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尘埃在空气飞扬，空气中寂静地只剩下不同频率的呼吸声，安静地有些可怕。
“你怎么。。”少女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略显苍白的面庞上泛着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恐惧，“会知道这个。。”
“很不可思议是么？”莫老轻笑，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悠悠地道：“你们的确是天眷的一族，与生俱来拥有通悟修罗道的能力。虽然你们在妖中算是实力最强的一族，但贪婪，却是毁灭绝佳的导火索：若是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先不说这一天赋给你们同时带来的限制，即可以使你们全部族人力量升华至巅峰，你们依旧会遭到所有妖、人乃至洪荒遗兽最疯狂的追杀。这就是罪恶的心理啊，自己无法得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因为那将是——永生。”
说到最后莫老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随着他最后两个字重重落下，少女的身形一晃，脸色骤然惨白，拳头握紧之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半晌，看着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的莫老，少女深吸口气，神色忽然平静下来，但声音中依旧带着些许苦涩和无奈：“不知莫老先生用这种方式向晚辈立威，究竟目的是什么？”
“猜到了我是谁了？”莫老眉头轻挑，淡淡地道：“不过我也说过了，我如果想对你不利的话，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不用试图跟我拉近关系。我还算不上是你的长辈，现在，你的身份？”
感受着话语中透出的强硬感，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夜姬，我叫夜姬。”
“哦？”莫老眼中光芒一闪，“你就是这一代的夜姬？这就不应该了吧，你们族里的老家伙竟然会任由你单独来下界，他们难道想毁了传承么？”说着莫老眼中闪过一抹怀疑，语气也冷了下来。
夜姬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因为我的前两个噩道轮回，都在他身上。”
“咔嚓，嘭！。。”白瓷的碎片四散纷飞，茶水几乎是瞬间蒸发殆尽，莫老一直平静的神色此时却被无可遏制的暴怒所替代，恐怖的威势从这个老人身上迸发出来。他起身上前两步，额头青筋狂跳，“你说什么？两个厄道轮回？你们族里的老家伙都疯了么？！就算这小子是那一族的人，两个噩道轮回一旦同时运转也会瞬间让他神形俱灭！”
怒喝声中，莫老几乎是瞬间到了夜烛身旁，手指在他身上连点，脸色却也是飞速变化着。
“混蛋，一帮混蛋！”莫老怒急出声，全身的骨骼一阵噼啪作响，“怪不得我一直感觉他体内有着些其他东西，原来还有封印存在。那帮老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当年他们就试图以其它妖的躯体作为鼎器来抵御噩道轮回的反噬。现在一次就是两个，好啊，真是好啊！”说到最后莫老怒急反笑，连连点头，凛冽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感受着莫老身上暴虐的情绪，夜姬心中不免多了些诧异，她也未曾料到莫老对夜烛之事的反应会如此剧烈，旋即苦笑道：“莫老先生，这件事并不是我族的人做的，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轻声道：“如果要让他替我承受那种反噬之苦，我宁愿自己消失。”
听着夜姬的轻语，莫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继而沉声道：“这封印明显是出自于你们一族的手法，不然我早就发现了。这不是你们族里那帮老不死干的，那又会有谁？”
“我不知道。”夜姬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莫老目光一凛，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冷声道：“你是在戏弄我么？”
“不，您误会了。我说我不知道是因为。。”夜姬轻吸口气，缓缓地道：“我的噩道轮回，是被来自他灵魂的力量强行剥夺的。”
“他的力量？”莫老瞳孔骤然一缩，沉声道：“这不可能，他连引导灵力流动的能力都没有，这一点是不可能作假的，他又怎么可能可以强行剥夺你的噩道轮回？”
“我不知道，但那的确是来自他灵魂本源的力量没错。”夜姬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莫老先生知道他来自哪里对么？”
莫老眼神微动，冷冷地道：“知道又如何。”
夜姬苦笑一声道：“那老先生应该知道我们两族一直以来的关系。而在这一代当中，和我缔结灵契的就是他，我当时只是感觉到噩道轮回被他强行吸收了，紧接着我和他灵魂之间的联系就消失了。之后，我和族中长老赶到昆仑界的时候。。”
夜姬略微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莫名的意味，“整个昆仑界，空无一人。”
“没人？”莫老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难道他们又举族迁徙了么。。”
“我们起初的猜测也是这样。”夜姬摇了摇头，“但这样依旧找不到我力量被剥夺的理由，所以族中长老开始着手寻找他们的下落。但整整两年时间，一无所获。后来，族中的长老提出了一个猜测，他们说。”夜姬顿了顿，小声道：“他们整个家族，可能都已经被灭门了。”
看着莫老难看了几分的脸色，夜姬苦笑道：“长老们这么说并非无的放矢，因为继那次之后，族中其他有缔结灵契的人都一一失去了灵契，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
“而且。”夜姬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我失去了两道噩道轮回，我的力量便失去了大部分，族中对我的继承已经有了争议。而且如果没有前两道噩道轮回作为基础的话，我在第三轮回期的最后阶段，必死无疑。”
听到最后几个字，莫老眼神微动，忽然眉头一挑，脸上泛起了几分诧异：“你这次难道是在被默许的情况来到下界的么？”
“是。”夜姬深吸口气，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和哀伤，轻声道：“因为我不相信他会就这样消失，所以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我来了下界。但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她一顿，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那能否活下去，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重要。。莫老一怔，轻叹口气，陷入了沉默。
良久，莫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夜姬一眼，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你所过的十世难就是他对么？”
夜姬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罢了。”莫老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在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身体更是虚弱地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他的血脉我也是起初有些察觉，后来作了多次确认之后才确定的。而且。。你如果想恢复他的记忆，我想暂时那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恢复他的记忆？是出了什么问题么？”夜姬一怔，上前两步，语气不自觉地焦急起来。
“因为。。”莫老轻叹口气，道：“他的地魂，似乎被人用某种办法取走了一部分。”
“取走？”夜姬眼中闪过一抹骇然，“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直接剥离地魂？！”
莫老沉默着摇了摇头，脸色阴郁。
“怪不得。怪不得他记不得我了。。”夜姬身体一晃，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扶住了身后的檀木方桌，脸上涌起了几分颓然和痛苦。
“那为什么他又会变了呢？难道也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低声喃喃道。
“变了？”莫老眼神一动，“变了是什么意思？他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他们夜家一脉一直都是黑发黑瞳的呀。他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呢。。”夜姬并没注意到莫老的神色变化，只是恍惚着喃喃道：“而且他现在变化好大，如果不是那块玉佩是我当初给他的，就算是我也认不出来吧。。”
黑发？。现在是白色？！莫老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掌猛然攥紧，面庞上竟涌上了几分转瞬即逝的。恐惧？
半晌，莫老深吸口气，面色又平静下来，缓缓起身，走到夜烛躺着的藤椅旁边，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希望它只会是你一个人的记忆。”
夜姬一怔，看着面无表情的莫老，愣神间并未答话。
莫老却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右手指尖处光芒闪烁、从自己的左手掌心缓缓划过。
一道血痕迅速显现出来，诡异的是，鲜血却并未从伤口处渗出，而是缓缓汇集在了掌心，血色光芒闪烁间，化为了一个眼泪状的血色晶体。
‘血泪’通体晶莹，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仿佛完美的艺术品般，勾勒着瑰丽的纹路。
而夜姬的脸色却是在那道血色光芒出现的瞬间剧变，充斥着骇然之意的高呼颤抖着在店内响起：
“魅椤泪？！”
