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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韦护(4)

这夜她们便住在浮生的家里,在他们堆满什物的后楼里,抹去了积尘,费了许多力气,才腾出一张摆了不知多少破乱书籍的床。她们谈到三更天才睡,这在浮生真是少有的事,所以一倒下头便发出沉重的鼾声了。

浮生近来很劳苦,在S大学担任几点钟社会学,这在他不能不算很吃力。他不是苟且的人,所以他备课编讲义的时间是两三倍超过上讲堂的时间,薪水又实在不够用。他参考的书籍又一天一天地觉得太少了,这是不能减省的。而太太也是一天一天觉得所需的多,尤其是关于小孩子的东西,两人常常要为这些事体闹架。譬如太太站在百货公司的帽子部尽瞧,男的却硬拖着她回来了,太太嚷了几个月的要为小宝宝买张摇床,而浮生得了钱,信也不给一个,便换了几本书回来了。太太当时虽不好说什么,然而如此情形一压积多,便总得找机会发泄出来的。所以哪怕是很相爱,但为了这些小事不免要常常反目的。想起往日的日子,却安宁温柔得使人羡慕不止。浮生在编讲义之外,还要翻译点文章,请人到各书铺去卖,想得点钱使太太欢喜,又常常要到他们小组织里去开会,又常要列席S大学的教务会议,因为韦护很看重他。而且学生们又有一起没一起地来找他谈,他总是振起精神陪他们坐,为他们解释问题。他虽说不感困倦,然而一歇下来,便颓然躺着了。他忘了他的第一功课,他将陪太太玩的时间减少得可怕。尤其使太太不满的是他对于小宝宝的冷淡,纵有时看着玩,也显然看得出在勉强敷衍。所以不怕浮生怎样自信,他是爱她的,她是他永久的爱人,然而在雯这方面有时总会感到像有所遗憾,这情形使刚来的两人,一下便看清了。第二天,珊珊劝了他们一些话,请浮生替她办进学校的事,又在学校附近去找房子。房子一下便找好了,是一间小小的亭子间。浮生他们也要搬,便在她们的间壁找好了房子。进学校的手续很简单,只要缴清费用便可随时上课了。

这些麻烦事,连同帮忙浮生搬家,足足忙了三天。

2

一切事情都很妥当了,丽嘉心里却更茫然。这本来都不是为她预备的,她不需要这些。这天,她送珊珊去上课,到大门时,她向珊珊说:

“小姐,都很好了。你就这样生活吧。我呢,我要离开这里几天。你知道的,我要去看看毓芳了。他们纠葛的事,还不知怎样了呢?”

珊珊给了她愤怨的一眼:“你总喜欢使人不快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两人上课不更好吗?”

她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笑了一笑,便快步地走了。

她转了几个弯,搭上一辆电车,又转搭了一次车才到了辣斐德路的极西端的一个弄堂口。经过许多热闹的街市,店铺都张着大减价、九折七折的旗子;有的打着洋鼓,有的开着留声机,有的跳叫着,处处都进出着体面的男女。她仿佛很有精神地去观赏一切。直到走进丫弄堂里,被一股强烈的便溺的腥臭冲进了鼻管才将那些热闹的影像抹去,她皱着眉心,掩着鼻子,去找门牌的号数。找到最后的一家,门大敞着,三个男人在围着圆桌吃稀饭。她特意去敲响门环:

“喂,我是找赵毓芳的,她是不是住在这里?”

“谁呀?”楼窗上伸出一个头来了,听声音便可以知道那正是毓芳。两个人同时都“呵”了一声,楼板上便只听见咚咚的足音了。

“呵,我正盼着你呢,怎么才来?我们上楼去吧。”毓芳看见她时直嚷。

她也抓着她跳起来:“我真高兴!我真快乐!你还是同从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呵!”

她们穿过客堂,走上楼时,那三个年轻伙子望着她们笑,有一个还说:“毓芳小鬼你真快乐呀!”

两人都紧紧地望着,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毓芳先想起来,问她的行李。她告诉她已同珊珊租好房子了。

“你不是说珊珊要上学吗?”

“是的,她已在大学上课了。”

“那你呢?”

丽嘉望了她半天,不知怎样说才好。她觉得她自己很烦恼,又觉得这烦恼不必向人说,因为别人不一定能了解,而且说了也毫无用处。因此她倒呆了半天。毓芳接着说下去:

“那么也上学哕!只是你们在周仲清那一起入门下学什么呢?社会学,他们懂吗?他们一古脑儿看了几本书?文学,你们去打听一下吧,什么人都在那里做起教授来了,问他们自己可配?除了翻译一点小说,写几句长短新诗,发点名士潦倒牢骚,可有一点思想在那里?他们太看轻了你们这般大学生呢!我不会去向他们请教,学问是向入学得来的吗?全靠自己呢。”

