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绕八拐终于到了新华书店,我发现我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但仍是勉强撑着。新华书店挤满了人,李岱寅带着我穿梭在人缝里,边走边介绍,这里卖的是什么类的书,那里卖的是什么类的书,我忍不住说:“上面有牌子呢!我又不是不认的字。”
李岱寅斜视我嘲讽地说:“你看得见吗?就凭你的眼睛!”
我是超级大近视眼,戴的眼镜纠正到0.6,指示牌上的字,远远的我的确是看不清。我讪讪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暗算》说:“没想到这里也有。我家那边的新华书店也有的卖。”
李岱寅嘲笑:“那当然了,你们那个穷乡僻壤都有得卖的书,我们南京这么大的书店怎么可能没得卖呢!”
我踩了一脚他:“你有地域歧视!”
李岱寅一脸无辜:“哪有呀!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他从我手中抽出《暗算》,把它放回架子上:“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他走到第三层时说:“这里卖的都是理科书。”他拿起一本高数书哗哗地翻着。
我趁机揶揄说:“一个高考数学只有六十八的人看得懂高深莫测的高数吗?”
李岱寅的高考数学分数和我的眼镜度数一样是个人伤口,他脸色涨得通红,说话声音高了起来:“是我们卷子太难了。我以前数学很好的。”
我见周围有人往我们这边望就说:“你小声点,这里是书店。”
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是韩峰拍拍李岱寅的肩膀:“你以前数学很好?我不记得。”
李岱寅的脸色由通红转为黑紫色,他的数学不好是个铁定的事实!他曾向我夸耀高中时的辉煌历史,说他有一次模拟考都过了清华线,因为那次数学卷子非常简单,他都考了一百零八,那是他高中三年数学最高的一次。三年最高纪录是一百零八的数学成绩,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岱寅的手离开了高数书,向韩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陪你女朋友了?”
韩峰耸耸肩:“她做头发去了,我才不要坐着傻等!刚才听你说来新华书店,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李岱寅笑着说:“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峰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怎么啦?我好心好意来瞧瞧我的老哥们!狗咬吕洞宾!”
李岱寅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没有事?”
韩峰站直向李岱寅行了军礼:“Yes, sir!”
李岱寅乐了:“你当现在还是军训呐!”
我有些为难了,我是跟着李岱寅好呢,还是走开让他们老同学聊聊好呢,正在踌躇着,韩峰问我:“胡文静,你要买什么书?”
李岱寅忙抢着替我回答:“买心理学的参考书,还有四级的参考书。”
韩峰赞许地重重一拍李岱寅的肩膀:“好兄弟!记得这么清楚!模范男友呀!”
李岱寅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别乱说,不是的。”
我也解释说:“我和李岱寅同学是校友,听说他是南京人,请他来带路的。”
韩峰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有韩峰一路保镖似的跟着,李岱寅自然是一脸严肃地带我去找我要的书,他那副表情正式得就像作报告的老学究!
新华书店的书琳琅满目,让我目不暇接,我拿起一本又拿起一本,每一本都爱不释手,上下转了两圈,我不仅拿了计划内的几本心理学入门辅导和四级的参考书,还拿了好些文学方面的书,连那本《暗算》我都拿在手里了。李岱寅和我的情形也是一样,他本来是去找英语书籍的,结果怀里厚厚的一叠尽是古代人物传记和研究敦煌的专著。
韩峰一本也没拿,懒洋洋地笑着:“你们带够钱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岱寅和我面面相觑,我们赶紧一算账,乖乖!这堆书可真不便宜!我们像割肉一样,很不情愿地从中筛选稍微不需要的,《暗算》是首先被放下来的,还有周汝昌讲唐诗宋词的《千秋一寸心》。我只留下两本,而李岱寅只留下一本。我们才要把书放回去,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韩峰说:“我帮你们放吧!你们先去付钱,付完钱在门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