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萍左右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一片,这时已有好些个行色匆匆的妖怪超过了她,一些个狼精豹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妖怪,此时个个低眉肃穆像是一个个虚弱的影子,紫萍一一打量,不远处有两个人边走边谈引起了她的注意,其中一人说:“有人说,这黑山大人偃术出神入化,竟是出自天工阁门下。”
“天工阁?若是出自天工阁,想必也不怎么样,还不如你我。”
紫萍上前询问:“天工阁是什么地方?你们说黑山偃术出神入化,莫非他是偃师?”
说话的人很随意地瞟了紫萍一眼说:“小丫头没事别瞎打听。”
紫萍鼓着腮帮子说:“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怎如此藏着掖着?”
这次回话的人神情更是倨傲:“非也,只是我们偃师行内规矩,第一是问价的不说,第二便是不懂的不说。这两种人门径都没摸着,跟你们说不上。”
另一人补充道:“小姑娘若有不服,我们偃师以偃术高低为凭,若你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偃甲,我们自是尊你为上宾,定当知无不言。”
“是吗?你们看这个怎么样?”紫萍说着从褡裢中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天工阁的两人神色疑惑:“这个?”一时间谁都拿不准这个巴掌大小的石头是个什么东西,紫萍默不作声随手捣鼓了一下,石头忽然裂开,有手有脚像个小人一般动了起来,全身钢筋铁骨,个头虽小却威势千钧。
“这,这莫非是黑山大人的天驱?”
紫萍扬眉“哼”了一声。
这人自问自答说:“这物件比黑山大人的天驱小了百倍不止,精巧程度却不亚于它,不知是何人所做?”
紫萍故意卖关子说:“你猜?”
神斧门人猜不出也不愿与这个小姑娘计较,便先行赔礼:“在下神斧门戴进,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赐教此物来历。”
紫萍终于笑逐颜开说了一句:“算啦。”转头一蹦三跳找师姐去了,不知是行事跳脱还是故意为之,留下两人满腹疑问,挠头不已。
紫萍追上纳兰却不见宁采臣:“师姐,我们的小徒弟呢?”
“看你说得高兴还以为你忘了还有个徒弟了,他早就吓得不行,那边扶着墙吐呢。”
“哎,这么弱,还是别带他了,我们自己去吧。”紫萍说着追着狐狸一起进入了接引的法门,纳兰随后给采臣加了个法罩也没入门中。
自从进入了黑风洞,紫萍才感觉到什么叫一步一颤,恢弘幽暗的石洞仿佛是从天顶压了下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把守的妖兵,满堂宾客严阵以待,那感觉压抑地像是给他们一个哨子,就能围观一个妖界百里赛跑。
紫萍看到狐狸怕他再走掉伸手拽了拽他的大袍子小声道歉,大声说教:“谁叫你碰我嘴巴的,姑娘的脸不是随便碰的,你是妖怪你不懂,这次我就不怪你了。”
狐狸一扭头变出一张人脸:“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所有姑娘被我碰到都是十分开心的,无论我怎么对她们都是万分愿意的。”
紫萍最不屑吹牛皮的,大声说:“我不信。”
狐狸挑衅地看了紫萍一眼“嘭”的一声变了原形: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白狐,黑色的眼眶,眼瞳泛蓝灵动又可爱,大大地尾巴毛蓬蓬的,紫萍“啊”的一声兴奋地叫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只想把那只大尾巴抱起来使劲揉一揉,狐狸自然不会让她得手,他腰肢一扭傲慢地把尾巴一收让化身大灰狼的紫萍扑了个空。
紫萍摸摸鼻子故意满不在乎地说:“狐狸啊,我看这里群妖云集你也就算个普通,你看看这小小的山洞里云集了这么多奇珍异兽,魑魅魍魉,要是我会画画一定要画个百妖图谱也不枉来了一趟。”
狐狸不以为意随手指点:“若说样子丑怪,我确实要甘拜下风,你看那边有个九头的鸡,还有个插了翅膀的狗。”
紫萍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大惊:“那不是传说中的鬼车和穷奇,都是上古神兽来的怎么也落草为寇了。”
狐狸的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地甚是狡黠:“你看那只鸡虽然有九个头走路却跌跌撞撞的,正是因为它真正的头被那九个装上的假东西挡得死死的,而那个狗你看它像老虎?它那么胖翅膀却那么小,能飞吗?”
