭不够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再砍。”他看到阿妈妮用绳子背柴很费力气,就找来几根木头,按照四川山区的办法,锯锯砍砍,做了个背柴用的背架,又用它背来几大捆柴禾堆在房后头,估计也能烧个把月。

他们居住的山村,特别缺水,想喝水得去山上有泉眼的地方挑,但是那里经常遭到美国空军的狂轰滥炸,所以上山挑水是个极为危险的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连长一般不同意战士们出去挑水。战士们在朝鲜百姓家,每天喝水都控制在一小杯内,尽管这样节约,但是有一天,阿妈妮家的水缸还是见底了,面对大家都缺水的情况,继光和小虎子来到连长面前请求上山为大家取水。连长考虑到实际情况,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只是一再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清晨,趁着白蒙蒙的浓雾还没散,黄继光和小虎子在雾的掩护下,飞快地向山泉奔去。他们端起水桶一滴滴从泉眼里接过水,泉眼流出的水太少太慢,继光和小虎子满心焦急,心里盼望着:水啊,你快点流吧!可是泉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心情,依然慢悠悠地滴出来。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把两桶水装满,天已经大亮,敌人的飞机又像苍蝇一样在天空四处盘旋,搜寻着他们要杀害的目标。

继光和小虎子顾不上飞机的搜寻,背着木桶往回跑,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空旷的山坡时,被鬼子空军发现了,飞机上扔下一串串炸弹朝他们炸来。继光身旁的石头被炸飞起来,砸到了他的左手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疼,可是他双手紧紧抱住木桶,生怕取来的泉水洒出来了。一路上,他们躲避着飞机的轰炸,忍着疼痛,把水运回了村子。

当继光和小虎子把水倒进水缸时,朝鲜阿妈妮发现他抬起的左手流出了鲜血,整个棉衣袖子都被血水湿透了,阿妈妮惊叫着掀开继光的衣袖,一块坚硬的石头嵌进他的手背。阿妈妮赶紧给黄继光包扎伤口。

大家正忙活着,一位阿爸背着个鼓胀胀的布袋来到阿妈妮家。阿爸他指指粮口袋对小虎子说:“我给你们送点包谷。”但是战士们说什么也不肯要阿爸的包谷,他们知道战争年代,当地百姓自己也缺衣少食,推辞着,阿爸生气了,说志愿军战士不把他们当亲人看,连长给黄继光使个眼色,黄继光赶紧接过了阿爸的粮袋。很快地,当地百姓有的送来了衣服,有的送来了鞋袜,战士们一一装进一个大麻袋里。连长对继光说:“咱们先收下他们的心意,待部队离开时,偷偷地留下来。”继光点点头。

几天后,连队接到命令继续向南行进。这天黄昏降临时,部队告别房东出发了。阿妈妮牵着小孙女的手站在山坡上,送别连队。面对志愿军她是那样的依依不舍。每个战士走到跟前时,她都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无限深情地说:“孩子,再路过这里一定来呀。”落在队伍最后的黄继光,趁着朝鲜人民和志愿军告别时,把装有礼物的麻袋悄悄放在阿妈妮的炕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赶上队伍。

继光和队伍一直行进在满目才疮痍的朝鲜大地上,沿途不时地遇到美帝国主义的炮弹轰击。敌人的炮火不仅仅对着人开火,而且还对着有房子的村庄和马路扔炸弹,他们不停地炸毁道路、桥梁,隔断我军补给的道路,还把罪恶的炮火扔在百姓的屋顶上。

一天,连队路过一个村庄休整,正遇上敌人的飞机轰炸,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在村子里炸开了,黑色的泥土直翻起来,柱子似的。弹片把路边树木的枝条霎时削掉。整个村庄立刻成了一片火海,朝鲜的百姓在炮火中惊慌失措。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有许多人倒了下来。有些吓昏了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火光中乱窜。一家人互相呼喊。面对着这凄惨的场景,连长指挥战士们立即投入抢救。战士们把惊恐不安的村民有序地安顿到村后的巨石下掩藏好。

这时,一个大爷惊叫:“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小孙子还在屋里。”

继光立即问:“哪一家是你的?”

大爷指着一个火光冲天的屋子说是那间。黄继光立即转身向村里跑去。当他来到大爷的屋前,屋子中火光冲天,烟气弥漫,火越来越大,危险也越来越逼近。继光不顾生命危险地冲进了燃烧着的窝棚,火势显然已经蔓延开来,燃烧引起的烟更浓了。在浓烟中,黄继光呛着、咳着,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到孩子的哇哇哭叫声,他朝着哭声摸索着过去,脚下被绊了一下,他低下头一看,是一位大嫂,大嫂用身子护住两个孩子,不让火和烧着的木板落在孩子身上,大嫂已经惨死,继光搬开大嫂,抱起两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往屋外冲,一片刺眼的火光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旁边还没有燃着的墙板,勾着腰护着两个孩子冲出了火海。一会儿,继光把两个孩子平安地送到他爷爷身边。

一路上,黄继光目睹着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暴行,胸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他下定决心,在以后的战场上要为打败美国侵略者贡献自己的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黄继光随着部队一路经过朝鲜战争第一阶段战斗的疆场。秀丽的朝鲜江山,到处烙上美帝国主义侵略的创伤。朝鲜大地几乎每寸土地都是弹坑累累、残垣断壁、伤痕斑斑、焦土一片。被敌人炮火折断了腰的树干,在秋风中带着愤怒和仇恨呼啸着,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顽强地挺立着。经过第二战役战场一个叫松骨峰的地方时,指导员告诉大家,这是被人誉为“万岁军”的志愿军第38军战斗过的地方。第38军是第一批入朝参战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现役部队之一。第38军第335团官兵们借着雨雾击垮了南朝鲜第7师的守军,拿下了飞虎山。指导员讲起了第38军的战绩:

1950年11月25日下午4时,伴随着映红天空的信号弹的炫目轨迹,高亢的军号声在寒风中吹响,潮水般的志愿军,杀声大作,向德川“联合国军”防线冲去。在战争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第二次战役(清川江、长津湖之战)就这样打响了!