丽嘉笑了,她早把眼光将全室搜罗遍:只见这房间,一点也不整齐,四处都散着一些报纸,纸屑,桌上脏极了,厚厚的一层灰。几个不干净的茶杯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床上堆积了许多折皱的被袄、衣服之类的东西。她觉得她的朋友的怠惰的素性,仍然保留得很多。她锐利地望她一眼,将自己的锐利的言语制住了。

她遇着别人意见太偏时,她便反承认那被反对者的一部分理由。因为不愿在久别后刚相见的好友前起冲突,她只好笑着说,还用手去拍她朋友的肩膊:

“哈,倒看不出,你有这么多意见。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能耐烦的人。我受不了那上课的罪。横竖我不想学什么,我只想找事做。倒是你呢,你和保霖的关系现在怎样了?我很挂心呢。特意跑来看你的,却将话说到些无意义的事上去了。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吧!”

于是在毓芳口中,便赤裸裸画出一个简单的、浅薄的、过分自私的男子的影子。听着听着,只觉得这历史,这经过,太不精彩了,而且很丑恶,同丽嘉原来的想象全不对,她希望她朋友至少也应有点儿悲哀的调子,或者正又挟着报复的心,谁知事情只是这样:原来两人并不怎样相投,时时吵嘴,这次又为了一点小事,都不相让,终于咆哮动武,于是一个气冲冲地走了,一个也随他,到现在恐怕两人都已记不清到底为的什么事才闹起头,因为那原因太小了。丽嘉只觉得太糊涂,太可笑了,原来本想来安慰朋友的,现在只觉得正适宜于打趣了。可是毓芳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说是纪念品,是在保霖走后第三天照的,前几天刚送来,她说她从此要过清静生活,好好做点事。照片拍得异常丰艳。丽嘉不禁望着像片娇媚地说:

“这太美了,只应再来个恋爱,为什么要说尼姑们说的话?看这像,就并不是餍足恋爱的像呢,真的,那楼下面的几位是谁呢?”接着她做了一个会意的笑。

毓芳把嘴一噘,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醉仙那里你去过没有?他有几次同我谈过你呢,在那里可以见着许多人。大半都是同志一一对了,你一定不高兴这名称吧,不过好些人都视你为顶好的同志呢。去,我们就去吧,我想你认识一半人呢。”

“是的,我们早先不熟,只知道他资格很老,但我不高兴他那不庄严的样儿,所以不去亲近他,还是今年在孙九先生那里见到的。我从不佩服人,只是对孙九先生的那种热忱,却不得不钦佩。他无论对人,对事业,对学问,都极其忠实地那样做。我在他面前只觉得惭愧。我希望我能为他感化过来。只是他又走了,我仍然是无头绪,一天天沉于梦想和说不出的不痛快。好,既然醉仙在这里,我和你去,我也很想见见上海的这一些人。”

她们手携着手便出去了。

3

丽嘉在毓芳处玩了两天,便又很腻烦地走了回来。房子已清检得更清爽美好了,添了两盆桂花,花正盛开,一股甜的香气占满一室,使人油然起一种幽静愉快之感。但是珊珊却不在房子里,只在那铺有织花布的桌上,堆了几本珊珊新买来的书,大都是一些文艺书籍,在每本书角上,都由她写上一些小小的字:“与嘉共读之!”丽嘉很高兴,她像小孩一样地又去审视书架上安置的一些小东西,审视墙上的画片,仔细看那精美的床,她不觉很惆怅起来。她希望能立刻看见珊珊才好,好像有好久不见她了。但她不愿到学校去找她,她一步一步踱往间壁浮生家去,想找他们小宝宝玩,好等珊珊回来。

当她走进浮生家的后门时,她便看见韦护正坐在客堂里,脸向着她。她正要喊,韦护也倏地一下迎着她来:

“呵!丽嘉,是你!我总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他伸着双手望着她这样欢呼。

她也不知所以地便跳过去,将双手投给他:“啊!是韦护吗?没有想到会遇见。啊,真好久不见了,近来怎样?”

浮生也走到门口,握她手,她不理他,只望着韦护笑。

珊珊也在这里,却很苍白,丽嘉跑来拥着她说:“珊,你真好,我已到过家了,见不着你才来的。”

珊珊淡淡地一笑。

丽嘉并没有注意,转过脸去,拿眼在瞅韦护的新洋装了。简直是一种专为油画用的那沉重的深暗的灰黄的颜色,显然是精选的呢料,裁制得那么贴身,使人一想起那往日蓝色的粗布衣,就觉得好笑,仿佛背项都为这有直褶的衣显得昂然了。丽嘉又看他脚,穿的是黑漆的皮鞋,反射出蓝色的光,整齐得适与那衣裳相配合。发是薄薄的一片,涂了一点油,微微带点棕黄,软软地、松松地铺在脑盖上。在上了胶的白领上,托出一个素净的面孔,带着一点高兴,又带着一点烦恼,常常露出好像是我知道了的微笑,真是一副具有稍近中年的不凡男子的气质,自自然然会令人生出一种爱好的心,不杂一点狎弄的。丽嘉端详了他半天,她那惯于嘲讽的嘴,已失去了效用,只能将眼睛睁大,然而却不是惊愕的神情。这时一室都静默着了,各人都听到自己的心的跳动,而且那跳动的心是正在说什么话。

