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蝶（3）
余溪颜没有想到梁景程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他们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哪有什么时间在意自己的穿着，换上得体的衣服？可是在现在这样的宴会场合，还是被问到第一次接吻，梁景程的回答就显得十分暧昧。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唏嘘，余溪颜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梁景程低头看她，她的脸上不再只有精致的妆容和刻意扑上的腮红，还有那种害羞的红色，他很久没有看到过的少女的脸色，之前，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梁景程感觉余溪颜的头越来越低，从他的高度，只能看到她常常的睫毛在颤抖着，已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笑着转过身，挡在余溪颜的面前，然后揽着她的腰往外走。
“想回去吗？”余溪颜感觉一个热热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她的确是想回去了，在这里待着的感觉太让人窒息了。
梁景程看到她的动作，便和一直立在他身侧的陈辉打了个手势。因为是早退，免不了被宴会的主人还有其他客人灌了一些酒才能离席，梁景程为了早早离开，也没有和对方绕什么圈子，说喝几杯便是几杯。所以他到车上时，虽然脚步依旧沉稳，甚至还给余溪颜打开了车门，但是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里，余溪颜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才意识到他可能是有些醉了。
她侧过头看他，车子飞驰经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交错映在他的脸上，他紧紧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紧抿着的薄唇，他……和她第一次在甲板上看到的那个他一样，还是那么……让人心动。
女人是不是就是这么软弱？明明在他面前，她已经卑微地像一粒尘埃，明明他一次又一次伤害她、误会他，明明她在见他之前，已经给自己建设好了坚固的心墙，为什么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明知是虚假的“很爱”，就让她溃不成军，又开始苛求那不到百分之一的希望。
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余溪颜猜他已经睡着了。便大着胆子挪了挪身体，朝他靠近了一些。偷偷抬头看向前面，虽然这种车子的挡板设置是后面可以看清前面但是前面看不见后面，但是她依旧有些心虚。司机在专心开车，陈辉则是紧盯着车子右边的后视镜观察情况，于是她便又朝着梁景程挪了挪，然后她突然低呼一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梁景程微微低下头看着在他怀中一瞬间惊慌失措的女人，她的香水味依旧有些浓烈，但是他离她那么近，他的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她颈侧的肌肤，她身体里原有的味道萦绕在他的周围，他不自觉地就想到宴会上Aliya问的那个问题。在海上第一次吻她，50%是为了安慰她，另外50%呢？他微微扬起嘴角，另外50%就是和现下的境况一样，他想要吻她。
然后他确实这么做了。
刚刚他为了脱身，喝了好几杯白葡萄酒，现在他的嘴里全都是浓浓的酒香。她却一杯酒都没有喝，他觉得有些不公平，明明是她想要走的。于是他便更深地吻下去，让她知道那酒的味道。
余溪颜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沼泽地里，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最终无力挣扎，陷入了深深的、窒息的黑暗中。
她紧紧闭着眼睛，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车子已经停了许久，他的嘴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陈辉和司机早就下了车，梁景程微微抬起自己的上半身，看到余溪颜紧紧抓着他的领口，细细地喘气，突然觉得，即使她是间谍也无所谓，即使她不是真的爱他，也无所谓。只要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放她走。那么把她留在他身边有怎样呢，他何必要把她放在一个自己看得见又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来折磨自己呢？
用这样的解释说服自己，他再次低头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了一些势在必得的味道。余溪颜只觉得他的眼睛黝黑清亮，完全没有刚从宴会出来的时候那种微醺的感觉，他的眼神纠缠着她的，从他将她从车中抱出来到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再到之后。
她觉得很疼，似乎比当时被刀到插进身体里还要疼，但是她看着梁景程，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威胁着要把她扔到大西洋里看星星，后来又为了救她一起坠海，她一直渴望着梁景程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战战兢兢仿佛她想一个他捧在手心里的易碎的玻璃娃娃。之前他把她绑架过来，告诉她他这样对他“是因为他想”，她以为她已经得到的他的爱。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了。可是现在，她又想尝试着去相信了。
相信的过程虽然是痛苦的，让她身体和心都染上了伤痕，但是就像蚕蛹变成蝴蝶的过程，窒息、挣扎、最终破茧成蝶，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