26日下午3时,第38军的总攻开始了。4个小时后,南朝鲜第7师灰飞烟灭,配属该师的美国顾问连“恪尽职守”,一个都没跑脱,继续在志愿军的战俘营里给大批被俘的南朝鲜人做“顾问”。该师全部156门火炮、218辆汽车都落入第38军手中,不少中国士兵开始是端着日本三八式冲锋,结束战斗时已肩扛美国卡宾枪了。

黄昏时,范天恩的第335团反守为攻,全团如下山猛虎般全线出击!同时,在各个方向围歼美军的志愿军也开始了最后的攻击。在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在军隅里、凤鸣里、龙源里之间,被围困的美军被切成一个个小块,受到从四面压上来的中国士兵的追杀。

夜幕降临后,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敌我双方在公路沿线犬牙交错地激烈战斗,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炮弹的尖啸声,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发出的闷哑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响不息。在志愿军一鼓作气的追杀下,敌人落荒而逃,他们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汽车,绵延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散落的文件、纸张、照片、炮弹、美军军旗、伪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军用物资……

听着连长的讲述,黄继光的心灵被震撼了!似乎激战的现场历历在目,这激发了战士们杀敌立功的志向。继光当下心想:我要用鲜血和生命创造新的光荣。

来到朝鲜战场,黄继光做了一名通讯员,他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做着后勤工作,很出色。他除了送信,整天不闲着,拾柴、挑水、切菜、烧锅,成了炊事班的一员。别的同志让他歇一会儿,他说:“我比杨根思、董存瑞、刘胡兰差远了,人家立了那么大功,咱干这点活还累着啦?!”每次给前沿分发弹药,黄继光都抢着去。别人一天送两趟,他一天送三趟。他还跑到机炮连帮着打坑道,抡起大锤来,一口气就是一百多下。人家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说就跑了。连里有个打铁组,黄继光经常从外面拾来炸弹片、汽油弹壳,有一回还背来半截坦克车上的炮筒子,有空还跟着学打铁,他打的菜刀、锅铲、斧头,还真是不错呢。

黄继光用肥皂特别费,每回都买好几条。有一回,司务长问他:“你买那么多肥皂干吗用?吃也吃不了那么快啊!”他说他不会洗,所以使得多。后来才知道,原来黄继光买那么多肥皂,是给前沿的同志们洗衣服。黄继光踏踏实实地做好后勤工作,心甘情愿地做一颗螺丝钉,大家都非常敬佩。

朝鲜战场上战斗日益激烈,敌人的飞机轰炸一天比-天厉害。一天黄继光给另外一个班送信,路过一块庄稼地,地里堆着一捆捆割完稻子的稻草,他不禁想起家乡丰收时的情景。那时,大家在晒谷场上晒着新收的稻子,有时把稻草扎个草人,摆放在稻子旁,防止飞鸟啄稻谷。那时,丰收胜利的喜悦感染了新中国成立后的每一个平民百姓。正当继光遐想联翩时,突然,几架敌机从头顶飞过,当飞过这一片稻田时,他们扔下一串炸弹。黄继光赶紧躲藏在土坎下面,他看着眼前的稻草,突然,一个主意在他脑中一闪念,他想:我们也多扎些稻草,将其穿上破旧的军装插在野地里,引起敌人的注意,吸引敌人的火力,消耗敌人的弹药。

等敌机飞走了,黄继光赶紧回到连队,告诉大家这个方法,连长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深夜时候,连长挑选了6个农村长大会扎稻草人的战士,趁着夜幕,在黄继光的带领下,来到稻田。大家立即动手,扎起稻草人,不到半小时的工夫,一堆稻草人做成了,大家把收集来的破军装穿在稻草人身上,摆成一排,匍匐在土坎上,远看,他们就像是一群正潜伏在壕沟里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做好一切后,大家迅速地回到连部。

当曙光来临时,敌军的侦察机又飞出来侦查目标。战士们都藏在防空洞里,注视着前方稻草人的位置。敌军的侦察机飞过稻草人的位置时,发现“目标”。一会儿,5架敌机盘旋而来,他们对着稻草人猛烈扫射,无数的炮火交织着射向稻草人,稻草人身上中弹无数,敌军的火力越来越猛,看到敌人攻击这些假人,黄继光和战友们都开心地笑了。等到敌军的炮火消耗得差不多了,稻草人也已经烧得只剩灰烬。鬼子们在头顶盘旋着,他们还以为自己取得了很大的胜利高兴而归,他们哪知道自己做了多愚蠢的蠢事。黄继光用较重的四川口音说:“美帝国主义真是猪脑壳,没过年也放炮!”

黄继光的这一战术很快在志愿军队伍中传开,很多部队都用这一方法牵制了敌军的注意力,消耗了敌军的很多弹药和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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