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白帝城似乎是由于离天空更近的缘故,故而白昼变得更长,就连羽族人计时的方式也许人类不同。相比于人类的十二个时辰,它们把一天的时间分为两个大的时间段。既“明”与“暗”,“明”既明亮,代表着可以看见太阳的这段时间,白帝城每天白昼和黑夜的时间从来不会发生改变,因为这是一座根据节气自动移动的城市,这意味着它一年之间只有一个季节。白天共分为五个时间段,分别是“初明”,“上弓明”,“仰明”,“下弓明”,“极明”,每一个时辰又分为四个片,譬如“仰明一片”。所谓初明,既是指的天空刚刚开始变明亮的这段时间,上弓明既羽族人拉开弓,箭头瞄向便是太阳所在的时候。仰明便是需要仰头才能看见太阳的这段时间,下弓明与上弓明一样,而极明则是傍晚,太阳已经燃烧到了极致,最后即将降落的这段时间。
相对的,晚上较短的这段时间便是暗,分为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也有四片,分别为“初暗”,“月暗”,“背月暗。”
灵阳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吓了一跳,白发白眉的少年趴在他的身前,似是正低头在他的胸口上察看着什么,边看还边遗憾的叹气,“哎,浪费啊浪费,这可是八片天羽啊,八片啊!”
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灵阳缓缓的低下头,脸庞却立马变绿了。
在那里,白发白眉的少年眼神贪婪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而他的嘴角处,口水正牵成线的淌下,正好落在他的心口处……
灵静做完早饭端进来的时候,两人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或者说,暂时告了一段落。
灵阳的脸庞已经肿成了一个胖子,眼睛都快睁不开,而那边小白也不好受,正披头散发的喘着粗气……
饭桌上。
白帝依旧笑眯眯,给灵静盛了一碗莲子羹,说,“别管,先吃饱吧。”
而灵阳与小白依旧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两双眼睛死死瞪着对方,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双方早已将对方千刀万剐。
“对了,灵阳,今日可否有什么地方感觉到不适?”
白帝夹了一筷子菜在半空中,突然问道。
“不适?”
灵阳摸了摸全身各处,抬头回答,“没有啊,都好好的……”
“那就好。”
白帝将菜送入口中,待吞咽下去才接着说,“初识魂通者,你算是比较幸运的那种了。既没有经脉爆裂,也没有精神崩溃,甚好,甚好。”
灵阳嘴巴长得老大,“啊?原来这玩意儿这么危险的啊!你你你……”
他本来想说你丫坑爹啊,这么危险你不早说,等做完了你再说,你这性质够恶劣的啊!你这就像se狼骗人家姑娘说不疼,一点都不疼,屠夫对猪说一刀下去绝不见血,小偷对家主说我就坐坐什么都不拿一样!
可鉴于人家是白帝,最厉害的九个人之人的缘故,这到口的埋怨生生被他给咽回到了肚子里,只小声说,“你咋不早点给我说一声啊,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事先写个遗书啥的……”
“只是有一定几率而已。”
白帝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驭魂者的,灵阳。”
“那都说到这份上了,白帝你老不妨给我说说这人类修炼者呗,他们咋修炼的啊?反正我迟早也要成为这其中一员,多了解了解也好嘛。”
灵阳满含期待的看着白帝,在这之前他也听说过人类中有着那么一批被称为“驭魂者”的强者,不过一般云乌镇的人都称他们为大侠,还说他们是不老不死的,灵阳说“胡说,人都是会老会死的,又不是神仙!”而老人们便笑着说,“那神仙都是由人变成的,比大侠还厉害的,就是神仙!”
小孩子们都崇拜着成为锄强扶弱造福一方的大侠,灵阳也不例外。他也会幻想某一天某个名声赫赫的大侠突然来到他家门口,要么白须飘飘要么披蓑戴笠,拍拍自己的肩膀对自己说,“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料子!要不跟着老夫我当个徒弟,老夫带你一起去闯荡天下,锄强扶弱,你看如何?哈哈哈!”