然而这静默却又同时喊醒了各个人,都仿佛骇着了似地笑起来。韦护便躺到软椅上去,露出一种温柔的倦态。珊珊低着头,凝视自己手指上的细细的指纹,眼睛仿佛有点潮湿了。丽嘉却反过脸,大声地同雯说笑,又抓着浮生的手,这是她适才冷淡了的。她仿佛与从前一样,闪着轻蔑的眼光。她又跑上后楼去,将一个有着巨大的眼,和柔细头发的小孩捧了下来,一个可爱的欲笑的面孔,于是都围拢来,将这做了谈话的标帜,父亲感叹着,母亲又抱怨了起来。真的小孩的东西太少了,连一个粗藤制的有橡皮轮的车也没有,莫说那有精致的把手和垂有重价的小纱帘的车子,这使小宝宝到公园去也不能,小宝宝是正适宜于要晒点太阳,因为她的皮肤太嫩了,而且邻近的这些有着林荫的安静的马路上,就常常有好多小儿车推过的,不怕浮生曾好多次愿抱着小宝宝去公园散步,然而这做太太和做母亲的雯却始终害羞将自己这可怜的家庭给别人瞧,她宁肯在家里陪着她生来便穷的小女儿玩。

丽嘉觉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又会引起风波来。不知为什么,一个女人一做了母亲,便将一切都缩小了,且总是那样小气,填不满那物质的奢望。她觑着那快要生气的浮生大笑起来,她将两个手指按着自己的嘴唇,向浮生命令道:

“禁止发言,不准发挥你的理论,谁都懂得的,说了也无用,因为不适用呢。你不说,我们也了解你,而且同情,但是你假使定要争执起来呢,我个人便完全站在雯的方面,开始攻击你了。”

浮生竖起了眉,预备同这调停人开始争辩,但他看见了那眼光,仿佛陡地聪明了许多,他便默然了。

丽嘉制止了他说话后,便继续说:

“总之,车是得买一个的呵,我和珊珊可以借给你三十块钱,你再支二十元薪水便够了。下星期我们大家都要推着小宝宝去公园玩呢。哼,你做爸爸,简直不会享福!雯,事情就这样定了。他不买,我们大家不依就是。”

这话说得珊珊韦护都笑了,浮生也只能笑,吐着不清的言语:“好,好,依你们就是,好,好,……”他那癫头癫脑的样子,惹得别人笑个不止,更逗起小宝宝来喊叫着。

韦护再三再四观察她,有时觉得很接近,有时简直是太难捉摸了。他一看到她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样子,他便只想抓下她什么来,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使人心里难受?但是他一想到她那些凶猛的,其实又是同样柔媚的眼光,他又恨不得将她高高地举起来,而且自己还向她做一些愚蠢的动作。

他看她那么不费力地管领着浮生,像一个驯狮者对那抚弄惯了的狮儿一样。因为他知道浮生是那样一个无邪心的好人,不知人情的憨直的人,却那么并不有所希冀地服从了她。而那做太太的,也不能从她那里找出痕隙,所以他更赞赏她。但是当他看见她将脸伏在小宝宝怀中,那么不知节制地疯狂地笑,他忽然像是耐不住一样地嘲讽般地笑了一下。

丽嘉俨然很着恼,抬起头来,发散满一脸,她粗声地问:

“你笑什么?笑我吗?”

韦护不能立即收回那笑容,不知怎样答复才好,只得连声:“没有呀,我是想起了别的。”

“哼,你想起了别的。好,韦先生,你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礼貌?当面侮人!我们还没见识过呢。”她不等别人回话,也不再看那向她投来抱歉的眼光。她飒地立起来,拖着珊珊的手就向外冲去,而且命令珊珊道:“走呀,不要在这里了。”

珊珊踉踉跄跄地不知抵抗地就被她抓着走了,真显得那腰肢的瘦弱。

在走出门口时,她没有回头,但却大声说:“雯,明天再来看你们。”

雯,没有答应她,只向着韦护安慰似地说:

“完全是小孩,癫子一样,同生人老喜欢拌嘴,一熟就好了。若同她一样小孩气,真怄也怄不完,恨也恨不完。”

韦护也只有一笑置之,视为小孩气而已。但是总有点不痛快,想跑去追她回来,又不好意思,又觉得无意义。他佯装很坦然一样,同浮生讲到他们团体中最近发生的一桩小事。好久以后,他才告辞出来,因为他不愿意让浮生他们能在他身上得到一点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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