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时,张绍鹏等四人身体恢复都还可以,特别是和尚,虽然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和昨天晚上比起来简直就是两回事,这让鞑虏和老高都啧啧称奇。张绍鹏知道各派传承都有自己疗伤的秘法,倒也见怪不怪。
四人背着行礼在海甲镇转悠了一早上,也没见到汪礼光,倒是女生宿舍327室的六个女生在镇上遇到他们时千恩万谢,除了刘晶比较腼腆外,杨青梅、李云仙都对昨天晚上救醒他们感激万分,而杨会琼和另两个叫李会、张一燕也是道谢不停。搞得四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张绍鹏又交待了几句后才与女生们告别。
期待的相斗因找不到对手不了了之,再说要到昆明赶车,四人就一起来到了昆明,好在鞑虏要乘火车的火车站和另三人乘客车的车站相邻。于是约定买好车票后再一起到各候车室找一遍,但车站内人来人往,却始终没再寻到汪礼光身影,只得互相道别。
张绍鹏没有购买回文山的车票,而是在送走三人后上了一辆去刘萍就读学校的中巴车,想着一个学期没见面了,心里一时惆怅、一时激动。
刘萍他们的学校在昆明东边的一个水库旁边的山腰上,一眼就能将昆明全景尽收眼底,虽然学校前面就是一大片住宅区,但后面的山上却是一片墓地。张绍鹏站在学校门口看了看,不禁自言自语道:“真是风水宝地,要是永远不受破坏的话,这可是达官贵人的摇篮呀!”,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昨晚跟自己前世张学力学习了避苦法后,对风水方面自己竟然也有了很多认识和感悟。
学校门口看门的是一个须发全白的的老人,听说张绍鹏要找人,忙着进行登记,但学校的住宿区分东西两个片区,张绍鹏又不知道刘萍在哪一班,只知道名字,所以不知该去哪个片区找好。好在老人态度很好,干脆翻出名单来一个一个查找,但结果很快就让张绍鹏犯难了,新生中东片区有四个叫刘萍的、而西片区也有两个。无奈之下只得报出胥子平的名字,心想他那姓氏的人极少,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刘萍了,老人又帮他查了一遍,还好这次没有重名的,很快查出是东片区男生楼1012室。
找到1012宿舍时,胥子平没在,只有几个室友在下棋聊天,听说找胥子平,有个同学回答说他去了后山坟地,还开玩笑说不知又带哪个小姑娘去坟地浪漫了,张绍鹏听得心里不爽,忙又打听他们班是不是有个胥子平一起的女生叫刘萍,想不到那同学的回答却让自己失落的心情平复下来,甚至还带几分高兴。原来自己要找的刘萍也是他们班的,但好像今天中午就回家了。
张绍鹏本打算就此离去,但想那胥子平算起来和自己也是亲戚,再说自己来找他并询问刘萍的事室友肯定会告诉他,所以还是决定上山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他。
张绍鹏顺着学校围墙找到了上山的路爬上山去,见那些圆圆的坟堆放虽然乱枯草丛生,但却被人踏出好多小路,想来这僻静之处在平常应该是学校学生们闲逛或看书的好去处,待看到好多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坟莹上还留有被人盗墓留下的大洞时,又为这些不得好好安生长眠的逝者感到叹息。
快到山顶的一块较平的地方时,张绍鹏一下弯腰蹲在了草丛中,心一下被提得老高。因为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要找的胥子平;而另一个,居然是今天和鞑虏他们遍寻不见的养鬼人汪礼光。
定了定神后,张绍鹏再仔细看去,这一细看,心头不禁大怒:只见胥子平双手成诀正在踏着奇怪步伐,一只红色小鬼正围着他张牙舞爪地转着,时不时就张口向他咬去,看颜色应该是汪礼光养的那只颜色稍淡的小鬼;而汪礼光却抱着双手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着。
