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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韶雪一回到宿舍,就把自己这天遇到的事和陈世良住院的事,通过短信告诉了仙怡。其实韶雪还不能确定仙怡和陈世良的关系。她没敢问马叔,马叔当然也不会告诉她。但她总觉得仙怡姐姐就是陈世良的女儿,可仙怡姐姐却和哥哥同住在一个那么小的屋里,这个就真的让人琢磨不透。

仙怡告诉韶雪,什么也不用担心,相信马叔,有什么事就告诉他,安心上班。

仙怡看完韶雪的短信后,内心里突然莫名地涌现出了对父亲的担心,这种感觉一直没有过。不过今天,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等着她去感受,既然韶雪告诉自己,父亲已经出院,就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她那断掉的骨头在韶东的感化之下,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终于可以稍微离开那个依赖已久的床板了,顿时空气新鲜,阳光明媚,世间一切安好。

韶东当然是在不断地上班,那日子里的点滴,使得他将仙怡慢慢转换成了生活中的习惯品,当然他还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变化。但仙怡一天天活了过来,自己又有什么不开心的。

当仙怡还盘旋在梦里的时候,他已经急匆匆赶去上班。

仙怡起床后,早饭已经做好,就随便吃了一点。由于没事干,便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翻着韶东写的东西。可就这样一直等到中午一点多的时候,韶东还没有回来。要是往常这个点,他早就下班回家,就算不回家,也会打个电话告诉他的。仙怡当时就有点着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慌。这个老东西死哪去了?也不问问姑奶奶饿不饿。她给韶东打电话,可怎么打都没人接,气得仙怡一拍桌子就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这时六子突然来了电话,急促地喊道:“快,赶紧往医院赶!”

仙怡一下就呆住了,问六子是不是韶东出事了?可六子那边早就把电话撂了。仙怡就六神无主了,甚至连眼泪都想出来调戏她一把。心里翻卷着无数道为韶东的祈祷,但往往祈祷的过后会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肯定是韶东出事了。

韩韶东当然不知道此时的仙怡在为他担心,因为他现在真的没这功夫。就在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那栋正在装修的楼,由于是用豆腐做的,所以整体倒塌。就和周立波说的一样,连玻璃都没碎几片,只不过,人们原先是站在地板上的,后来发现自己站在了墙上。

当时,韩韶东正站在楼内,突然脚下一个霹雳就开始打滑,楼板的缝隙开始往下掉渣滓。他一个趔趄过后,万分恐惧迅速淹没了他。就在楼倒下去的过程中,他毫无选择地站在了生与死的边缘,极度的恐慌使得平日里的粗茶淡饭都突然变得那么奢侈。他就见眼前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向上刷去,然后突然就是猛烈的颤动!一声破天的巨响过后,腾空鼓起了漫天的尘埃。他被弹了起来,被重重地抛在半空。而落下来的过程很是崎岖,他被各种不知名的建筑物反复挑逗着弹来弹去。他当然没办法去控制这老天的惩罚,任由自己被当成球类。幸运的是他被弹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外面的沙堆上。

等他醒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满身是伤,血已经被沙子堵住,但这阻挡不了疼痛来袭的折磨。他努力定定神,突然见不远处,一个工友被压在一块楼板下面,韶东顾不上自己的伤,赶紧跑过去,先救人要紧。

那个被压在楼板下面的兄弟,此时正呲牙咧嘴地抽搐着,疼痛已使他喊不出来声音。韶东走近一看,大叫不好,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从家乡带来的王刚。韶东慌了,急忙试着用手去移动楼板。可重力告诉他这是不可能被移动的。于是他又赶紧拿起一根棍子去撬,他咬着牙齿,扛着棍子,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搬动那块水泥。终于,废了千牛万虎之力,在刚刚咬破嘴唇的时候,才将那楼板慢慢移开。韶东扔掉棍子,蹲下身子,一把就将那王刚拽了出来。再看王刚,已经快不行了,满嘴是血,毫无生机。韶东掏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好几道印子,但万幸还能打电话。可问题是韶东连续打了好几遍急救电话,都他妈在占线。气得韶东一甩手,就扔掉了手机。这怎么办,怎么办?王刚!撑住! 马上带你去医院,撑住兄弟。六子,对!六子!韶东转身奔向了刚被扔掉的手机,可刚一跑,脚下由于没使上劲,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他没来得及起来,拖着身子连爬几米,一把抓过手机,再一看,手机已经完全被自己刚才得行为弄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它通话的本职功能。