狐狸在一群妖怪中指点自若,评头论足,它说话的时候一双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惹得紫萍渐渐转移了注意力。
狐狸瞪她一眼:“咳咳,鬼佬来了。”
鬼佬长得面目可憎却披红黛绿抹了厚厚一层胭脂,趾高气昂地吩咐一众妖魔:“今日是魔王娶亲自然与别不同,故不设人间的酒水,稍后便有大大的好处等着大家,诸位坐吧。”说完一抬手,变出了上千个座椅一个挨着一个,排满了大半个山洞。
一些体型大的妖怪纷纷化作人型对着那些一模一样的木头椅子仍坐得十分憋屈,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生怕动一动就压坏了。
而那只体型庞大的千足虫却像是不会化形,此时排在最末,它也不占地方被几个妖怪合力推翻了肚子往上一坐,倒是比椅子舒服多了。
见大家落座,鬼佬示意安静,拉开帷幕露出一方环形高台,一人蒙面侍立,看装束就是今天的新娘,而另一人靠坐在一片黑色帷幔后,他的样貌紫萍看不清,只是他一出现紫萍就忽然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周围太安静,这群大块头妖怪难道都是在闭气,黑山真的有这么恐怖?
紫萍落座后师姐又不知去了何处,紫萍拉拉狐狸的袖子问:“你不是说黑山大人是个庞然大物吗,怎么是个人的样子?”
“嘘!”这时狐狸又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样貌之美比起师姐也不遑多让,一袭青衫,折扇轻摇,只是如果他是狐狸身体呢!他见到紫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更是自命风流地朝她一笑,紫萍嘴角抽搐着转头看回鬼佬。
鬼佬今天十分高兴,想着自己把“女儿”嫁给黑山以后就是亲家,自个儿在黑山的地位一定会更加稳固。
想到这里不免提高了声音,发号施令:“今日黑山大人大喜,百妖來贺,大人会为你们实现三个愿望。”
一时间偌大的山洞中此时无声胜有声,宁采臣都能感觉到无形之中密语满天飞,他终于还是一个人混进来了。
在一阵热烈的沉默后,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妖精站起来,抖着胡子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跑也不能跑,路都走不动,想告老还乡。”
鬼佬却说:“若我所记不差,你可是黑山的老人了,黑山便是你家乡,你如此说背叛黑山大人之心昭然若揭。”
“杀”像是幽冥透了一丝缝隙,这四面明火的山洞都冷了几分,鬼佬得令,一击之下血溅三尺。
大家激动得眼神都暗了,看来黑山大人今天名为娶亲,实为立威。谁也不敢说话,都在低头琢磨怎么度过后面两个愿望的难关。
就在此时,一身嫁衣的小倩学了人间女子对黑山行了个万福说:“今日与大人成婚,小倩斗胆请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样无伤大雅的祝祷之词大家虽然是妖怪却也喜闻乐见,心里都叹了一口气,这下总该没事了吧,都准备说些吉祥话恭贺呢……
却听闻一女子急忙抢白:“等等你怎么一下子全说完了,我还有个愿望没说呢。”
闻言,宝座上的人影动了动,一道目光冷冷地盯住紫萍,随之而来的满堂宾客皆回头。
大厅里的妖怪无不怒目,恨不得她把话给吞回去,狐狸拿着折扇遮住脸把板凳也搬离了几分,紫萍被盯得十分不适,恰好一低头看见坐在身边的一个胖胖松鼠精,它化作原形还没椅背高,眼珠漆黑跟黑豆似的,小爪子扯了扯紫萍的衣衫劝她谨慎。
紫萍的气势弱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想和他玩个游戏。”
鬼佬举扇号令:“大胆,这人是谁放进来的,给我抓起来。”
黑山抬手:“慢”
紫萍看向黑山:“刚才听说你们婚礼的彩头竟然是许愿,那这样黑山大人我们来打个赌,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要是输了你就继续结婚怎么样?”
有妖怪就小声嘀咕了:“你赢了也是要大人答应你一件事,何不直接提出来是什么事?”
“这可不一样,我赢了你们的黑山大人他就必须听我的,可不能像刚才那样耍赖。”
紫萍如此口不择言,众妖心惊几乎像潮水一样退开了她三丈之外。
眼见已无退路,紫萍壮了壮胆子逼问:“你敢不敢?”这看似轻佻无理,可若不是为了她的傻徒弟,就是双防过万她也不敢在魔窟里挑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