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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顶着个肺

住在临海别墅里的伍女士思子心切,天天以泪洗面,像丢了魂似的。她怨恨吾世良不同意她去看望孩子,那怕远远的看上一眼也不行。而吾世良是怕万一让陆子旺知道其中的秘密就会引起猜忌、怀疑,那就不好了,所以不肯告诉她谁收养小孩。

这天,伍女士又站在窗前思念她的儿子,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此刻心里空落落的,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心胸舒畅的感觉了。忽然脑子里想起了一件事情,记得有一次她陪吾世良去妇幼保健医院看望什么人来着,虽然她只坐在车里没有进医院病房,但听吾世良讲:是朋友的老婆意外流产,还很可能以后不能怀孕生育了。这句话她印象很深刻,当时她很同情这对不能再生育的夫妻。她心里思索会不会吾世良把儿子送给他们了?一想太有可能了,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具体日期,好去医院打听打听那天是谁流产了?她记起了去医院看望后到亮丽美容院做过面膜,而且她是那家美容院的会员。每月做几次美容、什么时候做的都有记录。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马上梳洗了一番,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不好出门,又化了化妆。

她开车到了亮丽美容院,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光顾,接待服务生看到她还是认得的,正准备打电话问问为什么不来了呢。她说明了来意,接待生很热情的替她查找,很快确切日期出来了。她谢过之后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在走廊上叫住一位护士,打听了一下病人的档案存放室在哪里。护士告诉了她具体位置,并用手指了指方位。

档案室处在医院大院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排二层楼的房子。伍女士找到那里,上了楼找到一间挂有“档案室”科室牌的房间,往里一看,里面有一位男工作人员正坐在电脑前。她向他说明来意,希望他帮忙查询一下。

“这不行,病人的资料是若隐私,不能随便示人。”那个工作人员说道,见她缠着苦苦向求又说了一句,“这样,你去问问生殖科里的医生,看他们愿不愿给你查询?医院的电脑是联网的,那里都查得到。”

伍女士觉得这房间里只有一位工作人员还方便些,于是从随身带着的手提包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一只里面装着一千元钱的信封,放到电脑桌上。那位工作人员瞟了眼信封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帮你查查,但你不能说出去。”

伍女士点头向他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按着日期一搜索,电脑屏幕显示出那天意外流产的就一位。姓啥名谁、家住哪里一目了然。伍女士急忙拿笔记了下来。

一辆汽车行驶在二旁都是农田的水泥公路上。驾驶汽车的伍女士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远远的看到农田旁的小区,她知道要找的目的地快到了。

车到了小区门口她犹豫了,停住了车。她总不能唐突地到人家家里去吧,怎么同人家说啊?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况且吾世良知道了绝不会饶她。要不远远看上一眼也行,再看看那对夫妻面善不面善?这样心里也有个底。她这么一想就把车开到陆子旺住的那幢楼下面的走道上,坐在车里等着。

这天,陆家的常客张法师打电话相约晚饭要到陆子旺家来吃。他说嘴馋云秀做的一手好菜,而且下午有空闲,到菜市场购买小菜的任务由他来做。下班后,他和陆子旺前后差不多的时间来了。

这几个人吃的饭菜对云秀来说不在话下,三下二下就搞定了。闲谈小勺,吃好晚饭后,云秀建议到小区散散步,溜达溜达,她怕婴儿长时间在空调房里不好,需要适应周边的自然环境。

云秀抱着婴儿,三个人走下楼来。到了楼下,陆子旺从杂物间里摊出婴儿车,云秀把婴儿放进车里。很兴奋的陆一统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

这一幕坐在车里的伍女士看得清清楚楚,不用多看一眼便认出那个婴儿就是她的儿子。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旁人走过去同他们搭搭腔,说说话,乘机抱抱她的儿子。

她用双手抚摸了几下脸颊,对着后视镜捋了捋额头上的几束头发,深深地吸了口气,平伏了一下情绪,跨下车露着笑脸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这个小孩好可爱哦。”伍女士搭腔说道,“多大了?”

云秀礼貌地应答着。

伍女士弯腰把小孩子抱了起来。这就她的亲生儿子,充满童真的眼睛看着她,她的心碎了,忍不住把脸贴到小脸上,嗅到小孩散发出的那熟悉的气味,她的情绪开始失控,说话已经走调,双眼噙上了泪水,她几次三番试图极力控制掩饰,但都无济于事。

陆子旺他们看到这个情景,相互看了一眼,当然他们不是傻子,心里马上猜到是怎么会事了。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张法师问道。

这么一问,伍女士像电了一下似的,意识得什么,慌忙把婴儿交还给云秀,嘴里含糊地说道:

“我是陌生人,真好路过。”

