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珞路上车流如织,客车缓缓而行,经过黄鹤楼高中时,抑制不住对温小倩的思念,我决定去学校偷偷地看一眼小倩。这样想着,我下了车,朝学校走。到学校大门时,正是中午放学时间,一群群学生从校内涌出,流向各种各样的小吃店。我正准备朝里走,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机灵鬼”正向我招手。我急忙向他走去。他带着我,走到一棵树下,我们寒暄了一会。
“小倩在不在学校里”,我看着他说,“我想见见她!”
“怎么,你不知道她的事!”他显得有点惊讶地说。
“小倩怎么啦?”听了他的话,恐惧抓住了我。
“昨天,她被老公打了”,他忿怨不平地说,“苟学礼下手很重!”
“苟东西为什么要打她?”我出离了愤怒地问。
“小倩怀孕了”,他有些伤感地说,“后来背着苟局长做了人流,听说是个男婴。”
我明白了,苟东西与前妻一直没有孩子,他还以为是自己不行。前妻去世后,娶了小倩就指望在后半生出现奇迹,没想到小倩流产了。
“老子总有一天会修理这苟东西!”我咬牙切齿地说。
“快去看看她,怪可怜的”,看着我,他接着说:“省妇幼保健院,住院部308病室。”说完转身进了校园。
省妇幼保健院在街道口,离学校有十站路。打的十五分钟可到。本打算请“机灵鬼”吃顿饭,现在急于去看小倩,只好等以后再说。我拦了辆的士,直奔省妇幼保健院住院部308病室。医院里人满为患,我挤过人流,走上了去三楼的楼梯。然后,向右转了个弯,就到了308号病房。我不想进去打扰小倩,只是站在窗户边朝里望小倩。走道里和病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水味,使我窒息。病房里有两个病人:小倩和一个中年妇女。小倩离我较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好像在睡觉。我想进去,就开始想办法。我看见医院的杂物间敞开着,里面没有人,可能吃午饭去了,我迅速进去,拿了一件白大褂,一个口罩和一顶帽子,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查房的医生。
我心跳加快地走进308号病房,那个中年妇女正在看杂志,见有人进去便抬起了头,看了我几眼,然后继续看杂志。
离小倩越来越近,终于,我看清了她的表情。她正睡着,穿着白蓝相间的条纹病人服,盖着薄薄的被子,没有发觉有人来。头上方挂着空输液瓶子,显然刚打过点滴,这使她的原本红润的嘴唇发枯并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皮;如黛乌丝变得枯黄;白里透红的脸也显得有些发黄,失去白润的光泽;头上包着纱布,额头上残留的血迹结成了痂;两眼又青又肿。小倩变了: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孩,半年不见就快成一个黄脸婆了。
看见小倩变成这样,我的心一阵阵发痛,眼泪快流出来了。我默默地注视了小倩五分钟,我想把小倩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悲愤的情感在我的心里翻滚。我匆匆地离开了,我无法忍受生病的小倩给予我的苦痛,我把衣服还到杂物间,又在窗前注视了小倩很久很久,直到小倩醒来。温小倩醒来后,坐了起来,睁开了眼,我仿佛看见了眼神的迷茫与空洞。我真想冲进去对她说:“小倩!我爱你!我非常想你!”然而,我不能,我只有在默默注视她很长时间后黯然离去。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满脑子想着温小倩,我知道温小倩不愿生下孩子,只是因为心中有我。迟早有一天,我要收拾苟东西!这样忿忿不平地想着,我已到了中南路,很自然地想起了华苑小区,想起了温小倩的家,想起了小倩的妈妈,小倩妈妈在我离开武汉去深圳后的一个星期去世了。想起五年前的那个第一次见小倩妈妈的那个晚上,温小倩妈妈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里浮现。虽然当时因为她反对我与温小倩交往我恨过她,因为她后来拼死拆散我与小倩,而对她恨之入骨。但现在时过景迁,物是人非,斯人已逝,走进华苑小区,再次看见温小倩家的阳台时,发觉我已经原谅了她对我与小倩的伤害。我只能通过默默注视她家阳台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位已逝长辈的哀思。祈祷她在遥远的天国幸福快乐!
带着浓浓的愁绪和伤感,我来到了武昌火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我买了票T96次列车,次第二天早上六点可到深圳,刚好赶上上班时间。
“石中明!石中明!”我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
我非常惊奇地向四周看,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打着领带的,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的青年男子,站在我身旁,正打量着我。
“啊!付立德!”打量了他一会儿,我终天认出了我的高中时期的铁哥们。
“石中明!”我们一下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一对失散多年的难兄难弟。
父亲病重,他要立马回去主持大局,所以就与我就此别过。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发觉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奋斗生存。他就在深圳南山区正义律师事务所当律师。
望着付立德匆匆离去的背影,我与他在高中度过的那段时光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