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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幻三谱 弑魔荒都 茫抵逢玄

庄隅村以北乃无尽莽丛,藤蔓繁茂、异虫滋生,数百年来无人敢深入其内,亦无需深入。此夜,却见三人劈荆开道,已觅至丛林深处。小果挥舞着手中裂剑于队前开道,逸然无比,鱼涟居于队中之位,手执一银暗箓纸,纸上撰满着繁冗拓文,生出一淡黄光罩将三人围入,令毒虫恶兽触之皆避,小胧则抱着白牙落于队尾,一人一马一问一答。

“既然是熟人,为什么还这样对你啊。”

“诶,她们是债主。”

“你欠什么债了。”

“情债…”

“……”

“话说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来啊。”

“她们让我们来,我们能不来么。”

“这倒也是。”

小胧只顾说话,忽地眼前一黑,撞上一物,慌忙后退开来观望,却发现队前两人早已停下脚步,之前撞上的正是那消瘦少年。小胧正欲张口致歉,消瘦少年却先展笑颜,和声说道,“不碍事。”小果闻声转首,望见此景,插言笑问道,“我们于深夜之中急行了数十里,倒还未问兄弟如何称呼,在下极小果,极变门门下弟子,另一位则是…”

“柯鱼涟,寰域天门下。”柯鱼涟自介说道。

小胧见两人和蔼亲切,完全不似先前二女般不可琢磨,心中萌生好感,欢悦答道,“叫我小胧就行了。”小果与鱼涟对视了片刻,又复开口问道,“敢问小胧兄师从何处?”“这个…,”小胧脸蛋渐红,“我第一次从家中出来,从小就没过什么师傅,更没有人过什么门派。”小果与鱼涟闻言皆一愣。

小胧羞愧不已,为此次出门顺利,姐姐早已恶补自己谷外识闻三月有余,家中三老更是教地神情并茂,或扮掌柜或演小二,或装飞贼或塑强盗,还不时抱回些奇珍异兽供小胧识别,弄得家中鸡鸣犬哮不断。三月的折腾倒也非白费,至少小胧不至于出了门,便为一两根糖葫所拐,界中形势胸中亦稍有轮廓。

万物皆有灵,更具异性。有人其力甚大,有人其速甚疾,有人可潜游水湖甚久不出,此乃各人特异之性。久经历练之人,可壮其力、逾其速、久其气,其拓性之法为常人所众知,亦颇为简易可行。可时世间终有人具罕见异常之性,或可炙热木枝、或可凝结碗水、或可视穿石岩数寸之深,如此异性如果得以开拓历练,其威用无与伦比,但何人知开拓此等异性之法。

不知何时起,便有众多之人着手研制异法,以求拓性达致。光阴流逝,却皆如沉沙入海,未得一点波澜进展,直至数千年前,终有人察觉出拓性之根本实质所在,公诸于世,令无数异能之人从中受益,深拓其性,逾越常人之极限。拓性之人因性寻力,为掌其变化而研术诀,为得其真致而悟元界至理,逐成一繁冗之学,超逾一人之所能,为解难窥题,众拓性之人逐相汇聚,共同问究,时而久之,更开立山门,广收子弟后人,以承延所学。

数千年已过,拓性之众却逐分两派主张,一派倾向融入于世,将所研学之得应用于世间,助其昌盛,应如随影般处处可见,普遍广推之;另一派则认为拓性之法未经历演,其威绝过大,须握在少人手中运用,避免向外流漏造成祸灾,不可滥用其术,应隐避于世外。两派争论不止,忽不相服,终割裂而分。后世之中,将此二大论派统称为,隐影二道。

南玄陆数千年以来皆为隐道所驻守,如欲得学拓性之术诀,则须拜入某宗门,得以师传言教,不似北茫陆广传以书文秘录入世间传习。小胧面前二人自是身具异性能者,于宗门之中参研悟习奇诀异术,非常人所可比,被问及师从门第,小胧自然心中微羞。