说着慌忙回到车上,发动了汽车,磕磕碰碰地调头开走了。幸亏走道上没有其他汽车,否则真会碰坏好几辆。

张法师和陆子旺都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查找车牌号主人信息对陆子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写有伍女士的身份信息的纸条在考虑,要不要去查一查?或接触这位女士了解一下情况。

张法师通过交警队里的朋友也很快查到了伍女士的身份信息。通过这些线索找到了临海别墅的住处,张法师有了一个令他意外的发现,伍女士是吾世良的二奶,陆子旺收养的是吾世良的儿子。他心里很不痛快,吾世良什么事都瞒着他。他分析了一番,逐渐明白了吾世良的意图,并且怀疑禄根他们没有把那东西卖给他是吾世良作祟。好家伙,他耍了他,还蒙在鼓里替吾世良跑腿帮忙。

这个情况香港的老头子通过老蔡知道了,老头子迅速告知了吾世颠。

开发新区的超市正门前人来人往,不远处路边一颗大树下有位老头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盯着前面走过的行人,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可折叠的小桌子,上面铺着一张画有十二生肖图案的画,还放着二本有关这方面的书,小桌子前面放着“看相、算命”的纸板牌子。他手拿着把扇子时不时的扇一扇,降一降炎热天气下的体温,偶尔还喝口紫砂壶里的茶解渴。

伍女士从超市购买了一些东西出来。是从失去儿子后她脸上经常挂着的满足安逸的神态也不见了,换成皱着眉一脸无助绝望的样子。当她从算命摊前经过看见算命先生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你有心事,坐下来听我给你点拨点拨。”算命人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伍女士停下问道。

“满脸愁容,我看你失去了心爱的宝贝。”

“对,你说得真准。”她说着坐在另一条小板凳上,“我的相好把我们的儿子送人了,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嗯,这肯定会难过,你很想要回来对吧?”算命人问。

“那当然,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来,我来帮你算一卦。”算命先生问了问她的生辰八字,看了看手相、脸相继续说道:“主要看你自己的态度、决心。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时,你要选择要哪样?看你的星象、命格,近期必有贵人来相助,你可要想好了,不要错过机会,一但错过以后不会再有。”

伍女士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很想让算命先生说明白点,但算命人告诉她细心留意,静候贵人来相助后就不想多说了,“说多了你更糊涂了。”

“好吧,多谢你,我记住你的话了,会认真想想的。该给你多少钱呢?”胡女士说。

“几十不少,几百也不多,你看着给吧。”

她拿出了一百元钱递给算命人便走了。人在绝望时很容易去相信虚幻的东西,伍女士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一路上心里想着会有怎样的贵人来相助?她的生活圈子很狭,吾世良不让她有任何社交,她像只笼中鸟,怎么能够碰见贵人啊?她不免有些担心。

隔了二天,伍女士很少有电话打进来的手机铃音响了,她接通电话,原来是汽车销售服务处打来的。问她的汽车是不是该维护了?服务处新进一批机油质量很好,正在打折促销等等。本来伍女士是不想去的,她用车用得少还不够公里数,无需保养维护,但一想到算命先生的话,老呆在家里哪会碰见贵人?所以决定去4S店。

一到4S店,她把车交给工作人员后走进等候室。等候室里四周靠墙全是沙发,围成一圈,墙角挂着一台电视,放着一台饮水机和一个书报架。

里面没有几个人,伍女士看了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看起电视来了。

不一会,走进来二个西装革履打扮的年青人。其中一人是这店里的经理,他认识是他顾客的伍女士,从她到他店买车、修车及保养维护都是他经手的。看到伍女士坐在那里忙打招呼,并介绍一起进来的那位同她认识:

“这位是方先生,这位是伍女士,你们都是我的顾客,你们聊聊天好打发时间。等车子弄好了我会来通知你们的。我还有事忙呢,失陪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您好。”方先生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她的旁边。

本来伍女士很少在外面同陌生人搭腔聊天,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今天且不同,不但表示出友好,还积极回应说话。

她对这位年青人的第一印象不错,给人诚实干练的感觉,甚至内心希望他就是那位来相助的贵人。

他们心有灵犀般感觉亲切,谈得很投机,相互还有眼神的交流,好像二位互不相识的地下组织成员在接头、正在确认身份似的。方先生诚恳充满怜惜的双眼使伍女士内心产生依赖感,她正缺少能交心的知心朋友,方先生真好填补这个感情空缺,她深信他是命运中的贵人,来帮助她摆脱痛苦的,如同当初深信吾世良会给她带来富贵的贵人一样。

“明天我们换个地方再聊。”汽车维护完后,双方交换了电话号码,并约定明天上午10点钟在上岛咖啡馆再见面。

二人如约而至,伍女士急切地想知道这位贵人能有什么办法来帮助他。当二人选了一个角落里坐下来,要了二杯咖啡之后,她就顾不了许多了,开始诉说她的儿子如何被人抱养、自己又如何日夜思念。说着说着眼泪滴滴嗒嗒地掉落到桌上、咖啡杯里。

方先生对她骨肉分离带来的伤痛表示深切的同情,并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他认真考虑了一番之后说道:

“吾世良坚决不会同意你去把孩子要回来的,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想办法把孩子要了回来,你也没办法回到吾世良那边去了,这可是个问题。”

伍女士点点头说:“是的,那肯定甭想回去了。”

“那你愿不愿离开他?”

