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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国乱局开始 孤狼吓退群敌

众人抬眼望去,遥遥只见银甲耀眼,枪戟森森中簇拥着黄旗紫盖。猎猎旗帜随风挥舞,上书一个大大的魏字。竟是魏国大王亲临,随即众人皆伏地大拜,更不敢直视龙辇。

漆雕成风正欲下拜,却见山腰墨翟与其徒弟仍依山而立,一派风轻云淡,便也就挺直了腰杆。

就在此刻,那九黎赤鬼仿似方才缓过神来,看着众人跪拜模样,却是桀桀一笑,随即跃起,向那山中奔去。漆雕成风欲待追时,却又见那龙辇华盖已至近前,只得作罢,向着龙辇方向微微躬下了身。

那魏王兵马车驾终于到了这山脚之下。却见那龙辇驾前四马,一人遥控。辇上紫盖遮阳,下座三人。正位那人头顶单板长冠,一身紫衣,虽满面含笑,但是脸上方正的轮廓却未有半分笑意。此刻这紫衣男子眼睛正看着万仞山,嘴中却说着:“万仞山崩,对于我魏国乃是倾天之灾,现已至山脚,不知二位此时可有定夺?”

未等车上二人回答,已有一苍劲的声音传来:

“回大王,方才我已携弟子进山查过,今日山倾,非是天灾,实乃人祸。所幸此刻已然无恙。”

那紫袍男子回头,却见一麻衣老者,正恭身立于车前。直到此时,众军士方才发现龙辇之前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尽皆浑身冷汗。未及多作他想,近前十数人已是挺枪急刺,稍远的已是策马合围,形成一个大圈,已将那老者退路堵死,再远的皆从后背取下弓箭,张弓如月,箭头遥指场中。只待那老者跃起躲避,便尽数射出。

却见那老者动也未动,像极惊吓过度导致呆滞了一般。眼见就要被乱枪穿身之时,辇上那紫袍人发话了:

“且慢,寡人有话问他。”

却是就在众军士剑拔弩张之时,车上主位右侧一人向那紫袍人耳语了几句,那紫袍人便开口喝下众军。

“驾前老叟可是墨家巨子?”

“正是。”

“方才山倾之时你便在此间?”

“正是。”

“如此说来,你已知晓今日此间缘由?”

“正是。”

“来人,给巨子看座!剩下诸将,将其余众人看好,莫要走漏一人!”这句却是对着同行而来的众将士说的。命令刚下,众军已领命四散而去。魏王这才转头看着墨翟,

“先生请说罢。”

“大王,欲说此间缘由,墨翟却有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海涵,允之。”

魏王面色不变,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寒意。

“先生是在要挟寡人么?”

“非也。墨翟三请,非是为己请求,实在是为黎民,为大王的社稷,为了大王您自己才特有此三请。还望大王慎思。”

魏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翟,就这样盏茶时间之后。轻声说道:

“也罢,先生你先说来,寡人再做决断。”

“大王可知,此间是何处?”墨翟未提请求,却是话题一转。

“嗯?”魏王一怔,本来心中所思皆是在考虑这墨家巨子不知道又要自己做些什么,哪料得这厮竟然拐了个大弯,扯开了话题。

“此间名叫万仞,皆因万载以来,无人可援其而上,是以古老相传不知其高也。但是大王可知此间来历?”

“嗯,却要请教先生。”魏王提起了精神,开言问道。

“此间虽是巨山,然而这高不知几何的山上却是草不能生,树不能长,花不能开,鸟不能着从山脚起望至目尽,一片光溜溜,却无一丝一毫生机,大王不觉得奇怪么?”

“此山横立祖江之中,却将这祖江一划为二,大王可曾想过,江中如何能生得这般巨山?这山如此之高,河底土质松软,且问这山根基何在?若无根基,又如何能在这松软的河滩上矗立万余载?”