胥子平神色严肃,嘴里念叨的张绍鹏虽然隐隐能听见,却是听不懂,想来应该是他家传的法语。那小鬼几次想要咬他,都被他用手诀给挡了回去。
如此纠缠了约四、五分钟,一旁的汪礼光忽然用手一比划,一道紫影从其脖子闪出,却是又放出了一只紫色小鬼攻向胥子平。
胥子平先前对付红色小鬼时虽未占到上风,但要防守好像也是绰绰有余。待紫色小鬼一来,一下就显得有点左支右拙了,身上被两小鬼抓到好几次,虽然不见伤痕,但张绍鹏知道,这东西伤害的可直接就是人的魂魄。正想跃出帮忙,却听得胥子平忽然高唱了一句借力诀,这是自己也会的“鲁班大术”中的一术,主要是借他人或动物之力来抵抗灵魂受到的攻击,但所借之人或动物必须是自己见过的。
胥子平唱完口诀后身上出现一道虚影,汪礼光和草丛里的张绍鹏都惊呆了,从虚影可以看出他借力的主人,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动物,竟然是一个身穿盔甲手持双鞭的古代将军。张绍鹏惊奇是因为这将军他认识,正是门神上经常看的尉迟恭敬德,这借力术自己也会,但只可能请到一些牛马动物之力,而人力却是万万不敢借的,因为怕造成严重后果,而这胥子平居然请到了神力,虽然影子非常淡薄,但想来平时应该见过真神;而汪礼光惊奇则是因为这敬德将军影子一现,尚未出手已吓得两小鬼猛地钻回自己项链。
胥子平见一招生效,禁不住有些得意,微笑着双手一阵比划后指向汪礼光,就见身上将军身影向着汪礼光举鞭砸来。
与此同时,汪礼光也跟着一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不知从何处引来一阵黑色旋风朝胥子平吹去。
黑风和将军的身影相撞后呼一下不见,而将军本来就很淡的身影竟也若隐若现,不待冲到汪礼光身前竟已散尽。
胥子平见此后一愣,伸手往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纸符,手上一抖后竟已点燃,快速在胸前一绕。但汪礼光双是双手一划,黑风再起旋即扑向胥子平,不等胥子平符纸燃尽已将其吹灭。
胥子平大惊,拿着半截符纸后退了两步。汪礼光阴恻恻地怪笑两声,双手一划,六个小鬼顷刻间飞出直飞向胥子平。
胥子平忙往地上一坐,口中念念有词。张绍鹏看情势紧急,大喝一声“住手”后从草丛跳出。
汪礼光一愣,见是张绍鹏,随即面露喜色。而胥子平却不敢看他,因为六个小鬼已经近身来始拉扯他了,特别是那颜色深红的小鬼,上来直接就是一口咬住了他的臂膀……
张绍鹏也顾不得汪礼光,冲向胥子平抓住一黑一白两只小鬼就用力一捏,两只小鬼同时“哇”一声飞开。张绍鹏又一拳打在咬胥子平的红色小鬼身上,那小鬼松口飞开后另一只红色小鬼和两只黑色小鬼风状也赶紧飞开。
胥子平见相救的是张绍鹏,微微觉得有些诧异,还没开口道谢,却听汪礼光一声长笑道:“原来你小子也来了,你们是一路的吧,难怪手段如此相似,你的朋友呢?”看清只有他一人,又笑道:“来得好呀,看来这次我倒省了好多事呢!哈哈哈——”
笑声未停,汪礼光手一比划,那阵黑风又起,瞬间包围着张胥二人,并且越来越厚。张绍鹏大声对胥子平道:“快想办法驱风,我来对付这死胖子!”
胥子平说了句什么张绍鹏没听见,但黑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就散了。
胥子平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对张绍鹏哼了一声道:“装什么装,你是来帮忙还是来嘲笑我的?”。张绍鹏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做得很好呀,一下就将这肌戾气消了,我笑你什么了?”
却听汪礼光接着笑道:“先给你们来点开胃菜而已,别以为我这神风是你们能对付的。”边说边从怀里取出那个笑脸面具戴上。
张绍鹏也不管他什么意思,见他又来这套,心头一喜,两手各握一把铜锁,回以一个笑脸道:“来吧,看我今天不再给你头上敲个大窟窿!”
汪礼光一怔,随即醒悟道:“昨晚原来是你呀!不赖呀,居然学会隐身了。不过看你的能耐也就如此吧!”
胥子平有此不解道:“你们认识?”
张绍鹏道:“不仅认识,我们还不共戴天呢!”
