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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算计

天元二十九年,雨过天晴,万里无云,新日已当空,众人贺新春,唯有远方一群人带着肃穆悲凉之气缓缓而来,一身行头全是黑色,在这大年之下好煞风景,仔细看来——正是李家老二李先林一家。

“嘿,这李家老二真是有病啊,大过年的穿成这样。”

“那你可就错了,昨晚上你没听见啊?”一人故弄玄虚的说道。

“昨晚怎么了?”那人急忙问道。

这人眼咕噜一转,看了看周围,附耳轻语道:“昨晚,李先亮把李金艺一家子可都打了!”

“真的假的?”听的这人眼珠子一瞪,接话道,“那看这意思,是要拼命啊!”

“拼命?”那人轻蔑的一笑,“拼得赢李先亮那个老三狗?”

众人为了一圈纷纷在那里看热闹,而外围却站着两人,一高一矮,高得一袭青衫,山野樵夫打扮,背着一把黑色长块布条,矮的似乎只有十二三岁,粗衫麻衣,长得颇为可爱。

“小子,等下进去的时候知道怎么做了?”

那小孩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两人是谁?正是许久未见的一白和钱心!

……

“来,李公贺新年!”

只见李先亮的宅子里出来一行人,约莫三十人,高冠红衣,列成两排,口吹笙笛,声震百里。

一曲罢了。司仪又是一声高喊,“李公今日宴请四方,只要路过门前,皆可府上开怀畅饮,此席一直摆到正月元宵,望诸君前来共会新年。”

“哟,这老秃驴怎么的铁树开花了?”

“这你还不知道,瞧见那边没?”一人手指李云开一家,说道,“今日最后一支也要归祖认宗,认他做这族长,这下子白城里最后一家跟他作对的人也被收服,从此以后就是这白城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啦!”

“可惜了,这李先林一家为人还算不错。”

“再不错又能怎么样,到底是一家人,如今又是白凤凰进了乌鸦群,都是一般黑。”

“你还进去吃么?”

“吃,怎么不吃,平时被这李先亮刮了多少层油,今日里,我可都要把他吃回来。”

“哥哥,我们也要进去吃吗?”

“当然。”远处,有两人,一男一女,也跟随着众人进入李家宅子。

庭院里,一共有宴席二十桌,还不算内院里,待众人坐定,司仪又出来喊话了,“迎,李先林后人,认祖归宗!”

笙笛又起,众人皆望向门口,但见李金猛打头而来,双手捧一牌位,上面写着——李先林!而后跟着是这一支的所有人,全都低头而进。李先亮也是老奸巨猾,见此情形,急忙一声哀嚎,顿时老泪纵横,一下就要扑倒跪下,身边的李祖昆眼疾手快,慌忙扶起,只听得李先亮哭丧着嗓子喊道,“二哥啊,你可终于回家了啊!”

语毕,由李祖昆扶着,或者说几乎是抬着走到李金猛身前。

在场不明真相的过客游子无不为李先亮行为而感激涕零,纷纷举杯咽泪。只有一些人不屑的说道:“这老家伙的戏可演的是越来越好了啊!”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周围家丁怒目而视。

那李金猛冷冷的看着李先亮拙劣的演技,可是偏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正在冥思措辞之时,旁边的老二李金良出来解围,将他伸手扶住,说道:“三爷,您起身,从现在起,您可是咱家的族长,伤不得身子啊!”

李先亮站起身子,把金良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抹了抹眼泪,把头扭了过去,嘴里喃喃地念着:“回了,回来了,都回来了啊!”

随后又突然把李先林的灵位抢了过来,高高的举过头顶,“二哥,二哥,你看到了吗,咱家又团聚了啊,哈哈哈哈!”一张苍老的望着天空,豪迈顿起——终于让老子等到这一天了,终于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今日,李家双喜临门,奏乐!”

司仪高音一落,顿时群音四起,众人纷纷起身敬酒,“恭贺,李家老爷,贺喜李家老爷,祝李家老爷万寿无疆!”

“哼!区区平头百姓,竟敢用这等贺词,如此排场可真是气派之极啊!”