小果与鱼涟却心中更为惊奇,三人队中行径,虽仅小胧一人无所事事,但为及早寻得绸潇、夕真所嘱之地,两人早催运步诀速行,不然绝难一夜间深入数十里,而见小胧亦相随紧跟,毫无困象显露,两人皆认为其与自身一般,自幼修习,甚至也亦修至限境,但如今闻其所言,竟似丝毫未研习过拓性之术过,体内自然未有灵流相辅存,这又如何能使其跟上二人步伐。

小胧见两人沉默许久,心中甚不是滋味,怀中马驹却正好开口询问,解了此尴尬之景,“两位小弟弟不知为何停下啊,是不是事了了呐,那如果无其他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一步了…”

被一娇小玲珑的稚拙布偶称为小弟弟确不是什么令人欣喜之事,但见其与绸潇、夕真似为旧识故人,真论起辈分,如此称谓倒也算着实客气了。小果脸上歪歪绷挤出一笑,向着吾白牙双手做礼道,“其实,还未完事,如今需等绸潇、夕真两位大人抵达此处。敢问如何称…”

“吾乃世间至上邪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兼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兼…”驹布未等小果言毕,便大肆演说起来,语词激烈亢奋,句中对自己的赞美之词自然仍是滔滔不尽。“…兼…,算了,暂时就这样简略地自我介绍下好了。年轻的小弟弟二人组啊,我吾白牙大人允许你们尊称我为——尊敬无比的邪恶暗黑驹君王。”

“尊敬无比的邪恶暗黑驹君王,”柯鱼涟耐着性子听完那长篇大论,不禁双手微颤,心中暗祈绸潇、夕真二人快些赶至,好堵上面前马驹的嘴,面上却恭敬问道,“我们能称你为吾白牙么。”

马驹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轻轻地点额说道,“尊敬无比的邪恶暗黑驹君王如今仁慈了很多,这是你们值得的庆幸的事。好吧,本王就答应你们的无理请求好了。”一股微热之风拂过马驹的脖颈,吾白牙娇躯猛地一颤,僵直地转首向后望去,只见夕真指间火光闪烁游走不定,正含笑地凝望着自己,绸潇则懒洋洋地坐于道旁一圆洁石岩之上,微眯着双眸,等待看接下去的好戏上演。

“夕真妹妹来的这么快啊。啊哈哈哈…”吾白牙喜悦般地开怀大笑,可惜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惊颤之意,“之前不过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下,应该没…没什么大问题吧…”

夕真闻言亦附声欢笑起来,吾白牙却被吓地再不敢出声,只听夕真盈盈说道,“尊敬无比的邪恶暗黑驹君王好不威风呢,听得人家亦不免神醉其中呢,又怎么会怪你。”“真…真的么?”吾白牙闻言如此,心中不禁一宽,再度放浪而笑,说道,“夕真妹妹如果喜欢,我每天都说给你听呐。”

“那太好了啊,不过总感觉还是有些不足之处呢…”

“哪里不足,我一定改正言辞,深刻检讨以博夕真妹妹的欢心呐~~”

“不不不,如此好的言辞我怎么会不喜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吾白牙诚恳地急切问道,一副虚心求教、痛改前非以讨佳人欢心之模样。

“只不过,我比较喜欢你在天上念叨呢~~~”语音刚落,五指间便疾射出数不尽的赤雀,疾攻吾白牙而去。“不是吧!又来!哎呦…”吾白牙从小胧怀中被击出,被一群赤雀拥入漆黑夜空,轰轰响声自此不绝,绽放出一朵朵赤红焰花。

夕真收敛了洋溢笑颜,向小果、鱼涟二人正色说道,“让我看看吧。”鱼涟微躬令命,取出一赤黄符箓,以灵流催动,鸣声咋响。符箓随即电射前方虚空之上,瞬息后便轰然爆开,耀出夺目光采,有如明阳,虚挂于半空之上。小胧将遮目之手逐渐挪开,忽地发现面前竟是一宏伟之城,高耸城墙之上布满着荆棘毒蔓,却难掩坚实灰岩石砖之色,城门四人多高,宽阔无比,却为浓黑之雾所围遮,连符录所耀之光亦无法驱却,仔细一观,却可发现城墙亦是如此,为浓黑雾气包裹围困,妖异万分。

