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婉柔只觉得浑身发麻,转身看着周围未知的危险和慌乱尖叫的人群。
有几个小太监倒是不怕蛇,只见宫女们全都站到了走廊之上,佟婉柔却因职责在身,不能表现的太过害怕,还是站在园子中央一动不动的指挥大家做事。
瑾蓉倒也是个强悍的,甚至比宫里那几个不怕蛇的小太监还厉害,只见她穿插在各种花盆间,遇见蛇就直接上手去抓它的七寸,一抓一甩,脊梁骨断了之后,蛇基本也就没用了。
就在大家伙儿的努力之下,一共从院子里抓出了九条花花绿绿的蛇,内务府派了人过来,拿了好些的雄黄酒过来,不住的往院子里泼洒,佟婉柔则强忍着恶心与害怕,蹲下身子用树枝拨弄那些死去的蛇。
还没看出个什么头脑,就见瑾蓉忽的出现,抓起了一条就掰开了它的嘴,这么一连好几条,瑾蓉全都一一检查过之后,对佟婉柔说:
“全都是拔了牙的,就是被咬了也死不了。但会吓死倒是真的。”
佟婉柔对她的彪悍行为很是佩服,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瑾蓉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对她笑了笑,说道:
“我爹是镖师,小时候跟他一起走过镖,野外都是这些蛇虫鼠蚁,见怪不怪了。”
佟婉柔看着那些被清理的蛇,由衷的对瑾蓉说了一句:“今天幸好你在。”
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一起恶性的吓人事件。毒蛇拔了毒牙被偷偷放入了园子,这明摆着就是想吓吓贤贵人,与上回的恶鬼事件异曲同工。
这些蛇是怎么混入皇宫的,宫里就是御膳房也是不收蛇的,除非主子有特好,才会去特别收入,可是,当佟婉柔和瑾蓉在御膳房问了一圈之后,御膳房的人都说,最近根本没有那个主子想要吃蛇羹,所以,他们御膳房也不会有蛇出没的。
两人走在花园间,瑾蓉开口说道:
“上回那三全子的玉佩你给我吧。宫里的事儿,不是一味隐忍就可以的,你若不找出真凶,他们就会肆无忌惮的给你使绊子。”
佟婉柔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玉佩在贵人那儿,待会儿回去后,我跟她说罢。的确不能再姑息了。”
回到院子以后,佟婉柔发现贤贵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软榻上喝压惊汤,见佟婉柔后,就将之召到了身前,问了些情况之后,佟婉柔便就又出了殿外。
瑾蓉守在院子里,看见佟婉柔出来,便就迎了上来,说道:
“要到了吗?”
佟婉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交到了瑾蓉手中,瑾蓉看着手里的东西,对佟婉柔说道:
“交给我去查吧。”
佟婉柔点点头之后,瑾蓉便转身离去了。佟婉柔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后,才往小厨房走去。
贤贵人白日受了惊吓,所以,晚上想吃的清淡一些,佟婉柔下午都出去办事了,所以,还是按照以前那般,让小厨房煮了给贤贵人送去。
她进门的时候,晚膳已经全都准备好,被宫婢们托在盘子上,正要送去主殿,佟婉柔左右看了看,对一个宫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从前倒没见过你。”
那宫婢低着头,小声嗫嚅道:
“回姑姑,奴婢原是东苑的,叫音缘,上回因着贵人保命,才到了西苑替贵人做事。”
佟婉柔点头:“哦,原来就是你啊。”
音缘对佟婉柔弯了弯膝,十分恭敬:“是,正是奴婢。”
佟婉柔又指着她手里的托盘问道:“你端的是什么呀?”