“哥哥,你消消气,等龙将军到了,再好好跟他们算账。”

角落里坐着那对男女,低言细语,虽是麻衣遮身,但是气宇非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而另一边,开始的那一大一小,也在低头说话。

“小子,好好吃,待会别忘了正事。”钱心说道。

“恩,我知道了,你去吧。”一白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钱心一身樵夫打扮,贪杯似的又喝了一口老酒,一抹嘴巴,咂咂嘴从偏门走了出去。那一白看见他走远了,又胡吃海塞的随便吃了几个鸡腿,也走了出去。

待歌声停歇,李先亮将李祖昆拉了过来,附耳说道:“要你弟弟今日少说点话,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家吵架的,今日过后随他怎样,但是,今日,怎么都不行!”

“恩,好!”李祖昆答道,转身就走。

“还有,将家里人都叫来。”李先亮对着背影喊道,随后又笑眯眯的牵着李金良和李金艺的手,带进大堂。

而李祖昆刚走没两步,就看到李祖鹏一身酒气的从偏门出来,李祖昆赶紧上前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训斥道:“还喝这么多酒,三爷让我吩咐你,今日怎么都不能跟金艺家人过不去,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李祖昆的胖脑袋一阵乱点,然后恶作剧般的突然站好,严肃的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祖昆拍拍他的肩膀,“今日过后随你怎样,哼,到时候……”李祖昆奸恶的一笑,转而又严肃道,“快去把其他人都叫来吃饭吧。”

“恩,好。”李祖鹏嘻嘻一笑,转身离去。

大堂之上,李先亮正襟危坐而身居高堂,端起一碗茶,看着门外,待众人都来了,司仪喊道,“敬茶,敬列祖列宗。”

这本应该是老大做的事情,而李金艺却是席地而坐,不肯上前,众人都知晓他是疯子,也不理会,老二李祖良见此,急忙上前,跪身敬茶。

茶毕。

司仪又喊,“再拜高人!”(此处高人即是上人的意思)

李祖良一招手,这一支的后人除去李金艺和不能动身的李金志,皆向前跪下,一齐磕头。

接着,司仪最后喊道:“敬香!”

李祖良站起身子,率头燃香,又是三拜。随后这一家的小辈一一效仿。

“礼毕!”司仪嗓子一亮,转身对着李先亮说道,“恭贺三爷,家人团聚,祝三爷再享天伦之乐万万年!”

“好好好。”李先亮喜出望外,一连说出三个好,再大手一挥,“开席,开席,赶快都上座吧!”

鸣鞭!

一阵鞭鸣炮响过后,众人纷纷坐好,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待酒意正酣,只见云开打了个酒嗝,端着一碗酒晃晃悠悠的朝一边走去。

啪!

一把将碗拍在了李祖鹏面前,酒水一下就溅了李祖鹏一身,当时李祖鹏就回头准备开骂,但一看是云开,冷笑的给忍住了。

“伯伯,今日我,我,”李云开似乎不胜酒力一般,吱吱噎噎的说不出话来,等那李祖鹏实在没耐心了,刚欲张嘴说话,立马就吐了他一身。

“我!”李祖鹏顿时火烧眉毛,急着站起身就是一拍桌子,想要发飙。

那李云开一见此,仿佛酒醒了一般,赶紧弯腰跟他擦拭,那李祖鹏也不是不知道形势,也就忍了,又坐下了身子。

然后李云开一脸愧疚,可是语调却是莫名的一扬,仿佛要让所有人听见一样,“伯伯,伯伯,这样,我自罚三碗。”

话音刚落,也不管那李祖鹏作何反应,端起碗来就是三碗下肚。

喝酒抬头间,见着李先亮的五岁小曾孙也是往这个方向来,李云开听说过他——这小子极爱喝酒,其实也不是喜酒,小孩子就是喜欢和人到处碰杯,在当年,一度是这里人们饭后的谈资。

李云开看着那小孩,默默的计算着他来这的时间,他知道,这小子肯定会找李祖鹏敬酒,因为就是这厮教会他干杯的。

待那小孩快要来了,李云开的三碗酒刚好喝完,然后又倒了一碗,抢着对李祖鹏敬酒道,“刚才晚辈不是,已经自罚三碗,这一碗我就敬您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李祖鹏眉头一皱,人人都知道他家的娘们娶进家门三年,哪里都好,唯独不见肚子大,可把李祖鹏愁坏了,平日里别人也不该和他提这茬,就怕惹着他。

“而今日,看这小子的意思……”李祖鹏有些捉摸不定李云开到底是真心敬他,还是故意取笑他,毕竟昨晚可是那么的羞辱了他。

恰在此时,那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走到了李祖鹏的跟前,嬉笑地一扯李祖鹏的衣衫,喊道:“来,干杯。”

果然,李祖鹏捉摸不准这边的情况,只好先回头跟那小家伙干杯,喝了一碗。

与此同时,云开见此情形,不漏痕迹的微微一笑,又看了看门口,刚好看到一白朝他挥手,随即就是将杯子一摔!