魏王此刻已经被墨翟一堆问题问的有些转不过弯。诚然,此山虽在魏国境内,然而由于一直就这矗立,万余年来皆是如此。人们从生至死天天仰望,早已见怪不怪,不以为意了。直到此时墨翟提出这些疑点,魏王才又以新的眼光打量此山,这才发现了许多不寻常。

“敢问先生,此间情由究竟为何?”魏王此时语中已无了一开始那分傲慢,就如一求知欲极强的学童在向老师请教一般。

“呃……不知大王可否答应老朽那三个请求。”墨翟停顿了一下,说道。

魏王面色不改,但是此刻心里却比吃了大便还难受。三个请求,三个请求,你倒是说啊!你不说光让我答应!?难道寡人答应了之后,你要寡人退位寡人也依你不成?更有甚者,你若是要寡人扮作阿猫阿狗,寡人……我们的魏王陛下愈想愈恶寒,最后竟然想到了难不成这老儿有那断袖之癖……不自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咳咳,还请先生道明。”

墨翟却似未曾注意到魏王异常,犹自说道,

“自昨日星彻天地,此间已成风云际会之所。不知大王可认识那人?”却是对着此刻已被众军喝令退至一旁的漆雕成风遥遥一指。

魏王咳嗽一声,脸上尴尬之色稍去。抬眼看去,只见墨翟所指之处有一中年文士,白衣飘飘恍若谪仙,气度从容举止潇洒。不禁眼前一亮,扬声说道:

“先生气度不凡,可否近前一叙?”

众军士听到魏王此言,在不阻拦,径直让出一条道路。那漆雕成风微微一躬,欠身拱手:“谢大王。还请大王稍待”然后将身前一拂,却是一丝不苟的将衣冠整理一遍,从容举步走至驾前。

便在此时,又生陡变。却听空中传来一阵机甲运作之声,抬眼望去,却是一数十丈大小的奇异物事如同黑云一般盖顶而来。

“大王稍安勿躁,此乃我墨家所铸机关兽,并无他用,唯载物尔。乃是我门下送来些救济之物罢了。”却是墨翟看到魏王色变,朗声说道。

魏王止住了众军骚动,双目盯着那飞来之物,心中却想

“此物端的是穷天地之造化,若是能向那墨翟讨来设计之道,继而批量铸造用于行军,便是平了这九州又何足道哉!”

心念方罢,眼中精光大盛,转而目光灼灼的看向墨翟。

却说那机关兽从天悠忽而降,只震得四下轰鸣,众人皆耳鸣不已。一片烟尘过后,却不知何处开了一道门户,从中走出了十余人站在了机关兽之上。

“师父,玥儿在收到您的传书之后,第一时间将您信中所需筹齐便立马携诸位师兄弟赶来,还请师父点查!”

却是当先一二八少女盈盈一拜,向着墨翟朗声说道。

却说这少女本为孤儿,墨翟偶然遇到见其可怜便收为门下,赐名墨玥儿。哪料其天资聪颖,犹善驾驭墨门众多机关傀儡。便如今日这傀儡鲲鹏,非墨翟与墨玥儿,墨家再无第二人可驾驭。墨翟对其也是极为看重,一身机关傀儡之术也已被这墨玥儿学得七七八八。如此聪明伶俐之徒,更让墨翟常感老怀大畅,大赞后继有人。

墨翟转身看向魏王,拱手言道:

“大王可有兴趣随老叟前去点验?”

魏王一听此言,大是求之不得。但面上仍作迟疑之色,

“却不知先生所运何物?”

“诚如小徒所言,墨翟本以为此地灾乱将至,提前预备些油米衣帛谨作赈灾之物,却不知大王可有雅兴?”

“先生真乃高人也!”魏王匆匆扔下一句褒奖之词便欲动身。

“大王,不可!”此时一直坐于魏王身侧从未开言那人突然开口说道。“此乃墨门独创傀儡机关之物,集攻防一体,玄异无比。大王万金之体,贸然前往,恐有闪失。”

却见此人生的獐头鼠目,瘦小枯干,头上几根枯发零落,腮边一颗黑痣上却生得一撮黑毛,长约寸余,却比那头顶枯发茂盛了许多。最让人惊异还是此人竟身着一件宽大之极的绿色袍子,“正襟危坐”下,双脚竟缩在了袍内,袍摆随风晃晃悠悠,竟似无足残疾之人。

魏王有些厌恶的瞥了此人一眼,只是淡淡说道:“如若那墨翟对寡人有敌意,恐怕寡人此时早已身首异处,还需那机关兽么?”