韩韶东都快急哭了,内心狂动不安,照着自己的头上狠狠地捶打了几下,然后拿起手机,塞进嘴里,蹭着牙,两三下就把手机咬了个粉身碎骨。

韶东只好转身爬到王刚身边,一边替王刚用衣服先止血,一边在王刚的口袋里翻出了手机。

他拨通了六子的号码后,嘶喊着:“在哪?在哪?离我们那个工地近不近?快点来!急!”

六子一接电话,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刚才他拉的几个乘客就在讨论东郊的工地上一栋楼倒了,六子也就当着乐子听。可等乘客下车后,他却突然想到韶东就在东郊的那块工地上上班,就急忙给韶东打电话,可韶东的手机怎么也没人接。六子就感觉出事了。东郊那块地刚开发,平日里连个车都很少见。一想到这,六子也慌了,调转车头,抄小道直奔过去。半路上,韶东给六子打通了电话,听韶东的声音不对,六子就知道情况不是很乐观。但六子能接到韶东的电话,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活着就好,我马上到,哥们今天怎么也要捡回你这条命!然后又急忙给仙怡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往医院赶。

六子走的是近道,而且刚才他本身就离东郊不远,十分钟就杀到了工地。当他看见到韶东时,韶东已经满身是血,现在正在给一个受伤的人止血。于是一脚油门就把车开到韶东跟前,急匆匆下车,冲着韶东喊道:“怎么个情况,快,上车,去医院。”

两人将王刚抬到了车上,六子见韶东只是皮外伤,也就放下了心。可韶东说那个受伤比较重的王刚,是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他的父母是一手把王刚交给了韶东,所以王刚也绝对不能有事。

韶东在车上絮絮叨叨地给六子说着王刚的重要性。六子就说,明白,你按好人,咱这就到!

六子一脚油门,直冲出去,后面卷起了滚滚的尘烟。

抢救室里面,医生们正在忙碌地割着王刚的身体,只有在那些明晃晃的手术刀下,才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存在是多么的简单而脆弱。室外的韩韶东和六子焦急的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借此发泄内心的不安。

医生在里面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疲倦地打开了那扇恐惧的重门。其中一个医生一边卸口罩,一边对冲上来的韩韶东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暂时需要静养。你们最好先别去打扰。哦,对了,现在去把住院手续办了。

韶东对着和蔼的医生一连说了无数遍的谢谢,以至于医生都走远了,他还在那里傻谢着。

当时,韶东显得非常的狼狈,满脸的灰烬包裹着大小不一的伤口,被划烂的衣服随风飘荡。

在确认王刚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后,韩韶东把六子送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又回到医院,去办住院手续。

医院里老有闻不完的药水味,可韶东神奇的发现,无论再浓的药味,我们可爱的护士妹子,身上却永远也找不出半点药味。就像现在医务室里面那三个漂亮的护士,她门几乎无视于韶东的存在,用诱惑天下男人的语调相互嬉闹着。韶东这时很没有心情接受她们的诱惑,果断叫住一个护士,让给王刚办住院手续。护士倒也不恼,起码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在经过详细讯问后,韶东准备掏钱。可就在这时,医务室里走进来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韶东只看了半眼便恍惚了,以至于在去往钱包路上的那只手突然就定在了半空。

婉容当然也看见了韶东,四只眼睛之间没有了几年前的电火花,却多了几分苦涩的尴尬。那个不识趣的护士一边给韶东填写单子,一边对韶东说:“看你这情况也不是很好,要不给你也挂个号,把伤口清洗一下,然后消个毒?”