“伯伯,”李云开忽然严肃起来,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在座的听见,“我敬你是个长辈,来敬你酒,在往昔,咱们两家虽然有些过节,但是今日里随着我家认祖归宗,也该烟消云散了吧,我刚才自罚三碗,”说到这里,云开转而望着众人,语调更是一扬,“刚才又敬他一杯,哪知他竟是不理我,而那小家伙一来,就立马跟他干了,诸位评评理,难道我李云开就该受到这等欺辱吗!”

众人皆惊讶不语,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

那李祖鹏却是沉不住气了,啪的一下也把酒碗摔了,上来就一把提起云开,盯着他的眼睛,狠狠的说道,“小子,你是故意找茬?”

哪知云开根本不去看他,继续向周围讲理,“看见没,看见没,现在反过来怪我来找茬!”

“滚!”李祖鹏终于是忍不住气,将李云开给扔了出去。

李云开伸手轻轻一擦嘴唇,微微一笑道,“不知是让我滚出门去,还是让我滚出家族呢?”

“哎,”李先亮终于是来了,老狐狸一路小跑,赔罪般地说道,“云开啊,别跟你伯伯一般见识,他只算个晚辈,说的话算不得数的。”

“那我家二叔说认祖归宗也算不得数咯?”李云开玩味的说道。

“那是你家老大疯了,作不了主。”李先亮答得轻描淡写。

“大伯!”李云开扯开嗓子,只见远处走来一人,正是李金艺,只是此刻他步履坚定,双眼有神,衣着整齐,哪里还有一点疯子的迹象。

“我可没疯!”李金艺喊道,“老东西,你就快玩完了!”

“哼!”李先亮脸色一沉,大声喝道,“看来你是刚进家族,就想尝尝家法了!”

“我们家可还没家法哦,”李金艺戏虐的说道,“都说了,我可没疯,我这当老大的可没答应回归家族哦。”

“李祖林的牌位这都在我家里供着,文城府令也在这里见证!”李先亮说得是掷地有声,看了一眼旁边的府令大人,“难道,你们连你亲生父亲都不认了?”

“你可看清楚了,”李金艺手指大堂,“那里写的可是——”

“李先木!”此时,李祖昆正好拿着牌位出来,喊道,“不好了,三爷,看来这家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是骗了我们!”

“好好好,”李先亮大怒之下又是连说三个好字,“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给我打!”

此话一出,李家家奴一下就冲出三四十人,虎视眈眈。

“只要你们敢姓李一天,敢在这白城一天,老子就要你们灰飞烟灭!”李先亮捏着拳头,嚣张无比。

“呵呵,”李云开此时笑得更开心了,往前站了一步,说道,“你就是求我姓李我也不姓了,从今日起,咱们家,李字去子,改姓木。”

李金猛这一辈听到此话,也都愣神了,不知云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开口却被李云开制止了,他接着说道,“因为,李家即将不存在了!”

“狂妄小生,看打!”李祖鹏满腹怒火正愁没处发,一听此言就冲了上来。

李云开看着他漏洞百出的出招,随意的往前一站,一个回身踢,就将他给踢飞了出去,朗声道:“白城李家,区区平民百姓,私藏乐队,效仿帝王家,伦律当斩,此为其一!”

李祖昆见弟弟被打了回来顿时就失去了理智,也冲上前去拼命,李云开待他近身,啪啪就是两巴掌,又是一脚踹回原地,张口继续道:“白城李家,勾结官府,鱼肉百姓,伦律当杀尽满门,此为其二!”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府令大人就按捺不住了,一把飞镖直射李云开眉心,云开随手一挥,飞镖却是飞到了李先亮的脚下,高声似要传出百里,“白城李家,私造兵器,预谋造反,伦律当诛九族,此为其三!”

“小子,你找死!”这李先亮人老底被揭,杀心顿起!

而他不仅是老奸巨猾,一身功夫也到了武人地一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横行几十年,只见他动身极快,刹那间。就已到了云开面前,四眼对视,彼为怒目,此为嘲笑,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一切。

云开这一次却没有和李先亮动手,只是一个后跳,随风飘去,轻轻说道,“而我,木家早已和你李家断交四十多年,白城皆知,所以……”

话未说完,一把金枪袭来,直取李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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