汪礼光没有理会,手一招六个小鬼飞到面具上隐去,张绍鹏看了一眼后嘀咕道:“怎么把这几个小鬼给忘了”,却见面具笑得更诡异了。
胥子平小声道:“快使那移路术走吧,这家伙邪气得紧!”。
张绍鹏应了一声,但还没来得及等两人念口诀,前后左右已经四张笑脸大牌影子撞了过来……
耳里“嗡”的一下,张绍鹏又感受到了那真真实实的痛,胥子平身子一晃,看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四张脸牌一闪,又猛地撞来。
胥子平一句“闪”,身子默然不动,但那脸牌撞在他身上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张绍鹏却再次硬生生受了一击,仰面就倒在一丛枯草上,双眼圆睁不动。
汪礼光手里仍旧比划着,向胥子平身子一指,六只小鬼一齐飞出,瞬间钻进了胥子平呆呆直立的身躯,那胥子平忽然就狞笑着躺着的张绍鹏走来。
张绍鹏猛然一声大叫“隐”,叫完后又忙在地上一滚,站起来时已知自己成功隐身,但见胥子平双手插进坚实的泥里直入大半,心头不禁大骇,心想自己隐身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这下要被插实了,还不当场丧命才怪。抬眼看去,另一个胥子平的虚影在一棵树后一闪,而真实的胥子平身上却附着六个小鬼,明白这是因为胥子平危机之中灵魂出窍以避伤害,却不想让汪礼光用小鬼挤入了身体并操纵着攻击自己。
小鬼操纵的胥子平双手缩回,两只手臂衣袖尽烂,皮上血肉模糊,样子颇为让人担心,不过最难以置信的是手上还抓着一截白骨,而张绍鹏看得清楚,他抓着的分明是一个沉沉昏睡的老妇人,看来是死后等待投胎的鬼魂。才刚抓出,便被胥子平身上伸出的几只小手影子拉扯成几块,随即拖进胥子平体内,而张绍鹏看到那阴魂是被小鬼撕裂后吞噬时,更是心头一抖。
虽只一刹那的事,但张绍鹏没敢乱动,看躲在树后的胥子平灵魂探出头来后脸上的表情,估计他也看到了这一幕。
汪礼光见张绍鹏失去影踪,而胥子平灵魂也自不见,停住了跳唱走过来,高声叫道:“你连阳身都已不要,看来注定是要当我的宠物了!还有另外那小子,别以为我没办法收拾你”。
张绍鹏知道他是在用那激将法,便没有出声。胥子平那边也没有动静。
忽见汪礼光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略一比划后从胥子平身上召回一只黑色小鬼钻进匕首,猛一下向张绍鹏扑来。与此同时,四张脸牌虚影也从四方向他砸来,只不过这次是从后方、左右和头上来的,前面的则是汪礼光那戴着面具和手持匕首的攻击。
张绍鹏大喝一声“锁”,身子忽然现出,四道同样巨大的锁影砸向上、左、右和后四张脸影,而他两手举走的铜锁则结结实实地击在汪礼光太阳穴两侧……
脸影及锁影都已消失,一阵杂乱的婴儿啼哭声刚响起随即又止,坟堆里突然飞出一群乌鸦,像受了惊吓般在天空四散逃窜。
鲜血一滴滴鲜血掉在枯草上。张绍鹏和汪礼光面对面站着四目瞪视,汪礼光脸上的面具已被打碎,太阳穴上两个血窟窿,口鼻也正流着血,右手紧紧握着的匕首插在张绍鹏左腹直入至柄;张绍鹏两手微举,各自抓着一把尚淌着血的铜锁。
“看我怎样收拾你们这群孽种,竟敢如此糟蹋我的身子!”,说话的是胥子平,刚才汪礼光攻击张绍鹏时,他忙用秘法灵魂回身,一下将五个小鬼挤出体外,见小鬼们想逃,又掏出一张黄纸将这些失去控制的小鬼镇住。
做完这一切再转头看缠在一起的汪张二人,不由得叫一声苦。忙过来一推汪礼光,汪礼光的身子竟直挺挺地向后便倒,手里仍握着的匕首也抽出了张绍鹏体外。张绍鹏闷哼了一声,铜锁落地后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压着被刺之处。
“我干你大娘哟”,胥子平一声叫唤后忙去扶张绍鹏,口中忙念那止血口诀。
张绍鹏本来在刚才一击后就已浑浑噩噩,此时听得胥子平念口诀,猛然想起昨夜张学力所传避苦法,赶紧默念口诀。念毕后头脑倒是清醒如常,但伤口处却仍疼痛难忍,不由得哼叫出了声。
还好胥子平止血诀念过后,伤口已经不再出血。胥子平查看了一下血泊中的汪礼光,叹了口气后又来到张绍鹏前,喃喃地道:“出人命了!”
张绍鹏没想到真的打死了汪礼光,心头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沮丧,只听得胥子平道:“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坐牢呀?”。忙呻吟着向胥子平道:“还不快给我治伤!”
张绍鹏下山时穿的是胥子平的外套。在此之前,胥子平施术扯了些干草捂在他的刀伤处,一会他的伤口就已恢复如初了,但外衣却满是鲜血,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胥子平脱了外套给他穿在外面。而两人再次查看了汪礼光,发现确已死了,实在想不出主意,只有让张绍鹏收了铜锁,胡乱扯了些干草盖在汪礼光的尸首上后,便下了山。
张绍鹏没有跟胥子平回宿舍,只是站在校门不远处等候,他留在1012宿舍的行礼都是胥子平给带出来的。两人当晚便乘车回了文山,第二天又转车各回了木拓和锡厂家中。
汪礼光的尸首仍紧握匕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堆枯草。枯草上的一滴鲜血被露水一溶后滴进他的嘴,他那早已冰冷的尸首突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