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城，一座不大的酒楼被人包了下来。伙计们无所事事地在一楼的大厅里小声闲谈。而在二楼之上，财大气粗的客人正在聊着。
“姓齐的，你说的竟然是真的。”白广有惊叹地看着手中的家传宝剑——不灭。
“那是自然。我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非常。”齐长夜轻轻抚摸着不悔的刀身，“竟然是超脱三大境界的修士流传的功法，而且是我们的祖宗。”
白广有运起真气，盯着长剑上浮现的小篆喃喃道：“只要心意一动，这些功法便会浮现。《不灭九式》，分九招：千里破军、贪狼砺齿、星沉碧落、七步杀将、千钧津梁、左辅右弼、天机诡测、虚谷之门、陀罗当风。这九招，玄妙无比。此等宝物，可真是奇妙无比。”
“记得仙魔道人告诫我们的话吗？你的《不灭九式》，我的《不悔三绝》，就是一块烫手山芋。”齐长夜道，“偏偏这是我们的传家信物，扔不得。”
白广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有这等宝物，便不要宣扬出去。等到我们都老死，就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也算为后辈谋福。便是父母，妻子，师父，也不可透漏半分。”
齐长夜看了看手中不悔刀泛着幽光的刀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将不悔刀归鞘，放在腰间，举起一杯酒，仰头喝干，然后郑重道：“老白，既然这刀剑不是凡物，我们还是少拿出来为妙。”
白广有点点头，同样喝干了杯中的酒。
齐长夜见白广有情绪有些低落，便出言安慰道：“老白，莫要这样。话说回来，我们俩自从回来，便没有好好地喝一顿。择日不如撞日，便在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说着，齐长夜随手收了布下的禁止，端起了酒杯。
白广有看着齐长夜的眼睛，突然展颜大笑：“也是我庸人自扰。白家安安稳稳地传了几千年，都没出问题，在我这辈子，也定能平安度过。来来来，喝酒！”
两人开怀大笑，喝干杯中美酒。
“哈哈，我不在的日子，你们过得不错啊。”一声朗朗的长笑传来，“怎么，好酒好菜，不请为师坐一坐？”
“师父，你出关了？”齐长夜欣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了然，“小二，再给我们添一副碗筷，拿几坛好酒！
说着，两人起身，对着了然作揖：“弟子齐长夜，白广有，拜见师父。恭喜师父出关。”
了然笑着摆了摆手，寻了个座位坐下。两人分坐在了然左右，为了然斟酒。
“师父这次出关，想必大有收获。我观师父的气质，便与往日不同。”齐长夜道，“好似脱尘的上仙，气息飘渺，让人琢磨不透。”
了然挥了挥手：“不过是稍有成就罢了。至于你说的气息飘渺，乃是心境的变化。”
了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拍桌笑道：“好酒，隐隐还有当年淮阳的味道。”
“师父爱喝，多带一些回去便是。”白广有为了然斟满美酒，笑着说道。
“哈哈哈，我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美酒，乃是有正事。”了然看向齐长夜，“听闻有一位女子，在你修仙时，等了你三年。”
“确有此事。”说到白落雪，齐长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我爹商议，这几日便去白家提亲，将这一门亲事定下来。”
“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了然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道，“我抱憾终身，一定要看着我的弟子成亲才是。今日这杯酒不喝也罢。来日我去你的婚宴上，讨一杯喜酒喝！”
说着，了然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顿，笑着道：“你家在哪个方向，带我去。算了，你身上那通灵玉拿给我，我直接找你的佳人好了。”
了然拿了通灵玉，神识一扫，便找到了白落雪的下落。了然嘴角微扬，手掐道决，然后一抓两个徒弟的衣袖，便消失在酒楼中。
此时，齐长夜经常练刀的长亭中，白落雪正拖着下巴发呆。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绽放出醉人的笑意。
“雪儿。”齐长夜轻声唤道。
“长夜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白落雪转身，便看到了齐长夜和白广有站在一边，了然站在前面，满脸欣慰地看着她，白落雪疑惑地望着了然，问道，“这位是……”
“你不是吵着要见我们师父嘛。你看，这便是我们的了然师父。”白广有道。
“你竟是长夜哥的师父，也没有那么老嘛。传说之中，修仙的人，都是长袖飘飘，留着三尺长髯的老者。”白落雪眨了眨大眼睛，俏皮的说道，“您除了这一头白发，简直与少年无异。”
了然轻轻笑了笑：“好机灵的小丫头。你可知，为师的年纪？”
“最多不过不惑之年。”白落雪很是肯定地说道。
了然笑了笑，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什么，你才二十！”白落雪睁大了双目。
“猜错了，我已经度过两个甲子春秋。”了然笑容里竟然略带一丝淘气。
“您……”白落雪被这个答案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先到外面候着，我同小女娃有话讲。”了然一挥长袍，齐长夜和白广有便被送出长亭，站在三丈外。
了然问道：“白落雪是吧。我辈修仙之人，虽说主张看破红尘，但是我并不这样认为。你来说一说，对齐长夜的看法，或者对情的看法。”
白落雪皱了皱眉：“我和长夜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很照顾我，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罢。”
了然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答案，青梅竹马？互相照顾？需知，你的哥哥也可以照顾你。”
“那便是我与长夜哥在一起，感到很开心。”白落雪道，“所以我便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挺简单的愿望，不过并非是我需要的答案。”了然道，“这样吧，我来问你。若是这次齐长夜求仙回不来，你会怎么办？”
白落雪双目垂了下来，好似在思索着。随后，她抬起双目，一字一顿地道：“我会等，等到海枯石烂。若是他还不回来，我便去找他，哪怕天涯。”
“若是你看到他，抛弃了俗事，追求长生去了。甚至，他会移情别恋，爱上另一个女孩，会陪他修仙的女子。”了然的声音有些冷酷，“你会恨他吗？”
白落雪把目光深深藏了起来，好似在逃避这个问题。
了然却步步紧逼，“你不能陪他。当他修仙时，与我一样，一个甲子的时候，还是年少模样。而你却已经衰老，像是失去了光泽的珍珠。”
说到这，白落雪的双肩一颤。随后，白落雪抬起头，眼角略带泪光：“那我就离开吧，唯他安好，我心足矣。”
了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竟然轮到他说不出话，眼帘低垂，好似在追忆什么。良久，了然将目光停在白落雪坚定的小脸上，喃喃道：“唯他安好，我心足矣。这和当年巧巧说的话何等相似。怪不得，怪不得啊！女人，你为何这么蠢，为何要去承受这么多！”
说到这里，了然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滴，扬天长啸：“我心足矣，我心足矣啊！巧巧，你这是何苦！”
说着，一股悲伤的感觉弥漫开来，就连三丈之外的齐长夜都感受到，眼角也微微湿润了。便在这时，一股冲天的气势从了然身上散发，天地色变，风云涌起。
了然双目中，闪过一道寒芒，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仙剑凌云。
“‘我心足矣’。巧巧，可是我不甘心。今日到上清，便是我反了云风的第一步。等回到云中仙宫，便开始布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