“我倒是不在乎,他那么狠心,可离开他我怎么生活啊?”

“生活倒好办,我替你找一份工作,但没有现在这么富有阔绰了,你会不会不习惯?”方先生说道。

“不会的,原来我家就不富有,才过了几年,不会不习惯的,况且我也积攒了一些,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就不怕了。”

你一句,我一句,他们不断交换着意见、想法,最后达成了共识:弄回孩子就必须离开吾世良,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由方先生帮忙按排;当然还要替伍女士想出一个抱回孩子的办法,并协助她完成。

星期天,在家的陆子旺夫妇又说起了上次在楼下碰见的情绪反常的女人,他们很是同情,判断那个女人有不得意的苦衷。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说话,云秀接起一听,原来就是他们正说着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不应该来打扰你们,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你能理解一位做母亲的心。”伍女士继续说,“能不能让我每个月来看望孩子一次?让我给孩子买点衣服、玩具、奶粉之类的东西,这样我的心里好受点。”

云秀是个宽厚的人,又是现代青年,比较想得开,愿意把爱分享。尤其对这位母亲深切同情,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我有不便之处,你能不能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讲,还有我们每次约定在公园里见面,我不想去你们家里,怕被人认出来。”伍女士说。

云秀觉得这些也是很合理的要求,便也同意了,只是要她每月不要超过一次就行了,否则她也会烦的。

伍女士千恩万谢,并约定下个星期天下午在镇公园来看望孩子。

从香港回来后的吾世良不断打电话催促老头子,老头子以事关重大需认真研究为由拖延时间。在他没有回绝或答应之前,吾世良只好耐着性子等待,因借他之力的话,就像诸葛亮借东风一样,这把火就能烧起来,事情就能办成,自己单独行动不但比较吃力胜算也小。

等待总会叫人着急,人容易上火。好在吾世良回到家里伍女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提小孩的事了,也不悲伤哭泣了,只是有点冷淡。他认为上次的恶作剧起了作用,使她不再抱有能把孩子抱回来的幻想,自然就安静太平了。他很得意,他深谙此道,给人一点希望,然后带来的是更深的绝望,这样能使人不再有奢望。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就在扮演这种角色,让人相信这世上只有坏上更坏,不要指望什么。

现在他耳根清静许多,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烟琢磨事情,伍女士不是默默地做饭炒菜做些家务活,就是躲在其他房间。幸亏这样,否则咽咽咿咿的弄得他本上火的心情更闹心,这样的话她可能就要成为下火的出气桶了。

一晃几天过去了,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老头子在电话里答应同吾世良合作。吾世良挂上电话后十分高兴地说了一句:“真是如我所愿。”他立即打电话给陆子旺,约请他们全家到酒店吃饭,并故做神秘地说到时有好消息告诉他们。可电话另一头的陆子旺且告诉他一个坏消息:一统被他亲生母亲伍女士抱走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吾世良一听这个坏消息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陆子旺把情况大概的讲了一下:就在刚才,云秀应约抱着孩子到镇公园见伍女士。到了公园,伍女士已等在那里了,她抱过小孩玩了一会,忽然说是到车上去拿东西。

“宝贝,阿姨给你买了好多玩具,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她抱着小孩走到停在公园旁道路边上的汽车,并且上了汽车的后排座,然即关上车门,汽车就闪着转向灯拐上道路中间开走了。

看到这一幕,惊得云秀呆若木鸡,稍回过神来,难过得流下了眼泪,拿出手机告诉了陆子旺。陆子旺安慰了几句,叫她马上回家。

陆子旺不紧不慢地讲着,还没有讲完,话筒里传来吼声。

“你还不赶快把他找回来。”吾世良对陆子旺用平静的语调像讲别人家的事似的令他十分生气,情绪失控地吼道。忽然又意识到不妥,马上阻止,“你不用找,我帮你找,我有办法。”

火冒三丈的吾世良马上拨打伍女士的电话,回答他的是:“你拨的这个电话号码已经关机。”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冲出办公室,急匆匆开车赶回家里。他快速打开门锁推开门,走进房里,发现平时旅行用的旅行箱不见了。打开衣柜,里面好多伍女士的服装也不见,他狠狠地关上衣柜门,一屁股坐在床上,脑子高速运转,可一时找不到到头绪,弄不明白他的二奶怎么知道陆子旺夫妇收养了他们的儿子?又怎么知道他们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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