小胧不由打了个冷颤,怯声问道,“这…这是什么城。”夕真凝望墟城,目露哀伤之色,淡淡应道,“这就是——弑魔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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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了,城央有一阁塔,名曰摩金禁阁。进入之后,须登上塔顶,那时便可知道该做什么。”夕真温柔地抚着小胧的头顶,一字一句叮嘱道,复又向小果、鱼涟二人说道,“你们一路护送他,不可让其出事。”

“是。”小果与鱼涟应声道。心中尚有疑惑,小果拱手问道,“那夕真…姐姐和绸潇大人呢…”

“我们不入城了,还有他事要处置…”

“恩,城中你们自己小心啊,我们守在外面,你们尽管放心啊。”吾白牙不知何时起已然出现,依着夕真裙侧,安然自得地说道,“那一路上顺风啊。啊,夕真妹妹这是做什么…别,别…不要啊…”一玉白之物率先飞入城口暗黑浓雾之中,声音徘徊许久不散,壮烈不已。夕真轻挥赤袖,仿佛之前触碰过了不洁之物,眉目之间满是厌恶,复翕动玉唇续言道,“快去吧,别耽搁了。”

三人识趣知体,匆忙向城门方向冲去,唯恐耽搁了所谓正事。

夕真目送三人渐渐隐入城口黑雾之中,终轻舒出一口气,一阵靡香气息吹过,绸潇已立于夕真身侧。倾城一笑之后,似觉失态,绸潇以罗扇掩遮唇口,方凝声说道,“他们已攻破了我的“窖土火狱”,不久便到了。”

夕真紧蹙秀眉,默然许久后,方说道,“难道真的已无可回避。”

“我等与他们百年未见了呐,只可惜此次相见却不得不相较出手…”绸潇幽幽言道,语音凝人心弦,如流雪般飘荡于空无黑夜,“你我拖了他们许久日子了,已让他们有些许恼怒。此事更关系到两陆今后百年之走向,恐怕他们也无法就此罢手而归。”倏又嫣然一笑,开解夕真道,“此次毕竟非生死相战,玄茫两陆又早有商协,均仅派四人参与此事相争。你我只需拖延片刻,那两小鬼与血脉继人又先入了城,行事胜算已然颇多…”

夕真闻言如此,眉头渐展,微张唇口正欲言语,忽惊觉地转首向后方虚空眺望而去,绸潇亦是如此。远空闪烁着两颗新星,一苍青一墨紫,每闪烁一次,其光晕亦变愈大,片刻间已不亚皎月,直冲墟城而来。

夕真望见此景,再不言语,身上赤红之芒猛然大盛,顿时身疾如电,破空而升,向着墨紫晦星迎冲而去。绸潇虽然仍是含笑不动,身周却也已渐渐泛起乳黄光晕,逐渐向四方扩散而去,隐隐笼罩了方圆数里。苍青之星瞬息已至,疾速坠至离绸潇身前数百步之处,却出奇地未发出任何巨响,甚至未扬起一点尘土。

青芒散尽,显露出一身着碧装束袍之男子,缓缓迈出几步后,男子忽抬首望向虚空中激斗横冲的紫、红二星,不由叹息了一声。“别担心你妹妹啦,那两人感情可好的很呢。虽看上去斗得厉害的很,但底下交手自有其分寸…”绸潇凝音如细,透过了幽暗野空,斜入男子耳中,有如附耳聆声,令人微有迷醉之意。

男子转朝绸潇望去,负手而立,气闲淡然,开口缓缓言道,“我等四人自第七血劫之后,算来逾百年未曾相会了。”绸潇唇角微露弯弧,含笑答曰,“玄茫两陆毕竟相距甚遥,隔海不可相望。况且我等又皆身俱重任,不便远行相探,这百年间,自然无缘相会…”顿了顿,绸潇又复言道,“你们带来的那两小鬼既然已入了城中。沉止呐,你我仍需出手相较么?”

沉止淡淡一笑,温文说道,“她们在天上演得真切投入,倘若我们再不过上几手,恐事后必被她们埋怨纠缠不休,恕得罪了。”话音一落,绸潇忽觉眼前一亮,只见苍青之芒猛然倾巢而出,凶如海潮涡卷,瞬间将她吞噬侵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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