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跃出承德殿，云绯月独孤城并肩而行，前面两步距离，刀蛮一身黑衣在前面领路。
刺探消息，从来是刀蛮的强项。几日来，刀蛮早已将整个淮雨皇宫探查了个透。宫殿分布，天牢所在，潜逃路线，一一不在话下。眼下，恐怕是江淮玉，对淮雨皇宫也没有刀蛮熟悉。
事实上，耳濡目染，云绯月对淮雨皇宫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浑水才好摸鱼。流火造成的混乱，对她和独孤城要做的事情正是绝佳的掩护。因为她和独孤城，要夜探天牢。
轻车熟路摸入天牢，云绯月先发制人，一记手刀敲晕了狱卒。再看独孤城，早已翩然落定，浅笑着望来，脚边的人已经昏迷。
迈了两步，寂静的天牢立刻喧嚣起来。起哄声，尖叫声，乞求声不断。说的话都千篇一律，无疑是要放他们出去。
“快放我们出去，只要放我们出去，那我们还怕什么！”有一人叫嚣的最凶，引来一阵附和。
她秀眉轻挑，悄然与独孤城交换一个眼神，嗤笑道：“放你们出去又怎样，难道你们逃得过重重追捕？”
能关押在天牢的，无一不是重刑犯。
“哼——”那人不置一词，眼底却带着深深的鄙夷。
云绯月好奇心更重，目光却一转，面带嘲弄，“难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人？你倒说说，若能因此结交得了高人，放你等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话落不久，天牢便陷入了沉默中。
云绯月独孤城丝毫不急切，静静地等待。良久，在生路面前，一干牢犯终于妥协，凝重地开口：“你们是淮雨人？”
“你当淮雨天牢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么？”云绯月说的隐晦。
那天牢守卫都在外围，又隔着一扇大铁门，这些人没可能知道她们打晕了守卫，自然不会怀疑。
随着那人即将出口的话，云绯月的心亦跟着提了起来。直觉这消息，事关淮雨国情。
“淮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那是一个强大的村落，世人称作流离村。”那人娓娓道来。
云绯月眉头一挑，自然得接下话茬，“以琉璃著称的流离村？”
那人嗤笑一声，嘲弄她的无知，“世人愚昧，以为那流离村只盛产琉璃。事实上，流离村是龙蛇混杂。被通缉的死囚犯，远近闻名的江洋大盗，穷凶极恶的歹徒，很多都在流离村落脚。”
“一旦入了流离村，就等于得到了流离村的庇护。一人被欺，就有百人去帮他讨回来。这流离村，同气连枝，情如兄弟。”
“你们，是要去流离村？”云绯月似笑非笑。
流离村，这个名字，是她第二次听见。死囚犯，江洋大盗……这流离村，分明就是一个罪犯聚集地，危险中的危险。江淮玉不愿招惹流火，会不会也是因为流离村？如若如此，她还真要好好看看。
“我们会放你们走，但不是现在。从现在开始，如若你们再发出一点声音，你们就休想离开这。”独孤城此时才开口，眼含警告。
说一不二的气势澎湃而出，令那些惊喜的眼神转成敢怒不敢言。
喧闹的天牢，立刻噤若寒蝉。
沿着一条长长的通道直入最里面的死囚刑房，三人目不斜视，却将两旁牢狱间的人尽收眼底。
没有，没有连勤，也没有龙须子。
云绯月一路找去，却无所获，不由失落。她素来过目不忘，但其中的确没有连勤和龙须子，只有几人奄奄一息躺在牢房中，不曾抬头，但看面目，不是连勤也不是龙须子。
他们不在天牢。
这个认识，让三人都不由心生沉重。
“不好，有人来了，快放我们出去！”在天牢外侧的人突然察觉到不对，压低声音朝云绯月等人喊道。
云绯月独孤城面色齐齐一变。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天牢？
顾不得再次喧闹的天牢，云绯月独孤城一同向外跃去，刀蛮断后。
片刻，停滞的天牢立刻恢复喧嚣，更甚从前。每个人都趴在牢门前，向外伸手抓着，似乎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绯月走得不远，回眸瞥去，整个天牢都喧嚣不止，唯有两间牢房内，各躺着一人，毫无动静。可她回眸的一眼，恰巧撞上那人的目光。那目光，蕴含了太多东西，似惊诧，似动容，又似是悲伤。
“拖住外面的人，我稍后跟上。”云绯月当机立断。
点头表示同意，独孤城侧身吩咐刀蛮，“刀蛮，保护夫人。”话音未落，人已朝天牢入口掠去，翩若惊鸿。
云绯月再度折回，拔下头上的金簪三两下开了牢门，径直往那人走去。那人目光中呆着水润，却连手都没有移动。
想了想，云绯月探上那人的耳旁，找准一撕，一张人皮面具慢慢地被撕下，而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面容扭曲而狰狞，但那五官，瞎了的左眼，赫然是龙须子。
眉一蹙，云绯月解开龙须子的哑穴，龙须子立刻发出痛苦而隐忍的呜咽，整个人诡异得扭动着。一探，她的脸色不由铁青，龙须子的四肢，都被乱棍打断。如今，只能像一滩水一样地蠕动。
“刀蛮，给他接上。”冷意直射虚空。
淮雨，好样的。
起身时，云绯月下意识朝天牢入口望去，听得见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战况之激烈，让她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帮独孤城。
但眼下，她还有一件事要确定。
脚步沉重，却仍然坚定。云绯月迈入另一间牢房，心情无比沉重。
撕开那人的面具，果然，是连勤。相较于龙须子，连勤更为严重，除了四肢尽断之外，面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鞭痕，皮肉翻飞。唯一完好的，便是那双依然有神的眼睛，此时闪动着泪光。
一解开他的哑穴，连勤立刻气喘吁吁道：“爷——”
看出连勤有话要对独孤城说，云绯月头一点，率先安抚，“我去叫他，你别说话。”
直起身子，云绯月的眼底染上疯狂，目光一一撇过大开的牢门，心中做出决定。你不仁，我不义，江淮玉，是你自找的。
行过数步，本该在外的独孤城，早已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