而在很多的幻想中,最后这个偶然间发现自己的大侠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小孩子都崇拜父亲,灵阳没有父亲,于是大侠和父亲就重叠到了一块儿,变成一种概念。
他连怎么回答都想好了,“可以是可以,那我可不可以带上我阿娘和我妹妹?阿娘咱可以请个人帮忙照顾,我妹妹还可以当个吹笛子的丫鬟,威风得很!”
他想象着他和大侠出现在正在打家劫舍的盗贼们面前,微风吹过,他和大侠的衣衫猎猎作响,他抱着宝剑眯着眼,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身后笛声悠扬,蒙面的娇俏女人立于竹林中,衣衫胜雪美不胜收……
盗贼们会惊恐的问,“什么人?竟然敢管我们某某寨子的事,找死不成?”
灵阳会摘掉草帽,头花一甩,潇洒一笑说道,“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下一枝花——大侠灵阳是也!”
可是一年又一年,直至灵阳都成人了,那个来接他的大侠还没有出现。
本来他都已经对练武这事儿绝望了,陆师傅说得对,那大侠都在千罗国都城筈都中,就算不在筈都,也绝不会出现在云乌这样的小镇上,而神仙,那都是只生活在仙山中的,都跟咱这些市井小民无关。人活一辈子,开心就好。
可是当陆师傅听说要被征去县城中铸造兵器时,这个大汉还是激动的手舞足蹈,他这辈子已经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侠了,可是也许对他来说,能见上一面这样的人也好。这样,儿时的梦也就不算白做了。
而现在,灵阳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人类修炼者,成为了一名超脱了世俗的“大侠。”
原来成为大侠,有时候并不需要师父。
白帝看着灵阳,微微一笑后点头,“那好,我便给你讲讲人类的修炼体系罢。人类靠‘魂’修炼,而魂是伴随出生便决定了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生下来自身魂魄的强弱决定了以后修炼的潜力。这便限制了大部分人成为驭魂者。魂力的大小可以通过‘魂镜’进行测试。但魂力的大小只能反映其魂魄是否强大,而决定修炼的还有灵魂回路是否完整,越是瑰丽完整的魂力越是能将体内魂力运行的更流畅,从而也就越能显得强大。好比‘魂力’反映的是一缸水容量的多少,而魂路反映的就是泄水管道的排量。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对于驭魂者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
人族修炼者被称为“驭魂者”,人们敬畏那些能够修炼魂魄的强者,认为他们自由驾驭着自身灵魂,超脱于普通之人,便如驾驭着脚下的战马。人族自古便认为自身是被名为‘魂魄’的物质所限制着的,包括外貌甚至生老病死都是由魂魄所决定了的。而‘驭魂者’通过修炼己身之魂达到延长寿命,返老还童之功效。想要成为驭魂者并不容易,首先便是自身灵魂是否足够强大,是否能产生魂力。但成为驭魂者最主要的还是要有相对完整的魂路,而打通魂路的这一道关叫做‘通魂’,通魂后也就代表一个人正式拥有了修炼的资格。”
“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通魂,拥有了修炼的资格么?”
灵阳看着自己的手,呆呆的说道。
“没错。”白帝点头,“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之后的路还长得很,而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只有这么多?”
旁边的小白翻白眼,“老头子,你拥有的可就只有这十二根天羽毛了,如今还剩下几根呢?两根?还是三根?你就不怕到时候你这白帝城从天空中掉下去么?”
“这便不劳你操心了。”
白帝微笑,“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对于拥有天羽翼的你来说,又有何苦恼的呢?”
“行,算我吃饱了撑的,瞎操心总行了吧?”
小白闻言站起身来,看了看白帝又看了看灵阳,脸上隐着怒火,“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八根天羽来封印!”
“莫说八根天羽,便是全部,也是值得。”
白帝脸上的笑容却一层未变。
“你!”
小白终怒极,一拍桌子便向外走去,旁边的灵静见状急忙抓住他的衣袖,比着手势问他怎么了,怎么不吃了,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
小白转头,眼光扫过一圈,尔后轻轻推开灵静,“不吃了,饱了。”
白帝夹了青菜进灵静的碗,“别管它,它可比你会照顾自己,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