说罢便已长身而起,走至墨翟身前时,说道:“先生请。”

车驾之上一人却对那绿袍人说道:“你呀你,难道看不出那魏惠王的心思么?他现在看到了墨家机关兽,心思早已经不在咱们这里了。你现在出言阻止,徒增厌恶,又是何必呢?他魏惠王既然能叫咱们坐在这里,也可以叫咱们随时下去。你如此一来,咱们之前所作所为,可也算是白费了。”

那绿袍人讪讪之极,只把头顶憋得通红,出言道:“子惠子仙去之时,曾要公孙师兄对我细心看拂的。莫说我今日也是好心,便是怎地你也要为我圆之一二,为何现在却万般不是都加在我身?公孙师兄若是嫌弃我了,我大可现在便走!”

原来车上另外俩人其一竟是那刑名家的公孙龙,另一位却是公孙龙昨日偶遇的小师弟蔚孤狼。说起这蔚孤狼,出生之时只因相貌特异遭爹娘遗弃,后来村中一老妇不忍,将其收养至门下。待其五岁之时一场瘟疫使得老妇撒手人寰,从此这蔚孤狼便东讨西要,怎奈愈长愈奇,众人厌恶之便称其狼崽儿,后来村中顽童将其编入童谣:“狼崽儿,狼崽儿,给你剩饭喂狼儿~”

直到有一天惠施偶遇,怜其不幸收入门下教其礼仪,因其命犯天煞孤星,赐名孤,又因其本是蔚姓,便唤作蔚孤。但是蔚孤狼从小被人叫狼崽儿已是惯了,索性就连起来唤作蔚孤狼。

暂不表这师兄弟二人车上交谈,却说那魏王在前,墨翟在后,已登上了那机关兽之上,众墨家子弟皆行跪拜礼。墨翟正叫墨玥儿打开腹仓之时,异变陡生。一阵异香忽的随着风儿缓缓拂过,随即一点寒光已经掠至魏惠王背心。

墨翟断喝一声,却已形成一道罡风将那香气阻断。随即袍袖一摆便将那寒光卷至一边。

“果然不愧为墨家巨子!手段可是惊人的很呐!”一阵笑声传来,却是一黄衫女子出现在了机关兽之上。

众多墨家弟子纷纷呼喝,向那女子围攻而去,墨翟急喝:“屏住呼吸!莫吸入那香气!”

却是为时已晚,只见众人竟已缓缓软倒,尤其那墨玥儿,因为所站之处较为靠边,竟然向着地面坠去。

墨翟一掌横出,却见那黄衫女子已经翩然退后,衣袂飘飘恍若天人。

墨翟逼退了那女子之后,已经赶至墨玥儿身旁。刚要伸手拉住,却见那墨玥儿手掌一翻,一双玉掌已是印在了墨翟小腹之上。

墨翟躲闪不及,小腹聚力却也陡然间硬愈钢铁,谁知待那手掌临身却觉小腹微微刺痛一下。却见那墨玥儿手掌一翻,竟然内藏银针。那墨玥儿一招得手便欲翻身遁走,那知墨翟此时力犹未尽,未见怎的便已一脚踢在那墨玥儿身上,只踹得墨玥儿一口鲜血喷出,内含片片碎脏,眼见是不活了的。

那黄衫女子眼见墨翟虽遭算计,犹刚猛若此,不由得鼓掌大赞道:“墨家巨子神威惊天,重伤之下犹非常人所及。今天若不是此,恐怕我也要交代于此了。”

墨翟此时只觉得小腹一阵麻痹,玄功再难运行,然而此时却对这些恍若未知,只是看着下方黄衫女子,哑声问道:“阁下手段确实高明,非墨翟所能及也,却不知小徒此刻如何了?”

“呵呵,自顾不暇犹言其他,我看你那徒弟生得貌美,已经先你一步去了。巨子莫急,等下便会与你徒弟相聚了。”黄衫女子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说道。“看你满怀疑窦,本姑娘善心大起,索性便让你做个糊涂鬼也罢。你是否正想着为何我的人能驾驭得了这鲲鹏机关兽?”