“回姑姑,这是贵人点明要吃的百合汤。”音缘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佟婉柔将汤盅的盖子揭开,用勺子在汤里搅了几下后,命人换了一把新勺,然后对那宫婢说道:
“好了,快送去吧。记得要吹凉了给贵人用。”
“是。”
看着小厨房里鱼贯而出的宫婢,佟婉柔沉默良久后,才从小厨房里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里的灯火,总是比宫外要多上许多。
佟婉柔亲自拿着灯盏,带着几个宫婢,将西苑的灯笼尽数点亮,还未折返,便听见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然后便是碗盘摔落在地的声音。
佟婉柔将灯盏交给了身后的一个宫婢,然后自己赶忙提着裙摆,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大殿里,杯盏碎了一地,像是桂嬷嬷打翻的。贤贵人正色坐在主位上,面色如凌霜般冷漠,主位下头跪着一个宫婢,面色都给吓白了,身子抖个不已。
佟婉柔走过去,贤贵人便对她指着跪着的宫婢,说道:
“你来的正好。这个宫婢竟敢对本宫下毒。”
佟婉柔目光一转,在桂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那盅有毒的百合汤前,旁边放着一根银针,银针尖上漆黑一片。
她拿着银针对那哭啼的宫婢问道:“音缘,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宫婢就是那个在东苑犯了错,被贤贵人领会西苑的音缘,先前佟婉柔在小厨房里也跟她说过话。
音缘哭的眼睛都红了,不住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桂嬷嬷赏了一个大嘴巴子,说道:
“你没有下毒,这盅百合汤从头到尾都是由你经手,你不下毒谁会害你?”
音缘急得脸都褪了色,跪在地上爬到了贤贵人跟前儿,抱着贤贵人的脚踝说道:
“贵人明察,真的不是奴婢干的,奴婢没有下毒,奴婢绝无害您之心啊。”
佟婉柔将音缘从贤贵人身前拉开,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高声吟唱:
“皇上驾到——”
那宫婢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全体对万岁爷请安,贤贵人也从主位上站起,将位置让给了皇上,万岁爷一来就大声喝斥起来:
“还真是要翻了天不成!堂堂贵人竟有人胆敢毒害,后宫出了这种丑事,把那贱婢给朕带过来!”
龙颜大怒,李德全赶忙挥动着拂尘叫人将那哭泣的宫婢押了上来,还未开声,那宫婢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般,大声喊叫求饶:
“万岁爷饶命!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奴婢敢对天发誓,如果那盅里的毒是奴婢下的,奴婢就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凄厉的喊叫让皇上眉头一蹙,对李德全抬了抬手,只见李德全就亲身上阵,来到那宫婢面前,左右开弓,啪啪就给打了十几个耳刮子。
“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东西,竟敢惊扰圣驾!”
音缘被打的头都懵了,当即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
皇上对贤贵人问道:“你说是她下毒,可有证据?”
贤贵人看了一眼佟婉柔,只见后者从容的跪到驾前,埋头稳重的叙述起来:
“启禀皇上,此宫婢的恶性并非只有下毒这一项,今日西苑中出现毒蛇九条,正是贵人在花园赏花时无端窜出的,奴婢去调查之后,发现这些毒蛇是由一个戏班带入宫中的,戏班受邀入宫,其中有一项表演就是控蛇,不多不少,正好九条,而在事发之后,那戏班中的蛇也确实没了踪迹,然后,奴婢便在西苑四周寻了一圈,寻得了这只蛇袋,袋口绳结上留有女人的胭脂,定是慌忙间用牙齿扯开袋口留下。”
佟婉柔说着,便将那只蛇袋呈给了李德全,音缘看着那蛇袋,顿时面如死灰,就连哭泣都不敢哭泣了,神色忽然间就慌乱起来。
李德全检查过蛇袋,对皇上点了点头,证实袋口确实有残留的胭脂,然后,又对佟婉柔问道:
“可是,这宫里多的是擦胭脂的宫婢,如何能断定就是她呢?”
佟婉柔像是早猜到李德全要这样问,从容不迫的又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只小珍珠耳坠子,看着极其普通,说道:
“这也是在发现蛇袋的地方发现的,这珍珠耳坠子本是一对,还有一只在什么地方,总管大人一搜便知。”
听佟婉柔说了这些,李德全便将目光瞥向那宫婢,一番对视之后,只见那宫婢就吓得疯狂磕起头来,梆梆作响的同时,额头很快就磕破了,流出血来,看着十分渗人。
“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求万岁爷开恩,求贵人开恩。奴婢知错了!”
音缘的这份陈述直接就证实了自己的罪名,万岁难得大怒:“行凶宫廷,谋害贵人,你胆子倒是不小!来人呐,拖出去砍了!”
音缘瞪大了双眼,挣脱了身后的牵制,爬着走到了皇上和贤贵人跟前,恐惧填满了她的心,泣不成声哭叫道:
“求皇上恕罪,求,求贵人恕罪,奴婢,奴婢也不想的,奴婢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的。求皇上恕罪啊。”
皇上威严的指着她怒道:
“你说。谁指使你来谋害贵人的!”
音缘颤抖着收住了身子,慌乱的看了看四周,最终在被杀头的恐惧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