韶东二话没说,将数好的钱放在柜台上,转身走人。后面还有一个更不识趣的护士,用尖声尖气的语调对刚进来的婉容说:“哟,这不是我们的蓉儿妹妹么。怎么,今天你那夫君没来给你送饭?”

韶东暗暗地骂道:“靠!真他奶奶的晦气!”不过脏乱的眼神里似乎真的多了一点晶莹的东西。他直径来到洗手间,大把大把将刺骨的冷水朝着脸上泼去。

被污垢埋藏的伤口慢慢变得剔透,一种灼烧的感觉在韶东的脸上展开。当然,他除了冷静他还能干什么?矛盾的心里使他感觉甚至有些委屈,可这种委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概洗了一下伤口后,韶东去病房看了看王刚,小伙子还不错,挺过来就是好样的,这真要是过去了,我可就交代在这了。

时间过得很快,韶东的肚子突然想起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医院外面的饭店开了不少,可韶东这时很烦那种吵杂。不知道是因为王刚,还是因为刚才狼狈的自己遇见了婉容。他买了点包子外带一瓶矿泉水走进医院,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楼梯口,坐了下来,趁着夕阳开始自己的午餐。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怎么通知王刚的家人。而这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韶东看到婉容正挽着那个黄建文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黄建文手里提着一个饭盒,以此显示两个人的恩爱。当婉容看见蹲在楼梯口吃包子的韶东时,立即表现得很不自然。她把自己挽着黄建文的胳膊取了下来。一会而看看韶东有没有在看自己,一会儿又赶紧把目光让开,害怕韶东发现自己在看他。那个男人用宠爱的语气问着婉容一些白痴的问题,当然恋爱中的问题一般智商都不会很高,婉容只好敷衍着回答。

韶东一口塞进一个包子,灌了几口矿泉水,装作没看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分开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会有这么离奇的尴尬,这那是老子的作风。更要命的是自己这时丐帮一样的打扮,是尴尬还是丢人?

可这一切微妙的感觉,突然就被一个从风声里传来的泼辣的声音划破了,“韩韶东!你这个王八蛋!”

是谁这么嚣张!除了陈仙怡还会有谁!

陈仙怡风尘仆仆从医院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台阶上的韩韶东,于是破口大骂。韩韶东一口包子差点噎死在那里,她怎么来了?赶紧站起身来,忽略掉幸福的婉容,去招呼快要爆炸的仙怡。

陈仙怡当时是真的急了,从接到六子的电话以后,她就像疯了一样,内心突然刮起了十二级的台风。该死的六子居然没有说明到底是哪个医院,更该死的是,这两个货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满街都是一座楼整体倒塌的消息,每个医院现在都闹混混的。而这下终于找到了,霎时间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泪水一下都流了出来:“你大爷的,还有心情吃包子,不知道打个电话吗?老娘找你花了多大的功夫你他妈知道吗?”

韩韶东赶紧嬉皮笑脸,上前去说:“我这不好好的嘛!你怎么来了?还哭了,丢不丢人。”

陈仙怡骂道:“丢你妹!你怎么没死呢?我还准备给你收尸呢。”

韩韶东说:“你舍得吗,这不还没死呢,就把你担心成这样了,我还敢死吗?”

陈仙怡说:“臭不脸,搞得我稀罕你一样,可能吗?”

韩韶东说:“可不可能只有你知道啊。”

仙怡说:“笑你妹,也不照照镜子,看你现在这幅熊样,不知道洗洗?不知道消毒?不知道包扎?”

韩韶东说:“我没这么矫情。”

仙怡说:“矫情个蛋,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韩韶东终于还是输了。仙怡陪着他进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这下,原本就不堪的脸,现在变得很是可爱,有点金田豹的意思。仙怡用手指挑逗着韶东的伤口,疼得韶东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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