不等墨翟开口,那女子已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机关兽铸造之方,非是你墨家独创,当初若无公输家族,凭你墨家区区财力物力,又怎能造得出这惊世之作来?”言罢,眼睛竟向墨翟眨了一眨。

“此地昨夜便天降异象,我今早无事,不小心逮了只鸽子,却看到了你墨翟的书信。索性便帮你一个忙,替你回师门将东西送了过来,不知道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墨翟此刻已是全身麻痹,再听得那女子所言,墨门上下恐怕现在也已经惨遭不幸,更是气血翻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众位看官是否惊异,为何众军看到有人袭击魏王却未有动静?原来先前最早赶至山脚的众人之中竟然大部分皆是那黄衫女子手下。待她刚出现时众人便突然暴起,制住了这些魏王将士。

此时,龙辇之中。

“师兄,我们真的不管么?”蔚孤狼看着公孙龙问道。

“慎言!如今墨家独大,此时若是魏惠王死在此处,墨家也算完了。再说你没看到么,便是墨翟那样的人现在也已被制住,你要怎样管?”那公孙龙却低声说道。“若是墨家垮了,或许我名家也能兴起也说不定。总之此时不能轻举妄动!”

这番话公孙龙本是对蔚独狼所说,但是此时还有一人,便是儒家的漆雕成风。他当然也乐得看墨家倒霉,是以也就无所行动了。

“咳咳,师兄,真的不能动么?”蔚孤狼又出声问道。

“此中曲折我已对你详细道明,为何你还是不明白?”公孙龙有些气愤,“若是你一意孤行,你自身事小,祸及师门是大!你可晓得?”

“可是,可是,可是我想尿尿!”蔚孤狼可怜巴巴的看着公孙龙。

“他们只是针对墨家,挟制魏王。不论有何企图,说破天和我蔚孤狼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不让我便溺就能达成他们的目的?”蔚孤狼嘟囔道,“既然是各取所需,互不相干,那我现在先上茅房也不打紧。”

说着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本来这蔚孤狼坐在椅子上与那公孙龙虽不一般高也差不甚远,此时站至地上,反而比坐在椅子上更低了半头。公孙龙欲待阻止,又细忖其实蔚孤狼所言也不无道理。是啊,此时看来,不管你们是针对墨家还是要挟制魏王,与我等都无甚相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名家不掺和便是了。再者说来,我名家也非是凌弱可欺,在此时此刻,那女子再给自己平添大敌,也是殊为不智。怎么想,都觉得也无甚大事,索性就由得孤狼去了。

那蔚孤狼却也是憋的急了,三步俩步跳下龙辇,便欲寻一幽静之处解决。但是四顾一看,却发现众人都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回避的觉悟。便是你不回避,也别瞪大眼睛瞧哇!这让我情何以堪!就在此时,肚中又是一阵绞痛,眼见便要雄关失守,屎尿齐流的时候,忍不住便冲那黄衫女子嚷道:“兀那女子!教你这些人马让开些!本公子现腹中痛急欲泄,尔等殊不知礼乎?”

那黄衫女子眼见得手,正寻思后续接踵计划。不料却猛然一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回头一看却不禁有些诧异,待得凝目细看时,又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在这一恍神的功夫,那聒噪之声又传入耳际,“呔!人有三急,本公子现已急不可耐,你若再不下令,只好就地……”后面没声了,却见那蔚孤狼已是捂着肚子蹲在了那里,额头憋得通红,却是再也作不出声来。

那黄衫女子转头冷言道:“若你不知丑……莫不成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人么?”还未及蔚孤狼回话,那公孙龙便已从龙辇上跃下,挡于蔚孤狼身前。正要开言时,却只听身后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以及蔚孤狼哀怨之声,未几一阵腥臭便随风传了过来,却是将公孙龙刚欲说的话生生的给呛了回去。

那黄衫女子秀眉一拧,更仿佛隐隐的闻到了那风中传来的一股腥臭之味,也不多言,手一挥便要派手下人马将那恶心龌龊之徒乱刀分尸,就在此时,天边却忽然绽出三朵烟花。正待那女子要继续下令时,又是整整七朵一字在天上绽开,即便在艳阳之下也是绚烂之极。

那黄衫女子恨恨的瞪了一眼公孙龙与蔚孤狼所立之处,随即转身钻进了那机关鲲鹏之中,随后众人挟着墨翟与那魏王皆蜂拥而入,未几舱门缓缓闭合,一阵机关响动之后,那鲲鹏傀儡已是冲天而起,向那烟花绽开之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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